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骨铃案

碎玉关的晨雾裹着骆驼粪的腥气飘过城楼时，龙悦正蹲在驿站马厩顶上啃糖饼。昨夜西域商队遇袭的焦尸还摆在草料堆旁，尸首心口嵌着的鎏金铃铛随着晨风轻晃，发出与天奇剑穗银铃相似的清响。
"这铃铛声..."天奇振翅落在她身侧，新生骨翼泛着暗金流光，"比昨夜急促了三拍。"
龙悦将最后块糖饼塞进嘴里，指尖银丝突然缠住铃铛："有人在催动傀儡咒。"丝线入肉的刹那，焦尸猛然睁眼，赤瞳中映出三更时分的鸣沙湾——十二盏炼魂灯正随鎏金沙河漂流，灯芯处皆悬着半块血玉。
天奇剑穗突然爆响，契约金纹顺着银丝爬上龙悦手腕。她甩开丝线冷笑："西域傀师倒是学聪明了，知道用契约反噬做引子。"
马厩草料突然腾起青烟，焦尸脐带般的傀儡线如毒蛇窜出。龙悦翻身跃上鸱吻，甩出的骨刀钉住三丈外的沙丘。沙粒簌簌滑落后，露出具缠满金铃的骆驼骨架。
"戌时三刻。"她嚼着糖渣眯起眼，"该教教胡商什么是中原规矩。"
残阳染红戈壁时，两人循着铃音追至鸣沙湾。天奇剑气劈开流沙，深埋地底的青铜祭坛泛着青绿幽光。十二具冰棺随鎏金沙河漂流，棺中女子皆与徐小姐容貌相同，心口血玉拼成的星图竟与三年前沈之禾所绘阵法如出一辙。
"悦姑娘来得好快。"绯衣少年自沙暴中现身，耳后金纹与天奇契约印记交相辉映，"可知这些容器里装着谁的魂魄？"
龙悦甩出银丝缠住最近那具冰棺："总不会是裴雪衣那老狐狸。"
少年指尖金铃轻晃，冰棺突然炸裂。鎏金沙凝成的幻象中，徐小姐正将匕首刺入胞妹心口，血珠坠地凝成朱雀纹。天奇剑穗银铃突然坠地，契约金纹如活物般爬向幻象。
"三清锁魂！"龙悦咬破舌尖画出血符。符咒炸开的瞬间，十二具冰棺同时涌出鎏金沙，凝成西域文字浮在空中。
少年抚掌轻笑："沈大人临终前说，悦姑娘定能看懂这血契书。"
龙悦瞳孔骤缩——文字记载的竟是式神契反噬的破解之法，末尾却附着徐氏灭门当夜的星宿图。天奇突然挥剑斩碎文字，剑气掀起的沙暴中浮现鸿胪寺密档残页。
"难怪西域使团要取道碎玉关。"龙悦碾碎掌中糖渣，"原来三年前进贡的鎏金佛骨是幌子。"
少年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半块双鱼玉佩："徐侍郎献出家传玉佩时，可没说要用女儿做阵眼。"他指尖轻点玉佩，鎏金沙河突然倒流，露出河床上的青铜门。
门环撞击声与剑穗银铃共鸣，天奇背后骨翼不受控地展开。龙悦甩出银丝缠住他手腕："闭气！"两人坠入鎏金沙河的刹那，整片戈壁开始塌陷。
地底祭坛四壁刻满双生契符文，中央玄冰棺中躺着与沈之禾容貌相同的女子。龙悦抚过棺盖上的星宿图，突然笑出声："西域傀师竟想用画皮祭复刻式神契？"
棺盖轰然炸裂，女子赤瞳中映出朱雀火。天奇剑尖抵住她咽喉时，发现剑身正被契约金纹吞噬。龙悦突然拽过他手腕按在棺沿，金纹如毒蛇钻入女子眉心。
"傀儡终究是傀儡。"她甩出骨刀劈开祭坛地面，"就算复刻契约金纹..."
岩浆喷涌而出的瞬间，女子发出非人惨叫，身体迅速干瘪成木偶。少年怒喝着自暗处扑来，鎏金铃铛串缠住天奇脖颈："你以为毁掉祭坛就能阻止..."
龙悦银丝突然刺入他耳后金纹："告诉萧玉蝉，再敢碰徐氏玉佩..."丝线绞碎的瞬间，少年化作鎏金沙消散，空中残留着西域文字写就的战书。
子时的碎玉关飘起红雪，龙悦蹲在城隍庙飞檐上啃糖栗子。天奇擦拭着出现裂痕的镇魂玉，剑穗银铃间缠着半截傀儡线："西域在试探式神契的弱点。"
"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这个。"龙悦抛给他半块糖栗子，果仁上刻着微缩星图，"沈之禾留在徐小姐魂魄里的阵眼图。"
庙中突然传来木鱼声，两人破门而入时，见十二盏炼魂灯围成星宿阵。中央蒲团上坐着具缠满傀儡线的僧人尸首，腕间金铃与使团遇袭现场发现的如出一辙。
"鸿胪寺记录的高僧。"天奇剑尖挑起染血袈裟，"三年前来求取镇魂玉的西域使者。"
龙悦甩出银丝缠住尸首眉心，契约金纹突然暴长。尸首赤瞳中映出幻象——沈之禾浑身是血倒在城隍庙，将半块血玉按进徐小姐心口："替我...守住画皮祭..."
幻象破碎时，地底传来琵琶弦断之音。龙悦突然拽着天奇跃上房梁，他们方才站立处已塌陷成沙坑。坑底青铜匣中锁着卷羊皮，绘制的北境地图上标着三十六处鎏金骨埋藏点。
"西域想用鎏金骨重铸沈之禾。"天奇剑气震碎羊皮，"难怪要凑天罡之数。"
龙悦嚼着糖栗子轻笑："倒是省了我们找尸骨的工夫。"她将果仁碎屑洒入沙坑，碎屑竟凝成西域文字指向关外五十里处的新坟。
三更梆子响过时，两人站在坟茔开裂处。天奇剑穗银铃无风自动，契约金纹在月光下忽明忽暗。龙悦甩出骨刀劈开棺盖，棺中竟堆着七十二枚鎏金铃铛，铃舌处皆嵌着血玉碎屑。
"徐氏灭门案的七十二口性命..."她捻起枚铃铛对着月光，"原是用来养这些噬魂铃。"
天奇突然捂住心口，新生骨翼簌簌掉落鎏金沙："铃音在催动反噬..."
"将计就计。"龙悦咬破指尖在他掌心画符，"戌时三刻陪他们演场大戏。"
鎏金沙河自地底涌出时，十二名红衣傀姬踏着铃音旋至。龙悦故意放缓银丝速度，任由傀儡线缠住天奇手腕。契约金纹暴涨的瞬间，她甩出朱雀火点燃噬魂铃，铃舌处的血玉碎屑遇火即燃，将整片坟地照得如同白昼。
"悦姑娘可知噬魂铃需活人祭炼？"绯衣少年自火海中走出，心口双鱼玉佩泛着血光，"就像三年前徐小姐..."
龙悦突然拽过天奇手腕按在少年眉心，契约金纹如瀑布倒流："就像你现在成了阵眼？"
少年惨叫着想化作沙尘，却发现金纹已锁住魂魄。天奇挥剑斩断他心口玉佩，碎片中浮现沈之禾临终场景——他握着半块血玉对虚空轻笑："悦姑娘，这局棋终究..."
"终究漏算了糖炒栗子。"龙悦将糖渣撒入火海，栗子壳遇火凝成锁魂阵，"西域的鎏金骨，姑奶奶收下了。"
晨光刺破雾霭时，最后一粒鎏金沙坠入地缝。龙悦蹲在城楼啃着新买的糖饼，看天奇将噬魂铃系在骨翼末端。关外突然传来驼铃声，西域使团的旗帜在沙丘后若隐若现。
"该换诱饵了。"她将糖油纸折成纸鸢抛向天际，"下回让鸿胪寺的老头子们...见识真正的画皮祭。"
纸鸢化作流光没入云层时，五十里外的沙地震颤着裂开新缝。龙悦眯眼望着涌出的鎏金沙河，糖饼碎渣从指缝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