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遇集贤居（二）

跟随着青衣人走进后堂，莫愁原以为拿完钱便能离开，却没想到青衣人竟然还要带她绕圈。她的心中警觉起来，“你究竟想带我去哪里？为何总是绕圈，难道……”

话未说完，青衣人便恭敬地作了一个揖，“公子误会了，是我们主子有请公子。”

“你们主子？” 莫愁狐疑地打量着面前那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的人，心想，自己又不是什么金子，他为何如此兴奋？难道，他们的主子，就是那个写了门口‘英雄不问出身’对联的人？

“哦，不是，不是。” 青衣人急忙解释，“我们家主子看到公子高才，希望能与公子结识。不知公子方便吗？”

“门口那对联是……”莫愁的好奇心被勾起。

“正是主子所写。”青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莫愁微微一笑，兴趣盎然，“能入了你们主子的法眼，也算是我的幸运。走吧。”

“公子，请。”青衣人领路。

行行复行行，穿过曲折蜿蜒的抄手游廊，周围古色古香的木质结构，飞檐翘角，在夜色中隐约透出庄重的红色。大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周围的桂花树散发着甜蜜的香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雅致宁静的氛围。

莫愁站在集英楼前，抬头看着那遒劲有力的牌匾，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笑意。牌匾两边悬挂着的楹联“天下英雄入吾彀中”，这句出自唐太宗李世民的名言，让莫愁觉得这集贤居的主子颇具幽默感。

“不知这牌匾和楹联……”莫愁刚开口询问。

“都是主子亲手所书。”一个侍卫冷冷地回答。

“哦。”莫愁点了点头，她的眼角余光扫过两旁像雕塑一般的冷面侍卫，心中暗自好笑，这集贤居的主子，除了围绕集贤、集英、天下英雄之外，他的想法还真是独特。

莫愁踏上那由楠木制成的楼梯，她微微一愣，心想在这个时代，如此贵重的木材竟然也被用作普通的扶手，这集贤居的主子真是让人费解。

“公子，请，我们主子在里面等候。”一个侍卫引领着她。

“好。”莫愁轻声应答，随后推开了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架云母屏风，莫愁绕过屏风，便见一紫衫男子静静坐在桌前。他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黑衣、腰间佩剑的男子，五官深邃，眼神冷冽如冬夜的月光，不带一丝情感。

然而，莫愁的视线却被那桌前的紫衫男子所吸引。他微垂的眼帘遮住了深邃的眼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了阴影。即使只看五官，莫愁也不得不赞叹：这位真是俊美无双。他拥有绝世的容颜，却不显柔弱，仿佛天生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最让莫愁惊奇的是，他的墨黑长发被一根蓝色锦带束起，随意垂在胸前。这样的装束，本应给人一种随意的感觉，但莫愁却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容忽视的霸气。他虽无言，但周身的气场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在他面前，所有人都应无条件臣服，对他顶礼膜拜。他就像是天生的霸主。

莫愁失神了一瞬，随即恢复镇定，清晰地问道：“请问阁下是这集贤居的主人吗？”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是。”那男子的回答简短而冷淡，带着天生的高傲和冷酷。

男子抬起头来，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随意地扫视着四周，仿佛无意中触及莫愁的目光。莫愁感到心底一阵惊悸，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避开那似刀锋般的目光。她心中暗自承认，自己的气势确实不及眼前这人。

两人陷入了沉默。屋子里虽有三人，但却安静得连微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良久，莫愁抬起头，迈步走到男子对面坐下。她的动作刚一完成，房间里便响起一声厉喝，“大胆，你竟敢……”

“黑鹰退下。”男子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冷冽如刀锋，眸中掠过一丝兴味。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那原本气势汹汹的男子立刻闭嘴，迅速如同光速一般。

“公子，这是何意？做客不经过主人同意便落座，这实在不够礼貌。公子衣着华丽，学识渊博，应非不懂礼仪之人。不知为何有此失礼之举？”紫衫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玩着自己的发丝，姿态随意中带着几分狂傲，举手投足间显得威严不可侵犯。

莫愁却不为所动，微微一笑，“请问阁下，这是在指责我不懂礼数吗？”

“难道不是吗？”男子的声音清冷中带着磁性，红唇轻勾，透出无尽的诱惑。他的眉眼深邃神秘，眼瞳中似藏着深不可测的寒芒，犹如旋涡般吸引人心。

“那么请问阁下，邀我前来却不言不语，这便是集贤居的待客之道？”莫愁反问。

“大胆。”黑鹰再次喝斥，声中透出杀意，显然是个练家子。

莫愁轻轻耸肩，淡笑着，面容秀气中带着几分稚气，但说出的话却锋利逼人，“我如何大胆？你家主子尚未开口，你一个侍卫何以越俎代庖？难不成你才是主子？”

“你……” 莫愁的话刚落，就被紫衫男子打断。

“好了，黑鹰，退下。不可对客人无礼。”紫衫男子的声音平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黑鹰的面色闪过一抹愤恨，然而在男子的目光下，只能不情愿地闭嘴。

“客人？” 莫愁的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嘲讽的微笑，“阁下是真心将我视为客人，还是别有所图？我一进来便遭遇这般下马威。”

紫衫男子眉头轻挑：“哦？这话怎么讲？我集贤居一向以诚待人，天下英才皆可进入。只要有才，我必定敞开怀抱。公子言重了。观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定是福泽深厚之人。相逢即是有缘，我希望能与公子成为朋友，望公子不吝赐教。”

莫愁听着这似乎带有夸张的赞誉，差点笑出声来。什么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难道他懂相面？怎么连自己是女子都未察觉？

“哦？您希望我为您效力？” 莫愁一边说话，一边细致观察着面前的人的反应。

“为大周效力。我们皆为大周子民。正如横批所言，‘各有远志’。公子才华横溢，必有宏图。”

“远志？我不敢当。阁下的远志，就是为了大周集纳英才？” 莫愁似乎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品味着上好的碧螺春。

“愿尽绵薄之力。”

“英雄豪杰不问出身，知心为莫逆之交。阁下真的这么认为？”莫愁想起集贤居门口的对联，不禁对这集贤居背后的主子充满好奇。

她不禁叹息，回想着这个时代的背景。科举制度虽有不足，但比起九品中正制，至少为寒门子弟提供了希望。

“公子是不相信我能做到吗？”紫衫男子的声音有些冷，剑眉微挑，星眸中透着一股薄怒。

“哦，不是的。在这个‘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时代，公子能言‘英雄豪杰不问出身’，我甚为钦佩。但同时，也不禁生疑。”

莫愁面对紫衫男子，眼中闪烁着好奇与警惕交织的光芒：“哦，你似乎对某些事情颇有看法？”

紫衫男子的眼神中透出一种深深的痛恨，那不是一般愤世嫉俗者所具有的表情，而是对现有制度和弊端的深切厌恶。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莫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稳重，但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紫衫男子和他身后的黑衣人闪过一丝戒备的光芒，眼中锋利如刀，让莫愁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她心想，自己不过是问了个名字，何至于这般紧张？

莫愁心中盘算：若非对方言谈之中透露出的野心，她又怎会如此困惑？她不禁想起历史上的才子唐寅（唐伯虎），几乎被卷入宁王的叛乱。在这种情形下，明白对方的真实意图是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