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
落笔
2023-12-16 15:50
黄海诧异地看着祁敬遇，反问道：“玩笑？”
“昨晚，我和爷爷来到喜安岛已经很晚了，因此一到宿舍，我就准备洗漱睡觉，但是有人私闯了我的宿舍，装鬼吓唬了我。”
祁敬遇的话音刚落，黄海就情不自禁地大笑了起来：“装鬼吓唬你？院里的老人不该这么无聊啊，而且你到达养老院的时间已经是他们就寝的时间了。”
“黄院长，不是老人，是个女孩。”
“女孩？”黄海闻言，神色严肃了起来，“养老院一直封闭式管理，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人进入养老院？”
祁敬遇点点头，不急不缓地应付道：“对啊，黄院长你说得对。”
“小祁，你说的这个事，我会引起重视的，会好好调查这件事的。”
黄海有些动怒，他没法相信朱院长去世后，自己管理的养老院内竟然在封闭管控的时间段出现外人流入的情况，祁敬遇早有耳闻黄院长作风正派，对工作认真，是个十分正派的人。现在看起来，昨天的恶作剧应该同黄院长没有关系。
祁敬遇看到黄海眼里盛着一些怒气，连忙宽慰道：“黄院长，我想这也不是非常大的事情，院内也没出现别的意外。相反，这倒是让我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如果能在黄院长的指引之下，带我认识一下养老院的老人们就好了。”
黄海抬了抬眼，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祁敬遇。
“你这办法倒是不错，毕竟你现在是养老院的新任院长了。”黄海摸了摸下巴，又道。
祁敬遇又说：“最好是能趁着爷爷不在的时候。”
“对，他现在把你当成了朱院长。”黄海顺着祁敬遇的思路去想，忽然觉得这次的会面很重要，“也得让院内的其他老人配合，否则露了陷就不好了。”
祁敬遇起身向黄海毕恭毕敬地鞠躬，说：“谢谢黄院长。”
“不必客气。”
话落，祁敬遇以不打扰黄海休息为由，退出了办公室。这个年轻人离开后，黄海才反应过这个年轻人的目的，嘴里说的是黄海才是养老院的主心骨，实质想通过自己树立养老院内的***。
他忽然想起祁伟没有失忆的时候，同他提起自己的这个小孙子，眼里神采飞扬，嘴里张口闭口便是“傻孙子。”
可这年轻人哪里是真傻，只是个人精而已。
第二天清早，祁敬遇起了个大早，不到五点半就敲响了宋显然的房间。宋显然睡眼惺忪地看着立在屋外穿着白色运动服的祁敬遇，懒洋洋地喊了一句：“早啊！”
“一起跑步吧。”见宋显然就要合上门，祁敬遇单手撑住了门，笑着道。
“跑步？”
祁敬遇眼里噙笑接着道：“你在养老院住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被这群老人作息影响，楼下已经有老人在打太极了。”
宋显然有点无奈地揉了揉眼睛，无奈地说：“抱歉啊，院长。我八点半才上班呢。”
“所以，我是以朋友约你去跑步，吃早餐的。”
祁敬遇把门推开，不由分说地进了宋显然的屋子，环着双臂要等他。宋显然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说：“行，等我五分钟。”
五点半的天，天边才刚刚泛出一点点潮红色，然后缓缓蔓延开来。祁敬遇同宋显然沿着环岛公路跑起来了，宋显然跑了几百路就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喊住了正前方的祁敬遇。
祁敬遇这才停住脚步，等候着身后的男人。宋显然慢吞吞地往前走，呼了口气说：“你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跑的这么快。”
“小时候是因为爷爷拿着木棍追了一路，长大后是因为爷爷跑不动了，我得跑的更远更有劲，以后才能背着他。”
祁敬遇双手搭在了栏杆上，望着远处的海景。宋显然轻轻笑了一声：“如果不是祁爷爷失忆了，你应该打死都不会来喜安岛的吧？”
“对，我应该不会再来这里。”祁敬遇牵了牵嘴角，眼里暗了几分，“其实他坠下楼梯之前，我本想开口向他借钱的，我想告诉他，他的孙子的第八次创业再次以失败告终，这次的公司存续时间最长，但是最后，他的孙子还是失败了，依旧以欠下债务告终。”
宋显然轻轻拍了拍祁敬遇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爷爷虽然失忆了，但他还是给了你一次再次站起来的机会啊。”
祁敬遇奇怪地瞥了宋显然一眼，迷惑不已道：“什么意思？”
“成正养老院啊。”宋显然挑了挑眉，解释道，“朱院长去世后，大家都以为黄院长能够升职，谁能想到空降了一位冒牌院长。”
“那我岂不是阻碍了黄院长的升职之路。”
“何止，大家估计都在想你来这里有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宋显然意味深长道。
祁敬遇不懂就问：“别的目的？为什么这么说呀？”
“祁家一直就有收回成正养老院这块地，改造成度假山庄的想法，但祁老爷子对这个养老院有感情，因此一直没有同意。”宋显然解释道，“你到底是不是祁家人，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
祁敬遇欲言又止，宋显然又直言不讳道：“也是，你也只有破产的时候才会想到回家吧。”
宋显然这话一出，堵得祁敬遇无话可说，祁敬遇捂住心口，委屈巴巴地看着宋显然说：“阿显，你这话真是伤了我的心。”
宋显然冷哼了一声，又问道：“你昨天找那个女孩聊的怎样？”
“她没说幕后主使，不过我调了监控，准备今天会一会养老院的老人们。”祁敬遇意味深长道。
“你这是下一盘大棋啊？”
宋显然发现自己小看祁敬遇了，不过几天他倒是掌握了在成正养老院活下去的密码了。
为了支开祁老爷子，祁敬遇特地拜托了宋显然给祁老爷子做个全身体检。而他拜托了黄海约请了养老院中行动方便的老人，成正养老院拥有156位老人，而行动方便的老人有105位。黄海邀请而来的老人是住在祁老爷子那幢楼的老人，到场的老人有二十多位。祁敬遇一入场就认出了那位在他宿舍附近额头上长着一颗大黑痣抽烟的老人，那位让他保守秘密的老人叫陈天忠，而那位骂他“有伤风化”的老太太林梅花今天也来了，只不过换了那身蓝色的棉袄，此时穿着一身红色的大衣，看到祁敬遇的时候忍不住同身边的老太太啧啧了两声。
二十多位老人坐在活动室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很快就像来到了市场一般，乱哄哄的。
黄海拿了个话筒，站在了讲台上，清了清嗓子道：“各位老人家，安静一下。今天有件事，我需要跟大家汇报一下。”
“黄院长，您说话得小声一点，我可听不得大声。”陈天忠指了指太阳穴，虚弱地说。
“太小声我也听不见啊。”林梅花不满道。
陈天忠不耐烦地说：“耳聋了啊？”
“这在场的人有几个耳朵好的，你还真以为你是千里耳啊。”林梅花不甘示弱地骂道。
“诶，老太婆。我耳朵好，招你惹你了啊。”
两人吵得乱哄哄，最后还是黄海喊了停：“大家都别吵了，在场的老人家都是养老院里身体硬朗，能够自理的老人。因此，大家更要爱护身体，不要因为小事生气，伤了身体。”
黄海在成正养老院的老人之间很有***，他的话一出，陈天忠和林梅花二人就闭了嘴。会议中的小插曲解决了，黄海也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道：“我们长话短说。前天在养老院发生了一件事，有个外来人闯入了成正养老院。”
闻言，在场的老人家的议论声更大了，大家神情不一，忍不住担忧着。
“成正养老院这样还有安全可言吗？”
“对啊，这大半夜外来人都能出入自由了。”
“真是可怕。”
“……”
黄海挥挥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又说：“大家先静静，这个外来人呢，她没有造成养老院的损失，她进了朱院长的房间。也就是现任院长是的宿舍。”
话落，黄海按下了遥控器，活动室的电视上出现了一段监控视频，视频里出现了一个神秘兮兮的身影，戴着诡异的面具，手中似乎握着一把钥匙打开了朱院长曾经宿舍的门，大约六分钟后，她惊慌失措地跑出了宿舍，紧随其后穿着白色浴袍的男人正是祁敬遇。
场面显得诡异又滑稽。几个老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开来，坐在第一排的陈天忠为了看清楚画面还特地戴起了老花镜，啧啧了两声道：“接下来的事情我知道，后来这年轻人就摔了。”
画面戛然而止，祁敬遇接过了黄海的话筒，对着众人道：“各位爷爷奶奶你们好，我就是视频里的当事人。也是新任院长。”
老人之间早就有了传闻，好祁集团会委派一位新任院长，如今得到确认信息，还是有不少老人微微有些惊讶。眼前这毛头小子怎样都不像是可以管理好一个养老院的人。
“真是胡闹！”林梅花瞥了台上祁敬遇一眼，眼中的情绪明显是不信任。
“老实说，我其实就是一个冒牌院长。如若不是我爷爷病了，我大概不会来到喜安岛，也不会来到成正养老院。”祁敬遇不打算掩藏什么，直截了当道，“而且我确实没有经营一个养老院的经验，我大学的时候学的是经营管理，但是我实在对这一行十分没有兴趣，毕业后我从事了是室内装潢的行业，我创业了八次，八次通通失败。第八次，算是我最成功的的一次。但是我的合伙人背叛了我，带着公司的资源和人脉到了另外一个公司。我又失败了，但每个人都说我还有退路，因此我厚着脸皮回到了祁家，想要恳求爷爷再帮我一次。”
说到这里，祁敬遇不自觉地垂了垂眼眸，又笑道：“可是没想到我还没开口，爷爷就坠下了楼梯，他失去了记忆。曾经他是一位驰骋商场，十分精明的商人。而现在我才发现，他不过是个76岁的普普通通的老头。”
“而我27岁了，还厚着脸皮去求一个76岁老头的帮忙。我觉得我很不孝，很不要脸。我自责，愧疚，难过。但我能做的只能来到这里，扮演他的好朋友朱正义。所以我想说的是，我来这里并不是要当成正养老院的院长，而是扮演朱院长。希望爷爷奶奶们能配合我演这一出戏。”
祁敬遇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发言忽然让在场的老人沉默了下来，似乎顿了会儿，陈天忠问道：“我们配合你演戏，喊你朱院长是没问题。但是我们有什么好处啊？”
“对啊，这群演也得有演出费啊。”坐在陈天忠身旁的又黑又瘦的老人也开了口。
祁敬遇委实没想到这一点，他看了看黄院长，黄院长也显得有些无奈。林梅花不耐烦地唉了一声说：“这讲了半天也没拿到什么好处，还耽误我打麻将了。”
带头的几个老人囔囔了几声，三三两两正欲往回走之际。祁敬遇突然喊道：“必须得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