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金铃劫

碎玉关的初雪裹着鎏金沙落在龙悦肩头，她蹲在城楼鸱吻上嚼着糖栗子，看天奇将新得的镇魂玉系在剑穗银铃间。关外三十里处的地缝突然涌出鎏金沙河，沙粒撞击声竟似铃铛清响。
"这铃音..."天奇剑尖挑起一捧流沙，"与三年前沈大人炼魂阵的余音同调。"
龙悦突然甩出银丝缠住他手腕："别碰！"丝线入肉的瞬间，天奇背后骨翼不受控地展开，鎏金羽毛簌簌坠落，"裴雪衣临死前种下的傀咒，倒是与镇魂玉相冲。"
话音未落，鎏金沙河突然凝成十二名舞姬，赤足踏着铃音旋至城下。为首的女子甩出水袖缠住城砖，袖中金铃竟与天奇剑穗共鸣。龙悦翻身跃下城楼，朱雀火裹着银丝刺穿舞姬咽喉，却见沙粒自伤口涌出，转眼又凝成人形。
"戌时三刻。"她扯断舞姬腕间金铃串，"去会会正主。"
沙暴骤起时，两人循着铃音追至鸣沙湾。天奇剑气劈开流沙，露出深埋的青铜祭坛。坛上十二盏炼魂灯围成星宿阵，灯油泛着与裴雪衣血玉阵相同的青绿色。
龙悦突然甩出骨刀钉住祭坛东南角："出来。"
沙地震颤着裂开缝隙，着绯色胡服的少年自地底跃出。他耳后金纹与天奇契约印记交相辉映，掌心鎏金铃铛串竟与沈之禾生前所持法器如出一辙。
"悦姑娘可知..."少年指尖轻弹金铃，"三年前沈大人逆天改命时，用的是徐氏全族的阳寿？"
天奇剑穗银铃突然爆响，契约金纹如毒蛇缠上剑身。龙悦甩出银丝缠住少年脖颈："西域傀师也学会装神弄鬼了？"
少年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半块双鱼玉佩："徐侍郎献出家传玉佩时，可没说过要拿女儿当祭品。"他指尖轻点玉佩，鎏金沙河突然倒流，凝成徐府灭门当夜的星图。
龙悦瞳孔骤缩——星图中徐小姐正将匕首刺入胞妹心口，血珠坠地凝成朱雀纹。天奇突然挥剑斩碎星图，剑气掀起的沙暴中浮现西域文字。
"是沈之禾的绝笔。"龙悦指尖轻触文字，"他说徐氏双生女乃阴阳双契容器..."
少年突然大笑出声，鎏金铃铛化作沙刃袭向天奇："可惜这具鎏金骨，终究要归我西域傀师！"
龙悦甩出朱雀火裹住沙刃，火焰中突然传出琵琶弦断之音。天奇背后骨翼不受控地展开，鎏金羽毛暴雨般射向祭坛。十二盏炼魂灯应声炸裂，青绿色灯油遇沙即燃，瞬间将整片沙海化作火海。
"闭气！"龙悦拽着天奇跃入地缝，头顶流沙轰然合拢。地底暗河漂着具红绸裹尸，尸首腕间金铃与少年所持同出一脉。
天奇剑尖挑开红绸，露出女子与徐小姐九成相似的面容："双生契？"
"是画皮祭的残局。"龙悦扯开尸首衣襟，心口双生花刺青渗着鎏金沙，"裴雪衣当年没能完成的祭礼，倒叫西域捡了便宜。"
暗河尽头突然亮起烛光，两人循光跃上岸边，见青铜门前悬着十二具冰棺。棺中皆是与徐小姐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皆嵌着半块血玉。
"难怪徐府灭门案要取七十二口性命..."龙悦抚过冰棺上的星宿图，"原是凑足天罡地煞之数。"
天奇突然挥剑劈向棺盖，剑气却被棺中涌出的鎏金沙吞噬。少年笑声自地底传来："悦姑娘不妨猜猜，这些容器里装的是谁的魂魄？"
龙悦甩出的银丝突然凝在半空。暗河水位暴涨，裹着红绸尸首的浪花中浮现幻象——三年前的雨夜，沈之禾浑身是血倒在城隍庙，将半块血玉按进徐小姐心口："替我...守住画皮祭..."
幻象破碎时，青铜门轰然开启。十二名红衣傀姬悬于梁上，中央鎏金台供着具冰棺，棺中沈之禾面容栩栩如生。天奇剑穗银铃突然坠地，契约金纹如活物般爬向冰棺。
"原来镇魂玉是钥匙。"龙悦碾碎掌中糖栗子，"沈之禾你倒是算计得妙。"
少年自冰棺幻影中走出，鎏金铃铛串缠住天奇手腕："式神契反噬的滋味如何？"他指尖轻点契约金纹，"待金纹入心，这具鎏金骨..."
龙悦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凝成符咒："三清锁魂！"符咒炸开的青光中，十二具冰棺同时炸裂。少年惨叫一声化作沙尘，鎏金台却突然伸出傀儡线缠住天奇脖颈。
"悦姑娘可知..."沈之禾的声音自冰棺传出，"当年我逆天改命时，留了道生门？"
龙悦甩出骨刀钉住企图逃窜的傀儡线："生门死路，向来由不得你。"刀身突然迸发朱雀火，将鎏金台烧成灰烬。
暗河水位骤降，露出河床上的星宿阵。天奇半跪在阵眼，契约金纹已蔓延至眼尾："阵中有沈之禾的气息..."
"是他留给裴雪衣的陷阱。"龙悦将镇魂玉按进阵眼，"可惜西域傀师看不懂中原的局。"
鎏金沙河突然倒灌入阵，天奇背后骨翼尽数碎裂。龙悦甩出银丝缠住他腰身，丝线入肉的瞬间，契约金纹如退潮般收缩，最终凝成眉心一点朱砂。
"戌时三刻过了。"她望着消散的鎏金沙河，"该去会会真正的操盘手。"
碎玉关飘起今冬第二场雪时，龙悦蹲在城隍庙飞檐上啃糖饼。天奇擦拭着新生的骨翼，剑穗银铃间镇魂玉泛着微光。关外突然传来金铃清响，十二盏天灯升上夜空，灯上皆绘着双生花图腾。
"徐氏还有活口。"天奇挑起盏坠落的残灯，"灯骨是百年桃木。"
龙悦嚼着糖饼眯起眼："桃木驱邪，灯绘招魂..."她突然甩出银丝缠住庙中神像，"难怪裴雪衣要选城隍庙布阵。"
神像轰然碎裂，露出藏在泥胎中的鎏金匣。匣中血玉拼成的星图突然浮空，映出西域使团在关外扎营的场景。天奇剑气劈开星图，幻象中着雪色袈裟的僧人正将金铃系在骆驼颈间。
"是鸿胪寺记录的西域高僧。"龙悦碾碎糖饼，"三年前来中原求取镇魂玉的那位。"
暗河奔涌声自地底传来，两人循声追至驿站马厩。龙悦甩出骨刀钉住草料堆，刀刃刺中的位置腾起青烟——草料下竟埋着具缠满傀儡线的尸首，心口处嵌着半块双鱼玉佩。
"徐侍郎的玉佩..."天奇剑尖挑起染血的穗子，"怎会在此？"
龙悦突然拽过他手腕按在尸首眉心，契约金纹如活物般钻入尸体。尸首猛然睁眼，赤瞳中映出三年前的雨夜场景——徐小姐将匕首刺入胞妹心口，血珠坠地凝成朱雀纹。
"原来双生契要血亲相残..."天奇挥剑斩断傀儡线，"徐小姐才是祭品。"
尸首突然炸成鎏金沙，沙粒在空中凝成西域文字。龙悦指尖轻触文字，幻象骤然展开——沈之禾将血玉按进徐小姐心口时，西域高僧正在百步外摇动金铃。
"戌时三刻的铃音..."幻象破碎时，龙悦嚼碎最后颗糖栗子，"是启动画皮祭的引子。"
驿站地窖突然传来琵琶声，两人破门而入时，见十二名红衣傀姬正在跳祭舞。中央冰棺中躺着与沈之禾容貌相同的男子，心口血玉与镇魂玉严丝合合缝。
"悦姑娘来迟了。"冰棺中传来沈之禾的声音，"这场画皮祭，早在三年前便该圆满。"
龙悦甩出朱雀火裹住冰棺："借尸还魂的戏码..."火焰突然变成青色，"你也配？"
棺盖轰然炸裂，涌出的鎏金沙凝成西域高僧模样。他手中金铃串与天奇剑穗共鸣，契约金纹突然暴涨。天奇骨翼尽碎，半跪在地呕出鎏金沙："铃音在催动反噬..."
"三清锁魂！"龙悦咬破指尖画出血符。符咒炸开的瞬间，十二名傀姬尽数化作沙尘，高僧袈裟下却露出徐小姐的脸。
"悦姑娘可知..."她抚摸着心口血玉，"当年沈大人替我改命时，留了道生门？"
龙悦突然轻笑出声，银丝缠住高僧咽喉："生门死路，向来由不得你。"丝线入肉的刹那，契约金纹如毒蛇钻入对方眉心。
鎏金台突然自地底升起，台中央供着盏青铜灯。龙悦甩出骨刀劈向灯芯，火焰炸开的瞬间，整座驿站化作流沙塌陷。天奇展翅卷起沙暴，将二人带离深渊。
碎玉关的晨钟撞破幻象，龙悦蹲在新裂的地缝边啃糖饼。天奇新生骨翼泛着鎏金光泽，剑穗银铃间的镇魂玉已出现裂痕。
"西域倒是舍得下本钱。"她将糖饼掰成两半，"用三十六具鎏金骨养一盏魂灯。"
天奇接过半块糖饼，契约金纹在掌心游走："灯芯是徐小姐的魂魄。"
"错了。"龙悦突然将糖饼掷入地缝，"灯芯是沈之禾的执念。"
鎏金沙河自地底涌出，凝成沈之禾临终场景。他握着半块血玉对虚空轻笑："悦姑娘，这局棋...终究是我赢了..."
幻象消散时，关外飘起今冬第三场雪。龙悦站在城楼抛着糖栗子，看天奇将新得的金铃系在骨翼末端。三十里外的沙丘上，西域使团的骆驼铃音与风声和鸣。
"戌时三刻要改规矩了。"她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坠地凝成星图，"下回该让鸿胪寺的老头子们...见识真正的画皮祭。"
天奇振翅掠过星图，剑气掀起的沙暴中浮现西域文字。龙悦眯眼辨认片刻，突然笑出声："沈之禾倒是留了份大礼..."
碎玉关的暮色染红流沙时，最后一粒鎏金沙坠入地缝。龙悦蹲在鸱吻上啃完最后块糖饼，关外五十里处的新坟突然腾起青烟。天奇剑穗银铃无风自动，契约金纹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该清账了。"她将糖饼油纸折成纸鸢，"让西域见识见识...中原仵作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