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庆则和马静在餐厅里一直聊到深夜。他试图聊一些轻松的话题,如小说的写作技巧,但总感觉两人之间难以找到共鸣。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肇庆则最终打破了僵局。
“没事,我父亲知道我在文联。”马静回答,声音中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坚定。
肇庆则微微一愣,这话听起来像是一种束缚,让他心里不太舒服。他强行压抑了这种感觉,告诉自己要尽快结束这场意外的相遇。
他们起身,走向门口,就在快要离开的时候,马静突然回过头,拉住肇庆则的手,深情地看着他。肇庆则的心顿时乱成了一团。
肇庆则下意识地搂住了马静的腰,那腰柔软如水,似乎随时都能溜走。他轻轻地亲了马静一下,然后说:“回去吧。”
他把马静送回家后,自己回到了办公室。其实,他只是想再一次感受马静留下的体香。那香味独特迷人,令人沉醉。
肇庆则整夜都在办公室里,目不转睛地审阅着第三期即将发行的稿件。他反复思量着每篇稿件的排列顺序。最终,他决定将马静的稿件放在第一篇,并加上了“总编推荐”的标签,赞扬她是“青年女作家,才气四溢,文笔通达……”
次日清晨六点,肇庆则就前往长途汽车站,准备去市里开会。按理说他完全不必这么早出发,因为文联的会议通常九点以后才开始。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去市里了解《猫》的销售情况,看看买这些书的人主要是什么年龄段,以便更好地定位。
当他到达市里,已经快九点了,他直接前往文联。他没想到自己迟到了,其他人都在等他。文联主席的脸色不太好看。肇庆则刚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文联主席却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这是他第一次获得这样的待遇,以往他总是坐在角落里。当他看到文联主席桌前摆着《猫》杂志时,他猜到了今天的会议可能与《猫》有关。
文联主席直接开门见山地谈起了《猫》。事实上,文联也有自己的杂志《文学船》,但每期印制一千册,大多数时候都发不出去,最终只能堆积在办公室的仓库里,然后过段时间送到造纸厂。
在市文联的一次会议上,主席发了一通火,接着文化副局长发言,强调要向《猫》杂志学习。然后轮到肇庆发言,讨论《猫》杂志的发行情况。
肇庆心里有些疑惑,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猫》杂志的发行量突然增加了那么多。他只能推脱说这是发行部的事,今天发行部长忙于外出处理发行相关事务,没能来开会。
实际上,发行部还没成立,他这只是敷衍了事。这种回答让文化副局长和市文联主席都不太满意。“老肇,你不能总这么保守,我们要互相学习提高啊。”副局长说。
“我明白,我会让发行部长尽快过来的。”肇庆回应,心里却在想,这些人的杂志用的都是些什么稿子?像他的稿子要发表就难上加难,他们却随便就能称作作家。
他在心里这样想,但没有说出来。其实,他对《猫》杂志的稿子也有自己的标准:每期限两篇人情稿,而且必须是编辑亲自修改,达到他的要求。
那天的会议并不算成功,因为肇庆没有分享出什么有价值的经验。
但会后,市里的几位所谓的“牛皮作家”都纷纷围上来,希望能在《猫》杂志上发表作品。他们递给肇庆的稿子,他都收下了,口头上都答应一定会发表。
不过,肇庆已经决定了,这些稿子一个也不会发表。他太了解这些作家了,他们的作品写得残忍,简直就是在折磨文字。
那晚,肇庆没有回家,被文联主席拉着喝酒,几乎是被逼着留下来。这些喝酒高手真是厉害,肇庆有点喝多了。
最后一篇收到的稿子是市文联主席的,这让他不得不多加考虑。
第二天一大早,他决定离开,坚持不搭文联的车,不想欠下人情。
回到县里,他立刻安排了《猫》杂志接下来三期的稿子,交给主任,嘱咐他赶快去印刷厂。
他的电话响个不停,都是市文联打来的,但他选择不接,最终甚至关掉了手机。
周末没有休息,忙于校对和出样,非常繁忙。
到了星期一,发行部的四名员工来报道了。肇庆没有召开会议,只是简单询问他们是否有过发行经验。他们都有经验,看来局长是真的上心了。
肇庆原本担心他们会把这里当成养老的地方,但这四个人表现出了极高的效率。两个去了邮局,两个去了省城。看到他们都这么上进倒是有些欣慰,毕竟发行方面还是他们靠谱。
不过这期的印刷数还是有些让人头疼,主任打电话问他印多少,他犹豫了很久。
“印两万吧。”
肇庆挂断了电话,心中充满了犹豫和忧虑。他原本说好的两万,但最后还是决定再加印一万册。主任在电话中犹豫了半天,最后才说:“见好就收,一万足矣。”肇庆心里虽然不安,但他知道,这是一次机遇,也是一次冒险。
一个小时后,他再次拨通电话,下达加印指令。主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印刷厂要求先付一半的定金。”三万册需要三万块钱,肇庆当即让会计转账支付。
这事定下来后,肇庆的内心开始不安,不知道这次的决定是不是太过冒险。他去找马副县长商谈,每次见到肇庆,马副县长总是显得有些不自在,因为每次来都是为了发行事宜。由于正县长在常务会上点过他的名,马副县长不敢再胡来,幸亏他没把黑手伸向学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肇庆并没有提及发行事宜,而是带来了另一个请求。马副县长皱眉说:“谈其它的人,什么事都行,要钱伤感情。”
肇庆等着这句话,他立即提出:“给配台山厢式货车,往市里送杂志都靠人背,或者是雇车,成本太高。”
马副县长提议:“你可以让县里的发行站代理。”
肇庆反驳:“他们扒皮太狠了,何况我们自己有发行部。”
马副县长摆手:“难,你应该找你们局长要。”
肇庆沉声解释:“我们那地方穷,你也是知道的,局里不是市里的局,就这么大的一个县,报亭就一个,娱乐的场所也是有限的,想弄点钱都没有地方弄,而且县里出要求发展文化经济,尽量的给开绿灯。”
“县里也没有钱,要不你去找正县长?”马副县长建议道。
肇庆心里清楚,正县长更难缠。他忧心忡忡地提出:“农牧局那边有一台厢轿,一直放在院里。”
马副县长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这期杂志上还有马静的小说。她的才华真是不容忽视,我们文联真是捡到宝了。”肇庆则对马副县长说。
马副县长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然后拎起包,带着肇庆则开车前往农牧局。他们一到,直奔停在院中的那台车,看起来还八成新。
农牧局长急忙跑下来迎接,“马县长,有什么指令吗?”
马副县长简洁明了地说:“这车就给文联用吧。”
农牧局长稍显迟疑,但在马副县长的凝视下,立刻改口,“马上开走,马上开走。”
肇庆则明白,马副县长有望升任正县长,他的每个决定都会被全县上下重视。他立刻打电话给一个会开车的编辑,车很快就开走了。
中午,肇庆则安排了一顿饭,大家一直喝到天黑。他买了鱼回家,坐在沙发上,抱着鞭打绣球,抚摸着它柔软的毛。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马静。
他拿出手机,惊讶地发现还没开机。开机后,手机上立刻弹出二三十个未接电话和短信提醒,全是市里作家的。他犹豫了一会儿,想给马静打电话,但在拨到最后一个号时停下了,又关掉了手机。
第二天一早,肇庆则早早地来到办公室。他看着院子里的新车,心中洋溢着得意。上楼后,主任已经在等他,告诉他杂志印刷完成了。肇庆则拿起一本,心中满是喜悦,却说不出话来。
“让小刘来,我们去印刷厂,拉杂志去市里送。”肇庆则下达了指令。
他们到达印刷厂,看到那三万册杂志时,肇庆则感到一阵紧张。这么多杂志,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吩咐大家开始装车,自己也亲自动手帮忙。厢货车装满了一万册。
他们开车前往市里,每到一个报亭都送上几本杂志。由于前两期杂志的成功,报亭主们都愿意多拿一些,而且现场就付款。
经过一整天的努力,肇庆则发现还有五千册杂志堆积在车上。市里的零售市场显然无法吸收这么多,他开始考虑将目标转向省城。
就在这时,广告部打来电话,报告了一些不太乐观的消息:“肇总编,邮局那边和我们谈了一级市场的事,他们只能接收两千册,而且是预售货回。这意味着,如果杂志卖不出去,我们得退货。省里的几个发行点需要八百册,但我们不能进入零售市场。看来,接下来我们只能依靠人脉了。”
肇庆则听后心情沉重,前景不容乐观,于是他决定暂时留在市里。晚上,他根据短信中的联系方式,一个个给作家们打电话。这些作家在市里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二十多人应邀而来,肇庆则请他们吃饭,并给每人送上一本杂志。但当他们发现杂志中没有自己的稿件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气氛一度尴尬。
肇庆则尽力安抚:“请大家理解,三期的稿件已经排满,只能等下一期了。我现在真的是求各位了,这次发行的压力很大,车上还有五千册需要处理。”
然而,众人的反应让肇庆则感到失望。一位作家无奈地说:“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如果真有那份影响力,市文联的杂志也不会仅仅印这么少。我们自己出书,也是费尽周折。”
肇庆则心中一阵失落,感觉自己投入的一千多块钱仿佛打了水漂。他心想,再也不想发这些自认为清高的作者的稿件了。
第二天,他将两千本杂志送到邮局,并把八百本送往省城。尽管如此,车上还剩下两千二百本,家中更是堆积了两万本。
马静给他打电话,但他没有心情接听,心情烦躁如同被开水烫过的脸。他决定不回家,而是去省城探探市场。
肇庆则意识到自己可能高估了发行部的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经过一天的奔波,几乎没有任何积极的消息。他曾考虑过做广告,但广告费用太高,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清晨,他站在旅店窗前,电话响起。本想关机,但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他还是接了电话。竟然是一个书亭要订一百本杂志。
“马上返回市里。”他下定决心,无论是订一本还是两本,他都送。
反正有一本算一本的钱,怎么也不能和钱过不去才是。
人鱼贩都不嫌弃卖的鱼小,他还嫌弃什么。
他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不过路上却是电话不断,基本都是杂志报刊亭的,最少都是二十本。
其实这种情况还真少见,毕竟就天津那个《小说月报》,也不过是进三五本的量,更有时候连卖都卖不出去。
现在市里要的多起来,大概一百五十多家报亭都要杂志,一天下来,车上直接清完。
肇庆则在了解发行情况后,心里稍微有了些底。他仍然担心,一万册的印量是否会造成市场饱和。他想到家里还堆着两万册,马副县长答应帮忙销售一年五千册,剩下的一万五千册,他心里有了一丝安慰——即使卖不出去,至少也不会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