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代孽债

城隍庙的横梁簌簌落灰，青铜棺中坐起的风家祖尸掐着风云晨天灵盖。腐肉碎屑扑簌簌落在眼皮上，他六瓣复眼清晰看见老祖宗牙缝里卡着半片湘西银饰——和当年林小满被塞蛊虫时佩戴的一模一样。
"祖宗您牙口真好。"风云晨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虫翼在背后炸成血刺，"啃了二十代童男童女还这么硬朗？"他后腰的蛊虫纹路突然活过来，沿着脊椎爬上脖颈，与老祖宗手掌相接处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
若愚甩出勾魂索缠住房梁，判官笔在空气中画了个巨大的"拆"字："地府提醒您，非法骨灰盒禁止当传家宝！"金字砸在青铜棺上，震得三百二十条红绳齐齐断裂。林小满的铜钱剑突然泛起青光，剑身浮现出湘西十三寨的图腾。
"风守业！"她割破掌心将血抹在剑刃，银饰叮咚作响，"当年你骗我阿妈说能治瘴气，却把换命术......"剑锋刺入祖尸胸膛的瞬间，青铜棺突然涌出腥臭的黑水，裹着密密麻麻的蛊虫爬满地面。
风云晨趁机滚到供桌下，六瓣复眼瞥见手机支架歪在墙角。直播画面里弹幕疯狂刷新：
[这特效吊打好莱坞！]
[群演大叔的烂肉妆太真实了！]
[主播快跑！棺材里爬出贞子啦！]
"跑个屁！"他抓起供桌上的蜡烛砸向镜头，"老子在跟祖宗讨压岁钱呢！"火光映出供桌底下的暗格，褪色的族谱正渗出黑血，每个"林"字旁都画着诡异的交杯酒图案。
若愚踩着冥币折成的滑板掠过蛊虫群，判官笔戳中祖尸眉心："查到了！您老在地府欠款三亿冥币，建议用青铜棺抵......"笔尖突然被祖尸咬住，黑雾顺着笔杆蔓延，将他整条胳膊染成青灰色。
"小心尸毒！"林小满甩出银铃，蛊虫群突然调转方向扑向祖尸。风云晨趁机钻进青铜棺，六瓣复眼在黑暗中亮如鬼火——棺内壁上刻满符咒，每个符咒中心都嵌着片带血的银饰。
"好家伙，您这是集邮呢？"他抠下片银饰对着光，上面刻着"林小满之母林月娥"。虫灵突然在耳畔尖啸，破碎的记忆涌入脑海：二十年前雨夜，爷爷跪在青铜棺前，将哭闹的女婴按进黑水......
棺盖轰然闭合的瞬间，林小满的尖叫声穿透青铜："风云晨你作死啊！"三百六十枚棺材钉从内部弹出，将他钉成刺猬。虫灵却兴奋地舔舐着钉子上的锈迹，六瓣复眼看清每根钉子都是人骨打磨而成。
"别怕，祖宗给我开小灶呢。"他摸着棺壁上的凹槽，指尖触到团湿漉漉的头发，"这还有赠品假发......卧槽！"发丝突然缠住手腕，拽着他撞向棺壁。腐朽的木板裂开道缝隙，露出外面缠斗的三人——二十个风家祖尸正从地底爬出，每个掌心都攥着枚带"林"字的银簪。
若愚的判官笔在空中画了个收款码："地府支持花呗支付！"他甩出冥币糊住最近祖尸的眼睛，"买一送二十这波血亏啊！"林小满的铜钱剑舞成青光，斩落的腐肉在半空化成蛊虫，"风云晨！你风家每代用银簪取心头血养尸，这青铜棺就是......"
"是个屁的养尸棺！"风云晨的虫翼割开棺盖，举着块刻满"正"字的木板跳出来，"这是你家祖传的功德碑？"木板突然炸裂，飞溅的木屑在空中组成血色族谱——每个风家男子名字旁，都跟着七个被红笔划去的"林"氏女。
林小满突然闷哼跪地，锁骨下的蛊虫印记裂开血口。若愚的勾魂索缠住她腰身："换命术要反噬了！快找......"
"找个锤子！"风云晨后腰纹路突然蔓延到全身，虫翼暴涨成血色屏障挡住祖尸，"老子今天就要改家风！"他咬破舌尖喷在族谱上，黑血突然沸腾着形成漩涡，将三人吸入青铜棺内部空间。
腐臭味变成潮湿的泥土气息，风云晨摔在湘西吊脚楼的青石板上。十五岁的林小满正在屋檐下晾晒蛊虫，银饰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穿长衫的风爷爷端着药碗走近："小满啊，把这碗......"
"喝你大爷！"风云晨的虫翼掀翻药碗，黑水泼在地上腐蚀出骷髅图案。幻境中的风爷爷突然扭曲成祖尸模样，枯爪抓向少女咽喉："不识好歹！"
林小满的铜钱剑穿透祖尸胸膛，现实与幻境重叠的剑气将整个吊脚楼劈成两半。若愚踩着冥币伞飘在半空："破案了！风家每代用聘礼骗林氏女喝下蛊虫，借她们......"
"借她们的身子养尸！"成年林小满剑指风云晨，"你们风家男子成年那日，就要亲手杀死换命的新娘！"她扯开衣领，心口处狰狞的伤疤泛着青光，"当年我阿妈就是被......"
虫灵突然钻出风云晨体内，化作血色巨蟒吞下幻境。等三人跌回现实时，青铜棺已碎成齑粉，二十具祖尸正围着他们跳诡异的傩舞。每具尸体手中银簪都指向林小满，在地面投射出带血的同心结图案。
"要命的时候还整仪式感？"风云晨拽过若愚的判官笔，在掌心画了个歪扭的符咒，"小爷今天给你们表演个绝活！"他抓起直播手机塞进祖尸嘴里，六瓣复眼看到弹幕正在生成镇魂咒。
[主播加油！]
[这剧情神反转！]
[关注了关注了！]
祖尸突然集体僵住，眼眶中钻出蛊虫组成的文字：破局者死。林小满的铜钱剑燃起青色火焰："乾坤借命！"剑气横扫的瞬间，风云晨突然扑过去抱住她，虫翼硬生生挡住二十枚银簪。
"疯了你！"林小满的银饰缠住他渗血的虫翼。风云晨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嘴欠："我风家传统......咳......新郎得替新娘挨刀......"他吐着血沫摸出族谱，虫灵正在啃噬上面的"林"字。
若愚突然掏出个pos机："地府提醒，破坏文物要赔......"剩余祖尸突然炸成血雾，凝聚成巨大的风守业虚影。老者烟杆指向风云晨："好孩子，该洞房了。"
青铜棺碎片突然飞起，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喜字。风云晨的虫灵不受控制地钻出体外，与血雾融合成披着嫁衣的鬼新娘。林小满的铜钱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心口，被若愚的勾魂索及时缠住。
"换命术最后一步！"若愚的判官笔疯狂书写，"新娘自杀完成......"
"完你个头！"风云晨的虫翼裹住林小满，六瓣复眼渗出黑血，"老子这辈子最恨包办婚姻！"他咬碎后槽牙的蛊虫胶囊，剧毒顺着血脉烧遍全身。虫灵发出凄厉尖啸，鬼新娘嫁衣突然燃起青火。
风守业虚影在火光中扭曲："逆子！"烟杆化作巨蟒咬来，却被林小满的银铃定住。她割破两人手腕将血滴入族谱，湘西蛊术与风家邪术碰撞出刺目白光："以血还血，换命解！"
城隍庙在爆炸声中坍塌，风云晨趴在废墟里吐黑血。若愚用冥币折成创可贴糊住他伤口："地府医保不报销作死行为。"林小满正在灰烬中翻找，捡起枚烧变形的银簪——正是她阿妈当年戴的那支。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提示音，直播后台弹出二十条私信：
[风先生，您预订的婚庆服务......]
[温馨提示，三日后宜嫁娶......]
[请及时缴纳尾款......]
发送者ID全是"风守业"。
"阴间婚庆还搞分期？"风云晨的虫翼蔫成破抹布，"老子要投诉！"他摸出半块粽子糖塞嘴里，突然僵住——糖纸里裹着片带血的银饰，刻着"林小满"三个字。
林小满的铜钱剑突然架在他脖子上："解释。"
"如果我说是定情信物......"风云晨话没说完，剑锋就划破他脖颈。若愚突然掏出个算盘："根据《地府婚恋管理条例》第三千六百条，谋杀亲夫要......"
"要你个头！"两人异口同声地踹飞判官，废墟中只剩下直播手机还在顽强工作。弹幕疯狂刷新：
[民政局来了！]
[这糖里有刀！]
[主播活着回来啦！]
月光穿透残破的屋檐，风云晨的六瓣复眼突然看到惊悚画面——每个燃烧的族谱灰烬上，都浮现出新的"林"字。而远方山林中，三百二十盏红灯笼正朝城隍庙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