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说,他要在门隅乌坚林村住上一阵子。
我不知道自己要随阿爸这个素来居无定所,漂泊四海的人要在这个地方住上多久,但我能感觉得到阿爸是很关心我的,就好像奶奶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赛马节,还在继续,据说这个赛马节要举行10天左右。在村落跟着阿爸混迹一圈之后,我也跟周围的人熟络起来,但是熟络归熟络,一些事情看在眼里不说,并不等于心中就不反感。
西藏是一个奇怪的地方,至少现在我是这般觉着的,明明信奉神灵,为何人民又受着非人的痛楚?!西藏的政治,我不敢谈论,因为这样的话题太过沉重,再说我本来就对政治不是怎么敏感的人,所以政治对我而言就如以前听奶奶与街坊邻居谈论某某人和某某人之间的闲话一样,一笑泯之。
宕桑汪波听说我要在这里停留一阵,高兴不已。自然,我也是很愿意有一个导游为我服务的,再说这样的导游还免费,自然我就是求之不得的整天跟在宕桑汪波身后瞎转悠了。
宕桑汪波像是很喜欢唱歌,每天跟在他的身后,总会听见他不时的从口中哼出几首西藏的民歌,藏语本来就是及其讲究的语言,但是在这些歌曲里面,我却看到了一种跨民族的神秘力量。
深谷里堆积的白雪,是巍峨的高山的装扮。莫融化呀,请你再留三年。深谷里美丽的鲜花,是秀美的深谷的装扮,莫凋谢呀,请再开三年。家乡的俊美的少年,是阿妈心中的温暖,莫离开呀,希望常聚不散。
有时候,受到宕桑汪波的感染,我也会给他哼唱几首现代的中文歌曲,平日里听惯的江南曲风与这里的格调有些不相称,想了许久才把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给记起来。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哗啦啦的歌谣是我们的期待,一路边走边唱才是最痛快。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悠悠地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
自然这首歌是用中文唱的,不是满文也不是藏文。
宕桑汪波听见我唱出如此一首欢快的歌谣觉得很是好奇,对歌词一点都不了解的他,开始喜欢上了这样现代的曲风。
“这样的歌曲好生神奇?作词曲的人,是你吗?”宕桑汪波睁着好奇的双眼,一脸崇拜的看着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我能写出这么一首好歌,那么我想我就应该当明星了?!还用在此混迹?!”
“明星?”
不知怎么的,听见宕桑汪波用藏语强调‘明星’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觉得甚是好笑,所以不顾形象,笑得个前俯后仰、‘前仆后继’。
等我笑完了之后,宕桑汪波才缓过神来,从他的眼睛里我觉出了一种异样,不知怎么,就是不愿意揭穿他的掩饰,觉得这种朦胧感觉很是奇妙,我第一次体验到这般奇怪的感觉,有点兴奋又有点害怕,还有点不知所措。
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煨桑的烟雾,混杂着浓烈的酥油茶香和焚香在山谷里飘荡。
在门隅这块隐秘而幸福的地方,一面面风马旗山下一块宽敞的草地上随风飘扬,坐在高山上俯瞰下面红、黄、蓝、白、黑五色的经幡,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被一种莫名的幸福包围着。
宕桑汪波坐在身边,双手合十静静地站在地上,嘴里叨念着六字真言:嗡、嘛、呢、叭、咪、牛(为祈愿珠宝莲上之意。嗡,表示佛部心,谓念此字时,自己的身体要应于佛身,口要应于佛口,意要应于佛意,所谓身、口、意与佛成为一体,才能获得成就;嘛,梵文意为‘如意宝’,表示‘宝部心’,据说此宝出自龙王脑中,若得此宝珠,入海能无宝不聚,上山能无珍不得,故又名‘聚宝’;叭咪,梵文意为‘莲花’,表示‘莲花部心’,以此比喻如莲花一样纯洁无暇;牛,表示‘金刚部心’,祈愿成就的意思,即必须依赖佛的力量,才能得到‘正觉’,成就一切,普度众生,最后达到成佛的愿望),俯身磕了一个长头跪拜在地,我看了看闭着双眼并不理会周围所有的宕桑汪波,一时心潮澎湃,学着刚才宕桑汪波的样子,也跪拜在地,虽说姿势不是很准确,但是这颗虔诚的心,倒是很真。
“走吧。”
起身,看着站在面前伸出一只手想要拉我一同前行的人,我心跳微停了一下。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不同的味道,一种我从未品尝过的味道…
沿着蜿蜒的小路,我静静地把手放在那一只厚大的掌心之中,路边摆放的尼玛石彷如在见证着什么,石头上面刻画的密密麻麻的经文,像是一段古老的故事一般,想向人们讲述那一段凄美动人的故事。只是对于佛理,我不太通透,虽然看懂了那蜿蜒的字体,但是还是无法明白那深层的意蕴,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耳畔也是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声音在空气中滑过。那是宕桑汪波新作的小诗:路上遇见的意中人,身上飘逸着醉人的芳香,担心拾到的一个白璁,会在丢失远方。
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的情诗,我的心不由得震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近乎全都忘却了。看着夕阳中拉着我的手不断前行的人,我的心竟然开始飘荡了起来。
阿爸说今晚会很晚回家,因为有紧急的医诊,所以我就很高兴的任凭宕桑汪波把我拉着去看夜晚的篝火,藏族人民的热情把我深深的震撼了,不知是青稞酒的缘故还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我已经醉了。
宕桑汪波还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之中,拉着我的手,笑着让我一起融入面前这声势浩荡的‘果卓舞’(圆圈舞)之中,我不晓得宕桑汪波唱了些什么,但是能够明显的感受出此刻他的兴奋,我微笑了一下,身体一倾向着宕桑汪波的怀里倒去,幸好我的定力还行,总算是在离宕桑汪波一厘米之遥的地方站定了,看到宕桑汪波的尴尬,我索性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奔跑在人群之中,随他们一起踢踏,一起欢笑,感受着此刻浓郁的地域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