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佳寒

走出沈府，尘萱呼出一口气，自嘲，我在干什么？这样的讽刺她，我真的就开心了吗？那又为什么掉泪呢？她的目光，她的眼泪，她哀求的口气，一点点戳在我的心口上，好疼，感觉心脏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不断的流血，可我却触不到它，只能任凭这撕裂一般的疼痛不断折磨着我……

夫月看着尘萱的背影，叹了口气，倔强的小姐，你这样，是在伤害你们彼此，夫人固然难过，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看看苏沫，笑道：“夫人的糕点，能不能容夫月带回去些，小姐只是嘴硬罢了，她其实，特别怀念小时候的味道。”

苏沫望着尘萱离去的背影，难过的叹气，这孩子，跟牧渊一样骄傲，即使她真的原谅我，愿意接受我了，也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对上夫月微笑的眼睛，勉强笑了笑“当然，都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那时候天天缠着我，要我做给她吃，十年了……”擦擦脸上的泪水，“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夫月握了握苏沫的手，安慰道：“会好的，夫人不必太难过，小姐总有一天会接受夫人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苏沫点头“是我对不起她，她这样对我没有错，不必为难她了。”

夫月问道：“夫人是有苦衷的吧，为什么不解释一下？”

苏沫摇摇头，叹口气“已经这么多年了，再大的苦衷也显得苍白了，不过是些借口罢了，我对不起她，是任何理由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这十年来对你的亏欠，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只要我在有生之年，能再多见见你，做你喜欢吃的糕点，哪怕你只尝一口，我都心满意足。

深秋的夜晚有些微凉，尘萱不禁打了个寒颤，夫月将一件斗篷披在尘萱身上，静静坐在一旁，一路无话。

回到无忧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抬头望天，月明星稀，萧瑟的秋风夹带着落叶腐烂的气息拂过脸庞，那种味道，好不凄凉。尘萱只觉胸口压抑着，无论怎样深呼吸都难以缓解心中烦闷，便决定一人在园中散散心。

令夫月拿来一盏烛灯，尘萱便提着灯在园子里散步。

不知不觉，尘萱走到了小校场，远远的，一个瘦小笔直的身影跪在那里。尘萱走过去，烛光照亮了少年精致的面孔，浓黑的眉毛微微上挑，眼眸璨如星辰，睫毛浓密冗长，鼻梁高高的，轻抿着薄唇，十岁的小脸还有些婴儿肥，显得稚气未脱。小少年注意到了尘萱，咧嘴笑了，两个深深的酒窝出现在脸颊，温暖而又阳光。

尘萱感叹“小家伙这么小就帅到这种程度，长大了还了得。”

李佳寒咧嘴笑了，脸上出现了两个深深的酒窝“有么，那等我长大姐姐就嫁给我好不好。”

尘萱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骂：“臭小子，敢调侃姐姐，小心我揍你啊！”

李佳寒瞪着大眼睛认真的“我说的是真的，要是姐姐在我长大时还没有嫁人，就嫁给我吧！”

尘萱屈膝坐在他身旁，双臂环在膝盖上“等你长大，姐姐就成老太婆了，到时候您风华正茂，我已经人老珠黄了，你怎么会娶个又老又丑的婆婆呢！”

李佳寒笑答：“我不嫌弃你，真的。”

尘萱敲他的头，骂道：“不好好思过，还有心思想这些，你才十岁李佳寒，想点儿你这个年纪该想的问题。”

李佳寒笑嘻嘻地“那就只有淘气了。”

看着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尘萱真想踹他一脚，最终还是忍住了，小家伙长得这么好看，还真是不忍心，只轻拍了一下他的头“臭小子，就知道贫嘴”目光注视到他身上的黑色斗篷，拉了拉斗篷，问道：“谁送来给你的？”

佳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孟寒师父”。

尘萱阴阳怪气地“有些人真傻，被徒弟捉弄的上吐下泻，还反过来关心徒弟，怕饿着冻着，又送饭又送斗篷的，要是我，我才不管这些呢，饿死冻死活该，谁让你捉弄我呢！”

佳寒心虚地低下头，真是不应该啊，我都要内疚死了，要是师父打我一顿该有多好啊，我心里还能痛快点，他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呢？“我知道错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尘萱皱眉，手在眼前摆了摆“这深秋怎么会有蚊子呢！嗡嗡嗡嗡的。”

小佳寒沉默良久，抬起头看着尘萱，认真道：“萱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李佳寒对天发誓”右手竖起三根手指举到耳侧“若我以后再对二位师父不敬，我天打雷劈，不得……”

尘萱捂住李佳寒的嘴阻止“好了，我记住了，用不着发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虽然年纪小，但也算是个小男子汉了，不可以食言的。”

李佳寒点头“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坚定的表情在他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尘萱看着他，微笑。

这个臭小子比同龄人要成熟，头脑聪明，还有练武的天赋，能说会道，大家都很喜欢他。

至于为什么会到这里，就得从两年前说起了。

李佳寒原名彦佳寒，是江湖四大家彦家当家人彦君的小公子，只因年少鲁莽，做事不计后果，毒死了彦君的小妾，彦君一气之下将他赶出家门，从此断绝父子关系，并立誓永不相见。两年前尘萱在赶来京城的路上遇到了因为偷包子吃被老板殴打的小佳寒，尘萱便将他带在身边，安置在无忧园。彦佳寒被尘萱收养，改随母姓，并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从未见过父母。开始他不怎么爱讲话，像每个刚被收留的孩子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戒心，后来慢慢的，感受到尘萱真诚的关心和照顾后，才慢慢敞开心扉，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尘萱。

尘萱很喜欢小佳寒的性格，经历了这样的事，这个孩子仍然活泼开朗，过的开心，实在难得，当然，自己被亲娘抛弃了还每天这么开心也挺难得的，前提是不要见到她。

尘萱陪小佳寒坐着，聊了许多，小时候总是有那么多美好的故事，最终总结出，有娘的孩子真幸福。

小家伙，我会带给你们关爱和快乐，作你们的亲人，别怕，有我在，你们便不再是孤儿，我会把我受到关爱，转移到你们身上来，希望你们以后，也能继续把爱传给更多人，传给更多……失去母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