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龙龈匣

陈九章用镊子夹起青铜箱里浸泡多年的防汛日志，泛黄纸页间突然滑落半张泛着尸斑的证件照——父亲穿着老式警服站在辰家祠堂前，背后石碑裂痕处渗出暗红色液体。
"这是镇水司的验血石。"桑陌的银链缠住照片边缘，油布伞在摇晃的船舱里投下斑驳光影，"活人血滴在碑上，裂痕会显出家谱脉络。"她突然翻转照片，伞骨铜铃碰触到背面霉斑时，竟发出幼童啼哭般的声响。
苏玄鳞旗袍领口的盘扣崩开两颗，锁骨处的辰家族徽已变成紫黑色："验血石认主时，祠堂地窖的龙龈匣才会显形。"她扯断银簪尾端的流苏，沾着血在船舱地面画出扭曲的河图，“郑明德要的不是匣子，是里面封着的镇水判官笔。”
船身突然剧烈倾斜，王队长撞在锈迹斑斑的发动机上。他摸出个防水胶卷筒，倒出三枚刻着防汛代号的铜币："九五年事故调查组在沉锚点捞到过判官笔的笔帽，但档案里…"铜币在油布伞下突然立起，自行排列成北斗状指向晏潮声的胎记。
"判官笔是辰家执掌镇水司的信物。"陈九章的老花镜片上浮起水雾，"笔锋蘸着辰水，能在青石上刻出锁龙纹。"他突然剧烈咳嗽，镜片裂痕间渗出黑水，在地面汇成个箭头指向船舷外。
晏潮声握紧玉蝉跃上甲板，发现江面漂浮的油花已凝聚成三丈长的龙形。青光扫过龙睛位置时，三十三具骸骨从水底浮起，手骨紧扣着缠满水草的防汛警报器。当某个刻着"晏"字的警报器漂近船舷，他看清上面用血写着生辰——正是自己出生那天的子时三刻。
"换命契！"桑陌的油布伞突然收拢成剑形，伞尖刺破漂浮的油膜龙鳞，“郑明德在辰家祠堂布了偷天局，用你父亲的血脉做引，要夺你命格续他的镇水令！”
江水突然沸腾如煮，玉蝉在晏潮声掌心裂成七片。碎片悬浮成勺状指向东南方，青光中浮现出江城新区的三维地图。在建的金融中心地基处，十二根缠着青铜链的混凝土桩正在缓缓旋转，每根桩体都嵌着枚褪色的警徽。
"是活桩转生阵。"苏玄鳞的银簪在地图投影上划出血线，"每个桩位对应着防汛系统的要冲，用警察的阳气镇住地脉恶煞。"她突然撕开旗袍下摆，露出小腿上溃烂的蛇鳞纹，“辰家血脉受不住判官笔的煞气，必须赶在子时前…”
话未说完，船底传来金属断裂声。成群的江豚尸体浮出水面，银灰色表皮布满铜钱状红斑。王队长用警棍挑起具江豚，发现鱼鳃里塞着微型录音带——九五年防汛会议记录里，有个声音正在念诵辰家族谱。
"是家父！"晏潮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录音带在玉蝉青光中突然自燃，火苗里显出一串生辰八字，末尾的朱砂印记竟与自己胎记完全吻合。
桑陌突然甩出油布伞，伞面在暴雨中展开成八卦状："快看江底！"伞骨铜铃映照的水面下，十二尊镇水兽石像正在移动，兽首全部朝向辰家祖宅方向。当第三尊赑屃石像转过脖颈，露出背后刻着的"晏"字时，晏潮声的警服突然渗出血珠。
"他在改判官笔的命簿！"苏玄鳞的银簪扎进甲板缝隙，黑血顺着木纹蔓延成辰家祠堂的平面图，“判官笔每写一个名字，镇水司就能调用对应的命数…”
陈九章突然掏出个缠着胶带的罗盘，指针在玉蝉碎片间疯狂摆动："不是改命簿，是借阳寿！每个生辰八字都对应着防汛系统的阳桩位！"他扯断罗盘上的红绳，铜制天池里浮出张泛黄的工作证——正是晏父在辰家祠堂做文保员的证件。
船身再次剧烈震动，成捆的防汛缆绳从底舱涌出。晏潮声抓住根缠着符纸的缆绳，发现符咒背面用血画着辰家祠堂的密道图。当玉蝉碎片的光束聚焦在某个排水口标记时，江面突然升起七根缠着锁链的石柱。
"是镇水司的七星柱！"王队长的手电光扫过柱身，照亮上面密密麻麻的警员编号，“他们在用警察的魂魄压阵…”
桑陌的油布伞突然刺入水面，伞骨间迸溅的火星点燃了浮油。火光中，三十三具骸骨组成个箭头，直指江心岛废弃的污水处理厂。晏潮声的玉蝉碎片突然飞向那个方向，在暴雨中划出七道青色轨迹。
"那里是辰家祠堂的暗门！"苏玄鳞的银簪在掌心刻出血符，“当年镇水司为避战乱，把祠堂修在了净水池底下。”
众人跳上冲锋舟时，发现船底贴着张泛黄的防汛值班表。晏潮声的父亲名字在雨水中逐渐清晰，签署日期却是他出生后的第七天。值班表背面用明矾水画着祠堂地窖的构造图，某个标注"判官笔室"的房间被血圈了出来。
"小心！"陈九章突然扑倒晏潮声，一根青铜链擦着他耳畔飞过，链头拴着的警徽深深嵌入船板。当晏潮声拔出警徽时，发现背面刻着父亲的名字，而正面编号竟与自己现在的警号完全一致。
污水处理厂的探照灯突然亮起，照亮外墙上的防汛标语。剥落的油漆下露出暗红色咒文，桑陌的油布伞扫过墙面时，朱砂符咒突然渗出黑液：“是镇水司的血咒墙，活人碰了会…”
话音未落，郑明德的笑声从排水管传出。他握着半截判官笔走出阴影，笔尖滴落的墨汁在雨中化作小鬼模样：“令尊当年亲手砌的墙，如今要用你的血来开光。”
晏潮声的玉蝉碎片突然刺入掌心，血珠顺着青光轨迹射向血咒墙。当血珠触及"防汛抗灾"的"汛"字时，整面墙突然龟裂，露出后面青铜浇铸的祠堂大门。门环上的饕餮纹张开巨口，吐出成串刻着生辰八字的警用纽扣。
"时辰到了。"郑明德挥动判官笔，笔锋在墙面写出晏潮声的全名。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所有纽扣突然爆开，三十三个警察的虚影从纽扣中涌出，手执防汛器械扑向晏潮声。
桑陌的油布伞突然逆向旋转，伞面朱砂符咒化作火网罩住虚影：“快进门！判官笔的煞气只能维持半柱香！”
青铜门在玉蝉血光中缓缓开启，阴风裹着陈年香灰味扑面而来。晏潮声的雨靴刚跨过门槛，背后突然传来父亲的声音：“潮声，别碰龙龈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