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山看诊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阿爸终于从隔壁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我看着他那沉着冷静的面容，以及旁边连声道谢的女主人，心中对医生这一职业的敬仰油然而生。

阿爸牵着卡布，缓步在青草地上行走，我跟在他身后，心情轻松地欣赏着周遭美丽的风景。这片土地的美丽超乎想象，犹如一幅生动的画卷，让我有回到了蔚蓝的草原的错觉。突然间，一阵和煦的微风吹过，青草地上掀起了阵阵波纹，景色美得让人陶醉。

我们不知走了多久，草地逐渐转变为起伏的小山丘。山丘间，一缕袅袅青烟轻盈地飘动。微风中，飘来酥油茶的香气，我不禁停下脚步，聆听着远处传来的藏族儿童的欢笑声。当我回过神来，看到阿爸已经走远，我连忙追了上去。

“等一下！”阿爸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吓了一跳，右脚停在半空。

阿爸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我右脚下方的小草上，脸上洋溢着惊喜，眼中闪烁着特别的光芒。我迅速收回脚步，好奇地看向那株小草。只见它嫩绿的小芽似乎在探索着周围的世界。

阿爸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那株小草从泥土中挖出。我凝视着这看似普通却珍贵的植物，心中顿时恍然大悟——这正是传说中的“冬虫夏草”。

“冬虫夏草？”阿爸重复着我刚才用汉语发音的词语，他手中仔细端详着那小巧的植物。

我尴尬地向他微笑，用藏语解释道：“在我们那儿，这种奇特的生物被称为‘冬虫夏草’。它象征着冬天的虫子在草中栖息，到了夏天便变成了草本身。”

阿爸听了我的解释，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对我一个女子竟了解这么多感到惊讶。我装作无辜，向他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随后牵着卡布沿着小路继续前行。心中有些忐忑，害怕被别人问起自己的过往。我曾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一句话：因为不想重复讲述自己的人生，所以不愿结交新朋友。尽管与阿爸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我们之间存在着一种默契，彼此心照不宣。

我们穿行在蜿蜒的山路上，不久后来到了一个村落。看着泥土和石块堆砌的房屋，我感到一阵深深的熟悉与感动。我皱了皱眉头，迅速跟上阿爸的步伐。

“扎西德勒！”阿爸向院子里正在榨酥油茶的藏族妇女问候。

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粗布藏袍、头戴毡帽的男子走了过来。见到阿爸，他那古铜色的脸上绽放出温暖的微笑。他脱下毡帽，恭敬地向阿爸鞠躬，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随后与阿爸一同走进屋内。

我好奇地注视着远处正在榨酥油茶的妇女，不确定是阳光过于强烈还是其他原因，觉得她的表情过于平静。来不及多做停留，我迅速收回视线，跟着阿爸向屋内走去。

刚准备跟随阿爸踏入屋内时，他忽然转身，严肃地看着我：“普琼，你暂时别进来。”尽管我不清楚他的用意，但对阿爸的话我选择了遵从。毕竟，在西藏，尊重当地的习俗和传统是至关重要的。

站在院子里，我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局促感，可能是长时间未与陌生人直接接触的缘故，我开始感到有些不安。

我在院落中漫无目的地走动，目光落在远处飘动的经幡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感受着天空和白云给予的慰藉。

“扎西德勒！”突然的一声招呼把我吓了一跳。我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站着一位肤色古铜、眼神明亮、面容俊朗的藏族男子。他的笑容灿烂，闪亮的牙齿如珍珠般璀璨。我有些尴尬地仰头看着他，心中充满了迷茫。

“那天在山上，我看见了你。本想帮你包扎伤口，还想去山里给你找草药，但我一转身，你就消失了。”他流利地用藏语说着，我一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但渐渐理解了他的意思。

“那天真的很感谢你。”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尽管我知道它看起来一定很勉强，不太自然。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伤口恢复了吗？”他的热情让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曾经的我，或许会和他一样热情地交流，回以更加灿烂的笑容，但现在的我已经筋疲力尽，即使是假装，我也无法再掩饰内心的疲惫。

“嗯。”我的回答平淡而简短，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尽管与他并无深交，我的语气中自然透露出一种疏远和警戒，因为我现在只希望能安静地过着平凡的生活。

“今天是赛马节，你可能还不知道。”他似乎没察觉到我话语中的疏离，依旧阳光灿烂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对赛马的羡慕和向往。

远处榨酥油茶的妇女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正当我犹豫着是否应该接受这位男子的邀请去观看赛马，恰好与她的目光相遇。她对我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随即换成了微笑。我回应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经过片刻的犹豫，我还是没能抵抗住心中的好奇。

“赛马场离这里远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远的，骑马一会儿就到。”他的回答并不具体，这让我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竟然轻易答应一个陌生人的邀请。但想到错过这次赛马节，不知道下一次何时才能再见到如此壮观的场面，我决定抓住这个机遇。

“我稍后还要陪阿爸出诊，所以只能看一会儿。”我向他轻声解释。

他微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我坐在马背上，感受着身后那温暖的胸膛，心中不禁恍惚起来。我为何如此轻易地放下了对这位男子的戒备？这样想着，我的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羞红。突然，马蹄踩到石子，颠簸了一下，我不由自主地倒进了他温暖的怀抱。

“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同时减缓了马的速度。

“没事。”我回答时，脸颊微微泛红，感觉有些尴尬。

“这里的风景真是美极了！”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试图将话题转移到周围的景色上。

他微笑着回应：“是啊！这都是因为佛祖的庇佑。贝域吉莫俊得到了充足的雨水滋润，才有了如此丰富多彩的自然景观。”

他的话让我恍然大悟，原来门隅，藏语中意为‘隐秘的幸福之地’，有这样美丽的故事背景。

“每次从远处眺望这里的雪山、森林和蔚蓝的天空，总会感到格外的欢愉。”他随意地说着，而这些简单的话语却让我感到空气中洋溢着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对了，你是从拉萨来的吗？”他忽然问道，我有些疑惑。

“拉萨？”我反问着。

“嗯，上次你问我去拉萨的路怎么走。”他温和的声音随风飘荡，我这才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场景。

沉默了片刻，我苦笑着，有些无奈地说：“不是。”

“你叫什么名字？”他在我背后轻声问道，我能感受到他的谦逊和好奇。

“阿米。”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阿米，玛吉阿米。”他喃喃自语，“我叫宕桑汪波，很高兴认识你。”

就在他话音刚落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我向远处望去，只见那里五彩的人群围成一个圆圈，空地中心，穿着色彩斑斓的藏袍的骑士们正在马上疾驰，展示着他们的骑术和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