第一百二十七章：人鱼密码

海水倒灌进耳膜的瞬间，冯媛的牙齿咬破了祁晟宇的肩膀。两人在爆炸冲击波中撞向生锈的管道壁，怀里的证据袋被铁锈划出裂痕，腥咸的海水立刻渗入染血的密封条。
"松口！"祁晟宇的手肘顶住她肋骨，另一只手死死护住证据袋。冯媛的犬齿更深地陷进肌肉，直到尝到血腥味才猛然惊醒——这不是三年前缉毒行动时留下的旧伤，而是半小时前被霰弹钢珠擦破的新鲜伤口。
暗流裹挟着两人冲出管道，月光从头顶的圆形井盖漏下来。冯媛抓住井壁凸起的钢筋，湿透的战术背心突然被祁晟宇扯开，纽扣崩落的声音在竖井里格外清脆。
"你疯…"她的呵斥被男人塞进嘴里的呼吸器打断。
祁晟宇的防水腕表发出幽蓝冷光，表盘上跳动着00:03:29的倒计时。他单手解开自己的防弹背心，露出腰间缠绕的C4炸药：“陈永刚在证据袋装了压力感应器。”
冯媛的瞳孔在冷光中收缩。证据袋的裂痕处，半截铜线正随着海水晃动，连接着微型起爆装置。祁晟宇的瑞士军刀已经撬开炸药外壳，将红色导线缠上自己的皮带扣。
"三十秒。"他的拇指抹去冯媛睫毛上的盐粒，“要么剪蓝线，要么…”
井盖上方突然传来脚步声。陈永刚的霰弹枪管伸进缝隙，枪口垂下的鱼线正钩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冯媛三年前写给林骁的未寄出的信。
"小师妹选得真慢。"陈永刚的假眼在月光下转动，“不如师兄帮你…”
冯媛的配枪突然走火。子弹击碎证物袋的瞬间，她拽着祁晟宇跃入侧面的排水管。爆炸的气浪掀飞井盖，陈永刚的咒骂声混着弹片嵌入混凝土的声响，在逼仄的管道里奏出死亡交响。
祁晟宇的后背撞上分流阀时，冯媛的匕首已经割断蓝线。倒计时停止在00:00:07，C4炸药落进湍急的水流，将追兵的快艇炸成火球。
"为什么选蓝线？"祁晟宇的呼吸喷在她耳后，“红色才是我惯用的安全色。”
冯媛的指尖划过他锁骨处的疤痕："父亲在ST-95当卧底时，总把起爆器蓝线接在定时装置上。"她扯开男人湿透的衬衫，心脏位置赫然纹着倒悬的警徽，“就像这个纹身，该出现在镜子里才对。”
分流阀突然自动开启。两人被冲进废弃的污水处理池，腐臭的淤泥里浸泡着二十具人形模特，每具模特都套着不同年代的警服。冯媛的战术手电扫过最近那具，1998款夏季执勤服胸前的血迹还是新鲜的。
"是血库的冷藏血。"祁晟宇的指尖在模特领口抹过，“混合了抗凝剂和福尔马林。”
冯媛的匕首挑开模特腹腔，腐烂的棉絮里掉出半张工作证——A市刑侦技术科2003年入职的警员档案照，正是此刻浸泡在污水里的陈永刚年轻时的模样。照片背面用血写着：证人保护计划第95号。
"ST-95不是贩毒集团。"祁晟宇突然抓住她持刀的手，“是当年证人保护计划的暗号。”
处理池的照明灯骤然亮起。陈永刚拄着霰弹枪站在控制室玻璃后，枪管上绑着的录音笔正在循环播放父亲的声音：“…永刚你要记住，活着的证人才是最危险的证物…”
冯媛的配枪对准玻璃：“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假扮他的？”
"从二十年前台风夜开始。"陈永刚撕开左脸皮肤，烧伤的疤痕下露出完全不同的五官，"当时你父亲需要个替死鬼，而我真的陈永刚…"他突然调转枪口指向祁晟宇，“早就成了这位祁队长的投名状。”
祁晟宇的军刀突然脱手，刀尖击碎控制室的监控屏幕。趁着陈永刚侧头躲避的瞬间，冯媛的子弹穿透防弹玻璃，在对方肩头炸开血花。男人坠入处理池时，二十具模特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睛，机械地举起手臂。
"是遥控炸弹！"祁晟宇拽着她扑向排污口。模特胸腔里传来倒计时的蜂鸣，两人在连环爆炸中坠入地下暗河，湍急的水流将陈永刚的惨叫声撕成碎片。
浮出水面时，月光正照在废弃码头的龙门吊上。生锈的钢索垂挂着三十个裹尸袋，每个袋子都在渗漏暗红色的液体。冯媛的战术靴刚踏上水泥地，裹尸袋突然齐齐炸开，腐烂的海鱼混着人体残肢倾泻而下。
"是海警三年前打捞的失踪案物证。"祁晟宇用军刀挑起半截警徽，“这些人都是证人保护计划的成员。”
冯媛突然按住他后颈："别动。"她的指尖触碰到皮下植入物的凸起，“这里面是什么？”
祁晟宇反手扣住她手腕："你父亲亲自埋的追踪器。"他的金丝眼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也是起爆器。”
码头仓库方向突然传来汽笛声。远星号的探照灯扫过两人藏身处，甲板上的黑影举起望远镜。冯媛认出那是父亲惯用的观察姿势，但黑影转身时露出的六指右手，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是克隆人？"祁晟宇的声音带着讥讽，“还是你更愿意相信父亲叛变了？”
冯媛的子弹击碎探照灯。在黑暗降临前的瞬间，她看到黑影的警用皮带扣反射出ST-95的暗码，正是三年前从林骁尸体上消失的那枚。
"是林骁。"她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他皮带扣内侧刻着我生日。”
祁晟宇突然将她按倒在集装箱缝隙里。子弹擦着发梢飞过，在铁皮上擦出蓝色火花。冯媛的瞳孔猛地收缩——林骁惯用的达姆弹不该产生这种颜色的火花。
"是氰化物子弹。"祁晟宇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击中人体会释放毒雾。”
冯媛的匕首突然抵住他咽喉："你为什么会带着解毒剂？"她的指尖探入男人战术背心，摸出三支印着ST-95标志的针剂。
黑影的脚步声正在逼近。祁晟宇突然含住解毒剂玻璃瓶，低头堵住她的唇。苦杏仁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冯媛的子弹穿透黑影的右肩。防弹衣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暗灰色的机械关节。
"果然是你。"冯媛的鞋跟碾碎滚落脚边的金属手指，“三年前给我做尸检的法医助理。”
黑影撕开硅胶面具，露出布满烧伤疤痕的脸。他的机械右手正握着手枪，枪身编号与林骁的配枪完全一致：“老师让我教你们最后一课——”
子弹突然卡壳。冯媛的配枪早已对准他眉心：“真可惜，当年我偷偷改过这把枪的撞针角度。”
祁晟宇的军刀从后方刺入黑影颈侧，切断能源线路的瞬间，机械眼弹出的全息投影照亮了整个码头。父亲的身影出现在光幕中，身后是二十年前台风夜的远星号甲板。
“…当你们看到这段影像时，证明我已经成为证物…“父亲的手正按在某个婴儿后背，暗红色的胎记与祁晟宇锁骨处的疤痕如出一辙，”…ST-95不是组织代号，是第95号证人保护计划…”
全息影像突然扭曲。陈永刚的狞笑从机械残骸里传出："精彩吗？这场我编排了二十年的剧本。"他的声音混杂着电流杂音，“现在请两位主角登上远星号，我们该谢幕了。”
码头突然剧烈震动。远星号的汽笛声撕破夜空，生锈的船体正在自动分离，露出内部崭新的核潜艇轮廓。冯媛的证据袋突然开始发烫，染血的警徽正在月光下显现出经纬度坐标。
"是潜艇基地的位置。"祁晟宇用血在手臂上描摹数字，“父亲把最后证据刻在我皮肤下面。”
冯媛突然扯开他的衣领。锁骨处的疤痕在月光下渗出蓝色荧光剂，组成北纬30°的标记。当她的指尖触碰到荧光剂时，皮肤下传来微弱的震动——那是父亲怀表特有的发条声节奏。
“他在你体内埋了发信器？”
"不如说是最后的密码本。"祁晟宇突然将她推下码头。冯媛坠入快艇的瞬间，远星号发射的鱼雷擦着艇身掠过，炸起的水幕中浮现出血色摩斯密码。
"跟紧鱼雷轨迹！“祁晟宇的声音被爆炸声吞没。冯媛猛打方向盘，快艇在沸腾的海面上划出Z字轨迹。当第六枚鱼雷在左舷炸开时，她终于看清那些水柱组成的密码——正是父亲教过的镜像版"SOS”。
快艇冲进水墙的刹那，冯媛看到海底有蓝光闪烁。弃船跃入冰冷海水时，她的指尖触碰到金属舱门。虹膜扫描仪的红光扫过瞳孔，气密门开启的瞬间，二十年前的雪松香扑面而来。
核潜艇指挥舱内，父亲的身影静静躺在液态氮舱里。他的右手握着一枚染血的警徽，法医报告显示死亡时间在二十四年前——正是台风夜远星号沉没的时间。
祁晟宇的军刀突然抵住她后心：“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们都是证人保护计划的…”
冯媛的子弹突然贯穿他肩胛。男人坠倒在控制台前时，她扯开自己的领口，锁骨处的疤痕在警报红光中渗出同样荧光剂：“父亲给双胞胎证人准备的标记，从来都是左右对称的。”
指挥舱的显示屏突然亮起。真正的陈永刚正被铐在警局审讯室，他的身后站着二十名不同时期的"已故"证人。当林骁的遗书投影在屏幕上时，冯媛终于看清最后一行小字：“保护证人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以为自己加害者。”
祁晟宇的配枪突然调转方向。子弹击碎液态氮舱的瞬间，父亲手中的警徽开始播放真正的遗言：“…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保护你们…当你们听到这段话时，ST-95计划终于…”
爆炸的烈焰吞没了整个指挥舱。冯媛在最后时刻将证据袋塞进逃生舱，看着祁晟宇被气浪掀入火海。当逃生舱浮上海面时，朝阳正从远星号的残骸上升起，染红了漂浮在海面上的警徽碎片。
她的防水袋里，染血的胃镜检查报告显出新字迹："活着的人证，请在第七个黎明前往灯塔。"报告边缘的齿痕与三年前林骁尸体上的咬痕完全吻合，而那个日期，正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