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舞自由

“啊，到了！”他轻巧地收起马鞭，跳下马背，站在一旁，向我伸出手，帮助我下马。

“我去把马拴好，你先在这儿等我。”他说完，面带微笑地向我点了点头，然后走去照顾他的坐骑。

我回以一个点头，转身朝着拥挤的人群走去。藏族的赛马节，或“打就”，是一场展示马匹优劣的传统活动。我记得，在学习藏语时，教材中提到赛马节在草原上举行，是藏族人英雄主义精神的体现。从古至今，赛马一直是藏族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特别是在黄金季节或农区秋收后的节日庆典中。

以前，对我来说，这些知识只是打发时间的工具，我从未真正深入了解。但现在，身临其境地见证这一壮观的场景，我内心充满了惊奇。

当我走到赛马场地时，比赛已经激烈进行着。古时的赛马与现代的运动会有着相似之处，都有不同的比赛项目和长度。赛马的速度赛分为短距离和长距离，单人赛和集体赛。集体赛则是以乡村为单位，选出的骑手以团队的形式竞赛，追求团队最快到达终点。

站在赛马场边，我被眼前的场景深深吸引。赛马场上，骑士们穿着五彩的藏袍，驰骋于广阔的草原上。每一匹马都装饰得华丽而精致，而骑士们的技艺和马术更是让人叹为观止。我感受到了那份自由和激情，体会到了藏族赛马节的独特魅力。

观赏着草原上那些飞驰的骏马，我不由自主地露出会心的笑容。随着周围人群的热情，我也激动地朝着那些竞技中的藏族骑手喊出了“扎西德勒！”。穿着红绿天蓝色绸锦的骑士和他那头饰有红花、哈达、羽化、铜铃的骏马，在一片欢呼声中显得格外耀眼，他们就像这片土地的未来之星。

突然，我听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喂，阿米！”我好奇地转头，试图找到那个声音的主人。

只见人群中，一个戴着毡帽，身穿查巴的男子正朝我开怀大笑，挥手示意。我也笑了笑，站在原地等待他的靠近。

“看，比赛开始了！”他站在我身旁，目光追随着那些呼啸而过的马匹，眼中闪烁着对这项传统体育的热爱。“扎西德勒！”他大声为领先的骑手加油，虽然在这喧闹的人群中，那骑手可能听不见，但他的热情依旧无法抑制。

“赛马很精彩吧？”他转向我，眼中充满期待。我连连点头，我发梢上的银铃随着头部的动作轻轻作响。

“只希望上天能保佑我们有个丰收的年头。”他眺望着远方，声音里带着一丝深沉的忧虑。我不禁好奇，为何在这样快乐的场合，他却显得有些孤独，仿佛与这世间的欢乐格格不入。

“贝域吉莫俊的赛马只是小型的活动。你知道塔公的赛马节吗？那才真是精彩！我记得阿爸曾说，那里除了赛马，还有锅庄舞、狮子舞，甚至还有格吞，那可是一种用脖子拔河的活动呢！”他的脸上重新绽放出了兴奋的笑容，仿佛所有的忧郁都被那些快乐的记忆驱散了。

倾听着他的叙述，我被他如古时说书人般的讲述所吸引，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悬念般的好奇。远处赛场上的激烈竞技令我对藏族文化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之感。

“啊，我得回去了！”我猛然想起早晨的承诺。太阳即将落山，其余晖映在我的脸上，显得格外耀眼。时间如同流水一般，在不知不觉中逝去。我急忙拉起他，开始穿过人群往外走。

他显得有些错愕，连声呼唤：“等等我！”但我已没有时间理会，匆忙间，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归途上，宕桑汪波对我的突然行动似乎有些不满，一路上絮叨着赛马的精彩瞬间，念叨着“洛松米玛”和“贡嘎达瓦”的竞争。

我们骑马回到早上离开的那个家庭，却发现阿爸已经离开。经过宕桑汪波的询问，我们便朝着村子的另一侧走去。

焚香和酥油茶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我坐在那匹棕色骏马上，心中对自由的渴望愈发强烈。尽管身后的宕桑汪波对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但经历了世间的种种，我却感到一丝熟悉的安全感。

以前，安全感源于奶奶的怀抱，她离世后，我将这份感觉深藏于心。无数个孤独的夜晚，我一个人面对着那些异样的目光，独自挣扎。

“在想什么呢？”他的声音在我耳畔轻轻响起，带着一丝温暖的关切。

我忙乱地回答：“没、没什么。”尽力隐藏自己心底的不安。

他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没有再追问，让我心中的紧张感稍微缓解了一些。

马蹄轻敲着大地，回响在空旷的空气中，远方的小木屋在茂密的青草间若隐若现。当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屋内走出来时，我的心中充满了欣喜。

“阿爸！”我在马背上欢呼，心中洋溢着无限的喜悦。

跳下马背，我看着阿爸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先是审视了我一番，然后脱下毡帽，对我身后的男子鞠了一躬，礼貌地说：“扎西德勒。”

宕桑汪波也同样脱下帽子，回礼：“扎西德勒。”

他和阿爸简短地交谈了一会，然后策马离去。我站在小木屋前，向他挥手道别，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站在青山下，吹着山里清新的晚风，我心中仿佛有一根琴弦被轻轻拨动，发出深沉的回响。

“走吧。”阿爸的温和声音将我从沉思中唤醒，我转身跟随他进了屋。

小木屋虽简陋，却有一种质朴的温馨。中间的木桌和墙上那些皱巴巴的经幡，虽不豪华，却透露着一种家的温暖。

“阿爸，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吗？”我边从口袋里取出干巴的牛肉边询问，同时品尝着酥油茶的香浓。

阿爸端起木碗，小口品尝着酥油茶，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夜色，点了点头。我跟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那风中起伏的碧波让我心中充满了对自然的敬畏。远处卡布在风中自在地站立，我端起木碗，一口喝尽了酥油茶，站起身来，向阿爸示意后，我迈开脚步，迎风奔跑，尽情享受着自由。

“啊~~~~~”我站在卡布的身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解放的呼喊，我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仿佛是一只长期被囚禁的野兽终于重获自由。

在这片高原上，我仿佛被寻找自由的精灵附体。我在草海中欢腾跳跃，自由自在，心无羁绊。我在草地上翻滚，让高原的野草肆意地抚摸我的头发，让我光亮的发丝变得凌乱。我不在乎那独特的泥土味弥漫在我的衣服上，这一刻的我，只想尽情地放纵自己的情感！

远处的阿爸，站在那里，眼神柔和而深远，他眯起双眼，静静地观察着我这般肆无忌惮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温暖的微笑。那笑容里，似乎藏着对我的理解和支持，让我在这片自由的天地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乐。

在这片翠绿的草原上，我找到了久违的内心的宁静，那种被大自然包围的感觉，让我仿佛与世隔绝，所有的烦恼和压力都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