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朱雀

朱雀台二十八星宿方位腾起青烟，晨雾里百官朝服沾着露水，动作整齐得如同提线木偶。龙悦指尖鎏金粉在风中拉成细线，缠绕过刑部侍郎僵硬的手指——傀儡丝竟是从他心口血洞延伸而出。
"少卿大人现在信了？"她俯身时鬓间银蝶步摇扫过天奇官服补子，鎏金瞳映出傀儡丝末端没入地脉的痕迹，"这些大人可不是晨起散步。"
天奇剑穗扫落大理寺丞肩头玉蝉，青铜碎片里渗出暗红血珠："昨夜子时三刻，礼部员外郎家仆曾见红灯笼飘过朱雀街。"他忽然握住龙悦探向傀儡丝的手，"别碰，当心..."
话音未落，御史中丞突然暴起。那具青紫尸体张开血口，獠牙间喷出鎏金粉末。龙悦旋身将天奇按在汉白玉栏杆上，月白裙裾扫过傀儡丝时爆出星火："式神大人躲得倒快。"
"沈姑娘的腰封里藏着什么？"天奇掌心触到她后腰硬物，鎏金纹路突然自官服下蔓延，"裴雪衣的鎏金笺？"
龙悦反手将人推进晨雾，骨刀劈开扑来的兵部尚书："少卿大人查案还是查妾身？"刀身映出傀儡百官瞳孔里振翅的血玉蝉，"要破这傀儡阵，需得借你的..."
话未说完，整座朱雀台突然震动。二十八根鎏金柱同时开裂，地底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凝固的妖血。龙悦拽着天奇跃上鸱吻，见妖血中浮出百具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大理寺历年悬案编号。
"裴雪衣这份见面礼，倒是深得妾心。"她指尖抚过最新那具棺椁上"陆仵作"三字，鎏金粉突然化作火凤撞开棺盖，"式神大人可知，傀儡丝最怕..."
天奇突然揽住她的腰凌空翻转，剑锋擦着傀儡丝斩断扑来的棺椁。断裂处涌出的不是尸骸，而是密密麻麻的鎏金婚书："沈之禾与天奇"的字样在妖火中扭曲。
"幻术罢了。"龙悦挥袖震碎婚书，却发现碎片落地成蛊，"裴雪衣！"她鎏金瞳倒映出地底浮现的星图，本该是紫微星的位置嵌着半块龙凤玉佩。
天奇剑尖挑起玉佩残片："这是陆仵作握着的..."
"太子殿下的玉佩。"龙悦突然咬破指尖按在星图上，鎏金血顺着星宿纹路蔓延，"三年前东宫走水，太子称此佩遗失于火场。"
朱雀台突然陷入死寂。晨雾散尽时，傀儡百官保持着跪拜姿势，朝服下摆浸在妖血中。龙悦骨刀划开大理寺卿的官袍，露出心口与陆仵作如出一辙的血洞："少卿大人看仔细了，这伤口可不是凡铁所伤。"
天奇忽然扯开自己官服衣襟，露出心口契约金纹："像不像朱雀骨？"
"大人这是要色诱..."龙悦调侃的话戛然而止。鎏金瞳看清金纹深处浮动的凤翎印记时，指尖突然发颤，"八十年前凤鸣剜骨时，契约纹就是这样从心口开始溃散。"
地底传来玉蝉振翅声，青铜棺椁突然全部炸开。天奇揽着龙悦坠入妖血漩涡的刹那，朱雀台二十八星宿方位亮起青灯。龙悦在失重感中咬破他嘴唇："式神契约第三条——共赴黄泉路。"
鎏金血交融的瞬间，妖血化作漫天红莲。龙悦在火海中看见幻象：八十年前的祭天坛上，凤鸣心口插着天奇前世的佩剑，而执剑者蟒袍上的五爪金龙，与太子玉佩纹路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她突然将天奇推出血莲结界，骨刀劈向虚空中的星图倒影，"裴雪衣，你让太子戴了二十年假面，不累么？"
虚空碎裂时，两人跌进大理寺停尸房。龙悦坐在某具棺椁上晃着腿，看天奇整理被妖血浸透的官服："少卿大人现在信太子非..."
"嘘。"天奇突然将染血的玉佩残片按在她唇上，"明日太后寿宴，沈姑娘可愿扮作医女入宫？"
子时梆子声穿透窗纸，龙悦指尖鎏金粉在陆仵作验尸格目上勾画。忽然有阴风掀开卷宗，泛黄的宣纸上浮现出血色小楷：寅时三刻，祭天坛见。
"式神大人。"她突然将冰凉的手伸进天奇衣领，"借点阳气写回帖。"
天奇捉住她作乱的手按在卷宗上，契约金纹突然缠住两人手腕："沈姑娘不妨直说，要本官如何配合？"
龙悦笑着抽回手，月白裙裾扫过满室烛火："劳烦少卿大人..."她突然将人按在停尸台上，对着他耳畔呵气如兰，"当个艳尸。"
寅时的祭天坛寒风刺骨，龙悦提着药箱踩过青砖上凝固的血迹。忽然有宫灯自汉白玉阶飘来，提灯宫女脖颈处缠着傀儡丝。
"姑娘是来取药的？"龙悦药箱里爬出鎏金蝎子，"这离魂症需得以毒攻毒。"
宫女突然扯开衣襟，心口血洞里钻出玉蝉："凤主可记得，八十年前在此处剜骨时，有个小宫娥给您递过止血帕？"
龙悦骨刀劈开玉蝉的刹那，祭天坛二十八星宿方位亮起青灯。裴雪衣的声音自地底传来："师姐可知这些灯油，取自大理寺结案卷宗？"
"师弟倒是长进，学会用怨气炼灯油。"龙悦鎏金瞳映出灯芯里挣扎的魂魄，突然将药箱砸向天玑位，"就是眼神不好——没瞧见少卿大人换了装扮？"
浓雾中走出个"宫女"，天奇冷着脸扯掉繁琐钗环，剑锋扫灭三盏青灯："裴公子挑的襦裙，腰身太紧。"
裴雪衣的虚影在雾中踉跄现形，鎏金扇骨指着天奇心口金纹："师姐的式神倒是忠心，连扮女装都..."
话未说完，龙悦突然拽过天奇深吻。鎏金血顺着两人唇角滴落，触地即成火凤撞向裴雪衣："师弟可知，阴阳师的初吻能破幻境？"
祭天坛地砖轰然炸裂，露出底下百具青铜棺。每具棺盖上都钉着大理寺官员的腰牌，最新那具渗出鲜血，赫然刻着"天奇"二字。
"师姐选的式神，总是不得善终。"裴雪衣虚影化作玉蝉扑向棺椁，"不如看看这次..."
天奇突然斩断自己一缕发丝，缠在龙悦骨刀上掷入棺中："裴公子可知，大理寺办案最讲究证据？"剑锋挑开棺盖的瞬间，本该是他的尸体竟变成缠满傀儡丝的太子替身。
龙悦鎏金瞳泛起涟漪："原来二十年前被调包的真太子，成了师弟的傀儡？"
晨钟撞破阴谋时，第一缕阳光照进祭天坛。龙悦踩着裴雪衣消散的虚影，捡起那具替身傀儡怀中的鎏金婚书。展开的刹那，往生殿虚影自她瞳孔浮现，婚书上新郎姓名竟在金光中变成天奇的字迹。
"式神大人。"她突然将婚书拍在天奇胸口，"这是要逼妾身抢亲？"
天奇抹去唇上鎏金血，剑穗银铃缠住她手腕："沈姑娘若想抢，本官现在就能..."
"少卿大人！"远处传来衙役惊呼，"朱雀台又出事了！"
龙悦笑着将婚书塞进他衣襟，鎏金粉随风散作凤翎："式神大人可要藏好聘礼。"她转身时月白裙裾扫过满地玉蝉，"毕竟这案子，才刚开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