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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章大厅

平定西辽 暗丁 2023-12-10 08:12


 

李天晟边走边打量着大厅的四周,希望在窗边找到一个空位。但遗憾的是,所有的位置已然人满为患。就在这时,那个契丹人站起身来,朝他招了招手,示意对面的空位。“这位兄台,不妨坐这里。”他的声音透着热情。


李天晟原本想要摆手谢绝,但转头一看,大厅上已有另外两桌客人落座,别无空位。见那契丹人微笑着说道:“请吧,兄台不必客气,风云阁一向如此热闹。小二,再上些酒菜。”


李天晟微笑着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这位契丹人。他看上去大约二十四五岁,眉宇间透露着自信与锐利,发辫整齐,服饰华丽,举止大方,而且汉语讲得流利无比。旁边的客人看到这位契丹人在南城饮酒已经颇为意外,如今他竟然主动邀请一个陌生的汉人共饮,更是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李天晟笑着表示感谢:“多谢仁兄,这风云阁的生意确实火爆——令人大开眼界。我朋友们都说了,到京城一定要来此地一游……”说着,他不禁四处张望,表现出对这里的好奇和新奇,甚至忍不住站起来,探头看看窗外繁忙的街道景象。


那契丹人注视着店小二忙碌的身影,随后一饮而尽碗中酒水。他好奇地问道:“哦,这么说……李兄此次乃初访风云阁?不知贵姓大名,是否也是初至京城?”正当店小二摆放好酒菜,那契丹人亲手倒了半碗酒,然后目光直视李天晟。李天晟接过酒碗,介绍道:“在下李天晟,字光廷。”那契丹人挥起酒碗:“李兄雅名,我有幸。我乃耶律大石,字重德。”说着,一口饮尽碗中酒。


李天晟也跟着举碗饮下,随手撩起衣袖抹了抹嘴角:“久仰久仰。”耶律大石哈哈大笑:“我区区一介武夫,李兄又何来久仰之说?”李天晟微微一怔,旋即带着笑意:“是江湖上的客套话,说来果真有些滑稽。”耶律大石微笑道:“想必李兄乃中原之人,不知是我辽国的臣民,还是……自南朝来的?”他自顾自地端起酒碗饮了一大口,眼神里带着探究,似乎在等待李天晟的回答。李天晟含笑摇头:“唔,在下家世为中原人士,但自古已在辽阳府以打猎、耕种为生。”耶律大石闻言大笑:“原来李兄家中是万能手艺,哈哈,好极了!来,我敬你一碗。”说着,他又斟满了一碗酒递给李天晟,“汉人的学问确实博大精深。自我契丹立国以来,二百年间,太祖皇帝便极为尊崇汉文化。就如这风云阁,也有着不凡的渊源……那匾额上的字迹乃是韩丞相亲笔,李兄可知道韩丞相何故为此酒楼题字?”


李天晟品了一口酒,好奇地回应:“请耶律兄赐教。”耶律大石缓缓道:“虽然世人皆知,韩丞相在我大辽之中,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兼管南北枢密院,掌握军机大权,受封国姓,深得皇上与太后的宠信。然而,他们一家最初却是出身卑微,原是太祖述律太后的家奴。中书令韩知古大人,便是太祖太宗年间的提拔之臣。韩家虽后来声名显赫,却未忘本,时常怀着谦卑之心。这风云阁,其实最初是韩家的产业。”


他顿了顿,继续道:“关于这匾额的来历,当时韩丞相的父亲,燕王爷韩匡嗣尚在世,而韩丞相还未名满天下。风云阁的唐家老板知晓韩家几位公子都才高八斗,特意求他们书写匾额。其中,二公子德庆、三公子德彰和四公子德让皆有所作,但唐老板尤为赏识四公子韩丞相所书‘风云阁’三字,感其气势非凡。谁料后来承天太后竟如此重视韩丞相,使他成为推动我大辽国力鼎盛之人。此匾额自然也随之名声大振,成为人们口中的美谈。如今回想,我大辽对才能之人向来不吝赏识,不论出身。相比之下,中原的一些汉人却似乎保守固执,特别是南朝近年来的士人多为学究,对先人制度……他们称之为家法……嗯,罢了,我有些酒后言多,李兄见笑。不知李兄在大辽这些年的游历生活,可有什么……规划?”


李天晟向店小二点了些米饭,赞叹道:“没想到耶律兄不仅汉语说得流利,对于这些国家大事的见解也颇为深刻,令人佩服。”耶律大石听后,呵呵一笑,饮下一口酒,谦虚地回答:“哪里,不过是闲谈一些往事罢了。对于韩大人这样功勋显赫的汉人先贤,我向来怀有崇高的敬意。汉人有句话说‘知己知彼’,我们契丹人也应当向汉文化学习。国家和社稷的兴衰,不应局限于民族之间的界限。不过……哎,不谈这些了。听闻李兄的祖先远自大宋迁至辽地,在这漠北生活了许多年,必定家学渊源,非同一般。我们契丹人向来乐于广交朋友,不知能否与李兄结为知己?”


李天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夹菜时微微一怔:“耶律兄过誉了。事实上,我的祖先确实源自中原大宋,但家族很早就……实不相瞒,家中颇为困苦,祖父年轻时便四处漂泊于大辽境内,如今已是第三代。我此行上京,也不过是来碰碰运气……至于家境嘛,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他这么说完后,心中又添了一句,更显得诚恳。耶律大石听着,夹起一口菜,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李兄既然出自中原世家,不知能否谈谈南朝的风土人情?哪怕是从您家长辈那里听来的故事也好。我这二十多年来,从未离开过京师,连南京都未曾踏足,真是有些羡慕您……对了,我看李兄应该比我年轻几岁,不介意我称呼您为兄弟吧?”


李天晟微笑着轻轻点头,低头吃着米饭。听到耶律大石的话,他心中暗自琢磨,不禁有些犹豫:“中原……我幼时曾随父亲前往东京汴梁,那里的山川景色的确与塞外迥异。不过,它并没有大辽的辽阔草原那般开阔,每个地方都有其独特之处吧。”耶律大石微微点头,神情淡定,并未劝他多饮酒。他转头看向窗外,见到几个汉人乞丐在风云阁外向过往客人乞讨,沉默片刻后说道:“多年前,南朝有位诗人柳永,他写过《望海潮》这首诗。李兄可有听过?‘东南形胜,三吴都会……’这首诗描绘的南朝景色究竟如何?是否真如诗中所述,胜过我大辽五京的繁华与安宁?”


李天晟听着,不由得怔怔地望着自己的饭碗,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这……我只是年少,见识尚浅。那诗中的描绘,我想不过是文人墨客的赞美之词。中原虽自古繁华,但仍有许多人无法安居,流离失所。如果天下真的太平,我想无论身在何处,都可以称之为家。是不是这样呢?”


耶律大石听着李天晟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一饮而尽手中的酒,声音洪亮:“嗯,李兄说得极是。契丹人、汉人、渤海人、室韦,乃至其他民族,其实都只是在寻找一个安身立命之地。不论是耕种还是放牧,中原亦或塞外,归根结底……”话音未落,忽然远处一队辽兵朝风云阁方向快速行进,大声呼叱。街上的百姓纷纷惊慌散开,乞儿们更是被粗暴地驱赶。耶律大石的神色微微一变,酒碗在手中重重一放。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歌词清新动人:“换香枕,一半无云锦;为使秋来辗转多,更有双双泪痕渗。换香枕,待君寝……铺绣被,羞杀鸳鸯对;犹忆当时叫合欢,而今独覆相思魂。铺翠被,待君睡……”耶律大石听后,脸色微变。


李天晟扭头看向楼下,起身道:“没想到此处还有如此动听的曲辞——”话音未落,他已走到隔间门口,站在楼梯口向下张望。耶律大石眉头紧锁,心中暗想:“定是有什么变故。”他夹起几片牛肉迅速吃下,大口饮酒,紧随李天晟而去。


两人走到楼下,见大堂上人头攒动,客人们或站或坐,围观着中间。在大堂右侧中间位置,一个身着红色汉装的少女背对着他们,那歌声依旧清晰悦耳,穿透酒楼的喧嚣,清楚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耶律大石走到李天晟的身旁,礼貌地让出楼梯通道,以便人们上下行走。他的目光落在那红衣少女身上,见她手中舞动着一条精美的蜀绣丝绢。当她转过脸来,露出一张鹅蛋形的面孔,肌肤略显黝黑,看起来年纪仅有十七八岁。在一旁廊柱角落,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拉着胡琴,偶尔用那张瘦削、古铜色的脸庞瞥向少女,眼中似有深意。李天晟远远地打量着,却看不清老者此刻的神情。


李天晟四下观察大堂,忽然注意到耶律大石似乎并不是在欣赏少女的歌舞,而是在留意大堂上的客人们的反应。他轻声问道:“耶律兄,你在看什么?”耶律大石转头低声回答:“我注意到了……看,有官兵来了。”话音刚落,靠近门口的客人们被一群契丹军士冲撞开,这些军士手持兵器,神情凶悍,四处张望。为首的汉子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大声喊道:“是谁在这唱歌?这么大胆?”一群军士迅速包围了红衣少女,将手中的长矛、佩刀指向她。少女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着退到老者身旁。老者急忙扔下胡琴,挤到少女身边,虽然身体颤抖,但神情坚决地护住她。


周围的客人见到辽兵的凶猛模样,纷纷避让,大堂上一时间杯盘狼藉,桌椅倒置,留出了一大片空地。店小二在一旁向掌柜询问情况,掌柜一脸苦恼,低声叹息:“哎呀,今天本是放榜的喜庆日子,怎么会……”



掌柜硬着头皮,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迎上前去:“各位军大哥,我这小店一向与南院大官们……”但那契丹汉子身高凌驾掌柜,用那双铜铃大的眼睛狠狠一瞪,大声喝斥:“滚开!别在这捣乱,不然连你一起绑了!”掌柜吓得连声不敢吱响,瑟瑟地退到一旁。


契丹大汉回过头,声音严厉:“是你们在唱歌?”老者咽了口唾沫,轻轻抚摸少女的手,小心翼翼地说:“军、军大人,我们只是为了谋生,没有……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情。”那汉子紧盯老者,再次追问:“是你在唱的?”少女从老者身后探出头,声音微颤:“不、不是他,是我唱的。”


契丹汉子踱了几步,四处打量,发现许多人已经退到一旁,场面陷入一片紧张氛围。有些客人看到辽兵的威胁模样,急忙将钱塞给掌柜和小二,紧贴着墙壁悄然离开。汉子冷哼一声,喝道:“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掌柜听到呼喊,一惊之下,手中的钱币散落一地。他忙不迭地让小二捡起来,颤抖着靠近契丹汉子。


汉子双手叉腰,质问道:“是你们请他们来唱曲的?”掌柜一时慌乱,连连摇头:“不、不是,大人,我们没有。他们是自己来的,客人们觉得他们唱得好,我们就……就没多管。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汉子大声喝道:“胡说!你这家伙!告诉你,这女子唱的是离经叛道之词,快来人!将他们统统拿下,送到六院司衙门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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