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第七层的青铜壁渗出冰霜,晏潮声的断龙钉在青砖上擦出火星。生桩牙碎片在钉尖跳跃,每颗碎末都指向祭坛中央的青铜蛇母像。严明胸口的双蛇衔尾纹在血光中蠕动,鎏金罗盘迸射的红芒将地宫照得如同炼狱。
"六十年前那批童工脚踝系着铜铃,每只铃铛里都养着尸蟞。"严明的皮鞋碾过地上铜钱,“就像你祖上在万历年间做的——用三百童子血浇灌镇魂桩。”
青铜蛇母像突然开裂。血玉眼珠滚落在地,钱三福的尖啸声从玉中迸发,震得地宫顶部落下簌簌青灰。桑陌的银针刺入耳坠血丝,鲜血顺着针尾流入量天尺:“碑文用骨灰写咒,你们晏家先祖当年镇压蛇母时,用的也是活人祭。”
晏潮声的青鳞纹突然灼痛。地宫四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痕,竟是无数指甲抓挠的痕迹。他踉跄着扶住青铜碑,发现碑底暗格里藏着卷泛黄的族谱——永乐三年,晏氏先祖晏九龄奉旨镇压蛇母,以九名嫡系子孙为祭,将蛇母真身封入青铜地宫。
"九螭镇魂钉。"桑陌的伞尖挑起族谱末页的插图,“你们晏家人,才是最初的生桩。”
地宫深处传来铁链崩断声。七层地宫开始逐层塌陷,每塌陷一层,蛇母像便剥落一层青铜外壳。严明退到升降机旁,鎏金罗盘对准地宫穹顶的八卦藻井:“子时三刻,九钉归位,蛇母真身就能…”
话未说完,桑陌的银针穿透罗盘天池。严明突然抽搐着跪倒在地,胸口双蛇纹竟破皮而出,化作两条血蟒扑向晏潮声。断龙钉凌空划出北斗阵,钉尖青芒暴涨的刹那,青铜碑轰然炸裂。
"小心!“桑陌拽着晏潮声滚向暗门。飞溅的青铜碎片中,族谱残页飘落在地,最后一页赫然画着晏潮声的肖像——右臂断龙图腾的位置,标注着"第九钉”。
地宫彻底崩塌的前一秒,两人坠入暗门后的竖井。腐臭的阴铁水从井壁渗出,晏潮声的断龙钉卡在砖缝间,青鳞纹已蔓延至耳后:“九螭镇魂需要九枚人钉,严明要拿我当最后那枚活钉。”
竖井底部传来汩汩水声。桑陌点燃残存的伞骨,火光映出井底景象——三十六个青铜瓮呈莲花状排列,每个瓮口都探出半具尸骸。尸骸手中握着锈蚀的铜铃,铃舌竟是缩小版的生桩牙。
"是六十年前的镇魂瓮。"晏潮声的断龙钉挑开瓮口符纸,“这些人生前都被种过牙桩。”
符纸燃烧的瞬间,井底水流突然变急。三十六个青铜瓮顺时针旋转,中央升起九层青玉台阶。台阶尽头是口水晶棺,棺中女子身着明代襦裙,腰间玉带扣刻着双蛇缠棺纹。
桑陌的银针突然剧烈震颤:“这不是蛇母…是你们晏家那位人祭先祖!”
水晶棺盖缓缓滑开。女尸双手交叠在胸前,掌中托着枚青铜钥匙。晏潮声的青鳞纹突然发烫,断龙钉不受控制地飞向棺中——钉尖刺入女尸眉心时,整座竖井开始地动山摇。
"快看她的手!"桑陌的伞骨指向女尸袖口。褪色的衣袖下,女尸小臂纹着完整的晏氏族徽,与晏潮声右臂断龙图腾完全吻合。
地底传来火车鸣笛声。六十年前那列幽灵列车冲破井壁,生锈的铁轨从水晶棺下延伸而出。晏潮声拽着桑陌跃上车顶,透过破碎的车窗,看见驾驶室里穿工装的骷髅正在融化——颅骨内的生桩牙长出肉芽,正逐渐化作人形。
"他们在用阴铁轨运送活钉。"桑陌的银针穿透车窗,挑起驾驶台上的行车图。泛黄的图纸上,七处标记点连成北斗状,每个标记点都对应着万晟集团在建的楼盘。
列车突然急刹。晏潮声的量天尺插入铁轨,尺面映出地面景象——湿地公园的湖心岛上,严明正指挥工人浇筑最后两根承重柱。柱身缠绕的青铜锁链上,密密麻麻挂满了铜铃。
"生桩牙的倒计时还剩十二个时辰。"桑陌划破指尖,血珠滴在量天尺上。尺面浮现出地下溶洞的全息投影,三百米深处的水晶宫中,九根青铜柱环绕着蛇母真身。
晏潮声的断龙钉突然发出龙吟。钉身浮现出细密铭文,竟是晏氏族谱中失传的镇魂诀:"九钉缺一,所以严明要拿我补位。"他扯开衬衫,青鳞纹已蔓延至心口,“但若九钉俱全时主钉反噬…”
溶洞投影突然扭曲。水晶宫中的蛇母真身睁开双眼,瞳孔是妖异的金红竖瞳。严明的身影出现在投影中,手中鎏金罗盘已完全化作血色:“晏先生,令先祖晏九龄的遗骨,此刻就在蛇母怀中。”
桑陌的黑绸伞突然解体。残存的伞骨在空中拼成星宿图,二十八道血线连接着湿地公园的七处工地:“九螭镇魂钉需要九具至亲血脉,你祖上当年留了后手——第九钉必须自愿献祭。”
地底传来岩石开裂声。列车开始反向行驶,铁轨尽头竟是湿地公园地底的水晶宫。晏潮声的断龙钉剧烈震颤,钉尖对准自己心口:“严明真正的目标,是用我的血解开最后一道封印。”
水晶宫穹顶突然塌陷。蛇母真身的石像外壳层层剥落,露出内里白玉雕琢的真身。晏潮声的族谱残页无风自动,最后一页的肖像开始渗血——血珠沿着青鳞纹路游走,逐渐形成完整的晏氏族徽。
"不对!"桑陌突然抓住晏潮声手腕,"九螭镇魂钉需要活钉入穴,但若主钉反刺蛇母七寸…"她的银针穿透全息投影,针尖点在蛇母真身后颈——那里嵌着枚青铜钉,钉身刻着晏九龄的铭文。
列车冲破最后一道岩壁。水晶宫近在咫尺,晏潮声的青鳞纹已蔓延至全身。严明的狂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时辰到了!”
九根青铜柱同时亮起。每根柱顶浮现出晏氏先祖的虚影,八道虚影化作流光注入第九根空柱。晏潮声的断龙钉脱手飞出,钉尖即将刺入心口的刹那,桑陌的银针突然穿透他耳后青鳞。
剧痛让晏潮声瞬间清醒。他反手握住断龙钉,钉尖青芒暴涨三寸,凌空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九根青铜柱应声炸裂,蛇母真身突然发出尖啸,白玉身躯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九钉反噬!"桑陌的黑绸伞骨刺入水晶宫地面。残存的二十八星宿图化作火网,裹住即将苏醒的蛇母真身。晏潮声的断龙钉插入蛇母后颈的青铜钉,族谱残页上的鲜血渗入钉身。
严明的鎏金罗盘轰然炸碎。他胸口的双蛇纹寸寸断裂,整个人如同漏气的皮球般干瘪下去:“不可能…镇魂钉明明…”
"九螭镇魂需九钉同心。"晏潮声扯开渗血的衬衫,心口青鳞纹已褪至锁骨,"但若八钉噬主,第九钉自当斩断血脉。"断龙钉完全没入蛇母后颈,青铜钉上的晏九龄铭文突然亮起金光。
蛇母真身在水晶宫中崩解。万晟集团的七处工地同时塌陷,湿地公园的湖心岛裂开巨大缝隙。桑陌拽着晏潮声跃上幽灵列车,车窗外闪过六十年前的走马灯——童工们脚踝的铜铃纷纷坠地,铃舌生桩牙化作齑粉。
列车驶出地底时,晨光刺破云层。晏潮声的断龙钉已完全化作凡铁,唯有心口残留的青鳞纹提醒着这场劫数。桑陌的耳坠血丝退至锁骨,突然指着湿地公园的监控屏幕:“看那根承重柱!”
混凝土剥落的柱体内,赫然嵌着半截青铜钥匙——与钱三福当初拿出的那把完全吻合。更诡异的是,钥匙旁用鲜血写着新鲜的字迹:第九钉未绝。
远处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浑身湿透的钱三福从人工湖爬出,耳后皮肤下的蛇形凸起正在蠕动。他歪着头看向两人,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晏先生,镇西头老宅的井…该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