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豆豆熊
2023-12-13 19:59
“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把埋头备课的冯筱雨吓了一跳。冯筱雨慌忙去接。对方沉默了片刻，然后是“嘟嘟嘟”的忙音。冯筱雨仔细查看来电显示，哑然失笑，是奶奶的，她新安装了个电话，觉得奇妙得很，到处乱打一气，像个天真的老顽童。她这两天已经往冯筱雨这打了五六通电话了，又没什么事，唉，月底缴电话费得心疼了。冯筱雨没当回事，也没再回电话过去。人年纪大了，容易孤单就贪恋电话。儿女们都忙于事业，就把亲情寄希望于机械的电话来传递情思了。筱雨习惯了奶奶的童心未泯。
筱雨备课到深夜，倒头就呼呼大睡。原来人需要这样彻底的疲劳，子年再度出国后，难得妈妈和儿子不在冯筱雨身边，难得冯筱雨还能不失眠一觉到天亮。冯筱雨被设定的手机铃音惊醒，打仗似的刷牙洗脸，用冷饭烫个粥，大口小口吞下肚子就了事。人家吃饭是为了享受美味，冯筱雨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满足最低层的饥饱问题。筱雨是这么想的，等她和子年攒够钱终于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后，她会终于也能为了享受美味而吃饭。这个目标，总能让冯筱雨异常地斗志昂扬。
匆匆洗刷完锅碗瓢盆，冯筱雨看客厅里的挂壁闹钟上时间还早，离规定到校的时间还有20分钟。家里的闹钟不是与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对时的，而以她学校打铃的铃音为标准，否则晚进教室一秒，被值勤校领导发现是要用白纸黑字登上全校通告榜的。
去学校这条路，连同等红绿灯的时间，总共要10分钟，今天到校该多出20分钟，绰绰有余。这样想着，冯筱雨拿起电话，拨通了奶奶的电话，昨天晚上的电话奶奶拨了又挂，该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今天都28号了，离筱年幼儿园报名只剩2天，让奶奶告诉妈妈，明天下午学校行事历上安排的是班主任打扫教室，这些活儿筱雨中午不吃饭就做完，下午回去接妈妈和筱年。本来妈妈单独有辆车的，可被阿姨在上卫生学校的二女儿给借走逛街去了，她不还，妈妈不好意思去索要。整个暑假这辆车毫无疑问就成了阿姨家的了。亲戚间的事没法说得清楚。
“喂，奶奶吗？你告诉我妈，我明天下午回乡下去接她和筱年。”筱雨飞快地说明意图，免得老人家唠唠叨叨一大通，别明明早着，却硬被电话拖迟到。
“筱雨啊，我告诉你，你别担心，已经没有事了。昨天黄昏时，筱年掉到深水井里了……”奶奶在电话那头说。
筱雨像被人当头一记蒙棍打晕了。她搞不清奶奶究竟在说什么。
“筱雨筱雨，你没事吧？孩子救上来了。从井里救上来了，没事了。你别担心。”
筱雨总算有点缓过劲来了：“奶奶，我马上回来。”
“别别，筱雨，你妈不让我告诉你。你别回来，你上班要紧。这路上车来车往我也不放心。你别赶回来哟！今天我要带你妈和筱年去给菩萨上香。感谢菩萨保佑。你回来找不着我们。筱雨，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孩子没什么事，你慌出毛病来了。”奶奶说。
“那、那、那……”筱雨六神无主，“那我中午回来。”
“哦，筱年来了，你妈带筱年来了。来，跟妈妈说话，孩子。”奶奶好像在吩咐筱年什么。
“喂，妈妈，你别担心，我被奶奶救上来了。我没事了，妈妈。”孩子稚嫩的童音响起。
“筱年……”喊出这个名字，筱雨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她是个自私的母亲，成天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没有好好看护孩子，昨晚贪图一人的安静，居然没有回乡下陪陪儿子。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失去这个孩子了！“筱年……”除了反复喊儿子的名字，筱雨说不出其他话。
“妈妈乖，大人不能哭的哟。筱年很勇敢，昨天掉井里都没有哭，只喊奶奶快来救我。我都不哭，你是冯老师呢，不能哭哦，小朋友要笑话你的。”筱年童真的语言让筱雨更是泪如泉涌。
“筱雨，”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声音，“孩子没事，我让奶奶别告诉你，她又说了。你快去上班，别一开学就迟到。快去。”妈妈说着把电话挂断了。
筱雨的心跳就像漏了半拍，再也跟不上呼吸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