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豆豆熊
2023-12-13 19:59
筱雨心神恍惚地来到学校。教室里，新生书籍已经运到讲台上，待会儿抽完签，就该回头把书籍分发到每一张课桌上，以便后天的报名工作有条不紊、有备无患。
然后广播通知一年级班主任到校长室抽签。教务员现场操作由电脑排好10个班，每个班50人，这50人就是一个整体，每位班主任一抽就是一个整体。整个程序简洁而公正，马上结束。回到教室，就是把书籍分发到50个座位上。
9点钟，她就把事情做完了。她跟办公室主任说了一下儿子的事情，想提前离开，反正份内事她也都不折不扣做完了。只要保证下午三点钟准时出席班主任的收费工作会议就可以了。听完叙说，主任季敏就劈头盖脸把她骂开了：“我说冯老师你傻啊，儿子出了这么大事，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婆婆妈妈跟我说这么久，你今天早上就不该来！早该请假了。这点抽签发书的破事谁不能代替你做啊？”
“可是搭班的数学老师也就是副班主任，她送女儿到北大报名……”筱雨本来就对儿子充满内疚，被主任一说，眼圈都红了，但她强忍着不在学校掉眼泪。
“非要副班主任啊？你就信不过我？我不能代替？我也是数学老师，我又不需要参加班主任的抽签，我不能替你？快别说了，你赶紧回去。谁没有孩子啊？谁不心疼，学校的事我帮你担着，下午收费会议赶不回来，我替你，我会做好详细的笔记，不影响你后天报名工作。”季敏拍拍她的肩。
季敏和筱雨搭了四年班了，可惜今年两人分开了，她在另外两个平行班级教数学。学校的任何一个数学老师都得教两个班数学，语文老师只接一个班，但课时数还是相当的，甚至教语文的课时更多。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要做的事太多，还要上品德与生活、校本课程地方课程、班会、阳光体育活动等等。筱雨感激地挤出一个笑容，匆匆去车棚推了车往乡下老家赶。
她归心似箭，连闯了两个红灯。交警把她拦下，教育了一番。筱雨提醒自己不能再急中出乱。等到远远看到乡下老家所在的村子时，筱雨的心变得更为迫切。
“筱雨啊，”一个端着一大盆脏衣服的大妈从乡间小路上停下脚步，大概是要到路那边的小河里去洗吧，看到筱雨就招呼上了，“哟，你儿子可真了不得，掉到井里，一点都不慌，直喊奶奶救我……听说他小脚岔开在井身里，小手指啊，抠紧井里的砖缝。我这么大把年纪了，没见过这么勇敢的小孩子。”大妈干脆把盆放下，边说边比划。
村子是个小地方，巴掌大块地方，一件事能传得沸沸扬扬家喻户晓。筱年这件事大概可以让大伙儿饭后茶余谈论半年了。作为母亲，自己儿子的情况，竟然要从旁人的口中得知，筱雨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内疚像一股不可回避的漩涡久久盘旋在心头。一股自责和骄傲参半的情绪从心底升腾而起，这是筱雨第一次比较完整地听到了事情的经过。
冯筱雨和大妈打过招呼，电瓶车向前开，才几米远，又一个老太太挡住了她的车：“姑娘啊，你可回来啦，差点出大事了，这事一出啊，比你爸当年那车祸去世还要惨呢！你儿子可是你妈的心头肉哟，万一有个好歹，你妈的命不也跟着去了？孩子爸爸回来怎么交代，孩子爷爷奶奶那儿怎么交代，弄不好啊，家破人亡，这婚也得离咯！菩萨保佑啊！”老太太双手合十拜了拜。
旁边又来了个老人：“筱雨啊，你妈真不简单。孩子掉井里，她一点没慌，一边嘴里喊人，一边拿竹篙伸到井里头，叫你儿子小手抓紧篙子，也亏得你儿子机灵，楸了竹篙就没松过手。邻居们赶到了，有的拿绳子，有的扶竹篙，可没人敢下去啊！万一在井里一松手，孩子出个事，谁负担得起？你妈果敢啊，当下决定让几个男的抓她的脚，在她腰上系好绳子，她就顺着绳子倒挂进井里把孩子给抱上来了。你儿子遭这么大罪，愣是没哭一声，没掉一滴眼泪。了不得啊！”
第一个老人接话说：“新闻里看过很多孩子掉井里的，大人一慌，小孩再一慌，手脚乱扑腾两下，就沉到底了。也好在上天积德，你儿子是脚朝下掉的，不是头朝下。要是头先下去也没救。”
筱雨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夺眶而出了。
“孩子，快回吧，回去看看儿子，看看妈妈，就算当时你在家呀，也不见得能有办法。”家住在小路边的一位阿姨出来，让几个老人别再讲了，让筱雨早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