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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挑衅

拘爱 塑料纽扣 2023-12-16 17:39

48个小时的时候,女孩就一动不动了。

她把身体像胚胎一般卷缩,脸颊和眼窝深深凹陷,皮肤从潮红变成紫青。剧烈的头晕让她言语不清,丧失交流的能力。

60小时的时候,毫无动静的人会突然手脚并用挣扎,就像溺水。这是无意识的肌肉痉挛。想站起来做不到,平衡神经已经完全摧毁。无法发声,舌头肿得像体型最大的那种蛞蝓。也无法回到没有痛感的昏睡中,交感神经正在拼死进行最后的活跃,这种焦虑很难受——幸好她早已精神错乱,一无所知。

到这个时候,女孩失水5公斤,超过体重的12%

***

“最多2-3天,缺水超过72个小时,人基本不可能活下来。”

骆承文抱手时习惯把拳头顶在腋下,发达的二头肌

有撑破警服的迹象。他祖上几代有英国人的血统,但普通话出人意表说得流利。

“之前的几名受害者,尸体都找到了吗?”女警姚盼问。

骆承文双手架成直角,用右手食指挠鼻尖。

“其中三个人已经找到,昨天上午蛙人在牛牯岭的一个水库里找到第三位受害者。另外一名……不,两名还在找。”

他态度镇定,声音冷淡,以免被内地的同行看穿肩上的压力——但看上去不算成功。

“集中在新界北山区搜索吗?骆督察的辖区?”

“目前是这样,我们会全力寻找受害者。”

“是不是要等到第5位受害者死去,犯人才会提示前一位受害者的抛尸地点?”

对方的语气没有挑衅的意思,但骆承文一瞬间还是感到气血上涌,悲愤交加。他把双手放下来。

“我听从上级命令,个人也完全接受贵方的协助,我甚至会非常感激你——我希望你有这样的本事,在受害者耗尽身体最后一滴水之前,找到她!”

那个从内地支援的女刑警把目光投过来,初时冷峻果断——但渐渐有些低落。

“很可惜,我想我没有这样的本事。坦白说,我认为观众在看直播的时候,受害者可能已经死去了。”

香港新界北总区高级督察心中一阵刺痛。

虽然不愿承认,但他何尝不是早已想过,对方说的是对的。

***

命案始于半个月之前。

气温闷热的6月初的一天,一个视频地址在境外某个游戏论坛上被张贴出来,它出现的时候悄无声息,但一天以后触达了半个世界的观众。

视频有画面有声音,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纤细女人,独坐在一个灰色的房间里,场景像一部舞台剧。女人开始一声不响坐在木凳上,长发低垂,像一具尚未开始扯线的木偶,随后她缓缓苏醒,挺直身体,颈脖四向扭转,再然后摇摇晃晃站立,一圈一圈围着房间打转,指甲抓在粗糙的四面墙壁上。

最初的十分钟,像极了行为艺术的表演。不久以后,观众发现那是一场直播,有人打字留言,说别磨磨蹭蹭,要脱衣服赶紧脱。但是那个女人后来开始呼救,开始哭,嘶声裂肺,喊了一天一夜。观众渐渐增多,大家都觉得好看,因为表演太卖力了。

视频发布24小时后,画面出现黑底白字:240000。那时表演的女人声音已经全哑了,她趴在地板上像春蚕一样沉睡,木凳子摔成碎片,灰色的墙壁上布满血痕。

那时候,收看的观众突破了百万。

总体来说,网络上欢叫和尖叫并存,另外营救的呼声也不绝于耳。

“天啊,刚才她是用手接住尿液喝下去吗?谁快来救救她——”

当画面第二次出现黑底白字的时候,香港警方开了内部会议,正式动员起来。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舞台中的女人就告诉过观众她在哪里。

直播开始十分钟左右——也就是女人苏醒不久的时候,房间里响起过一个广播的声音。

“开始表演之前,请别忘记先做自我介绍。我承诺,观众会很多。”

那是一把浑厚的男声,像某位主持人。为了让演员和观众都听得懂,用了英语。

于是女人开始对空呼喊,说出自己的名字和国籍。在长久等待回音无果之后,女人开始哭泣,时而嘶声裂肺,时而啜啜悲伤。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再次开始重新介绍自己,说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家里有什么人;她也说自己做过什么事,喜爱什么,憎厌什么,渴求什么。她请求有谁来救救她。她应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能够传播到很远的地方,只是在一种绝望中期望有人能够听见她的声音——后来则变成一种喃喃然的人生自白,她已经预感到自己生命将逝。

这让观众们更加认为这是一场表演。

刚开始那女人说过几句蹩脚的英语,后来就说越南话了。她的陈述在直播很长时间以后,才得到热心网友的翻译。

她说她在香港工作。

***

地下网络里有太多这样的视频,国家执法力量只能遵循谋定后动的原则。

香港警方简称CIB的刑事情报科,在视频在本土传播伊始就干了该干的事情。通过以非正式途径和越南方面联系,几经排查,人的身份算是得到了确认。

但这个女人没有香港的入境记录。

如果这个越南女人身在香港,那就是一个偷渡客。而继续查的难处在于,打黑工的人十之八九会使用假名字。

当第二次出现黑底白字——直播超过48个小时时,香港警务处正式启动调查程序,派出大量警员到各区的东南亚籍人员聚集地排查,一天之内掀了六家黑工中介。

当天入夜时分,情报就得到了。一个疑似的越南女人在两个月前偷渡到香港,曾在西贡和大浦的出海渔船上帮厨,但在两周前离船上岸。她没有亲友,从此失踪。

这时候,情报科的一个技术员提出,直播过程插入幕间帧——也就是那个按日通报的黑底白字——会出现字节变动,那个时刻反向追踪的概率会高一些。尽管机会微薄,但警员们都握紧拳头,等候第三次报幕的到来。

但他们没有等到那个时刻。

当直播到60多个小时的时候,一个蒙面人走进画面。那人身穿黑色雨衣,雨帽下面戴着遮挡五官的头套,浑身湿淋淋。他蹲下身,用一个听诊器按住女人的胸口。那时候,女人躺在房间中间,已经有几个小时一动不动。

“谢谢,表演结束了。”

浑厚的男音再次飘扬。直播嘎然结束。

那时候,负责新界区排查工作的骆承文还没有进入专案指挥部,但他举起手提电脑,重重砸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

三天以后,案件调查没有寸进,而第二次直播开始了。这次地址挂在一个中文色情网站的留言板里。地址有两个。

两个结构类似但朝向不同的灰色房间,房间里有两个不同的女人。

两个女人都身穿白裙,几乎同时醒来。这次直播设定了倒计时,两个直播同时开始,时间是东八区的零时零分。

表演升级了。观众们多了一个新期待:两个房间里的女人,谁能活得更久。

在两个女人的面前,各自多放了一只透明的玻璃杯。杯里有大约50毫升的水,浅浅的浑浊的水里躺着一条金鱼。活着。

观众们给房间标了号。1号房间里女人在第13个小时喝完杯中水,金鱼被拎起来丢在地上,跳动了一下。2号房间的女人坚持了17个小时,才抢走鱼的生命之水。但在23个小时的时候,她把干枯的金鱼从地上捡起来,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塞进口中。1号房间的女人做这件事大约晚2小时。她先咬住鱼尾的部分,细细咀嚼;然后再把鱼身、鱼头一点点放入口中,一点点嚼碎——她考虑到应该把唯一的食物和水分批次食用,但鱼的身体太细小,而人的饥渴太庞大,所以她没有忍住。

两个房间的女人都在大约35个小时的时候,喝下自己浓黄色的尿液。

她们比前一次的受害人幸运,多了50毫升水和一条鱼,还多了一只玻璃杯。她们可以用杯子,而不是用手掌盛接自己的尿液。

这一次观众也好,警察也好,都比前一次有经验。但受害者身份核查,并不见得比前一次更快。

1号房间的女人国籍为阿尔巴尼亚,她的民族在当地被称为埃弗吉特,也就是吉普赛人。户籍信息几乎没有记录。

2号房间的女人是印尼人,有1/4华人血统。9岁成为孤儿,16岁离开孤儿院,其后再无音讯。

两个女人都在镜头前表示自己身在香港。

香港警方尽了全力查。两个受害者分别在半年到一年不等的时间里,在香港非法勾留。一个跟团伙在旺角小偷小拿,另一个做过皮肉生意。

查这些花了大半周——那时候,直播已结束2天。

虽然多了半杯水一条鱼,还有盛接尿液的工具,但受害者不见得能存活更长的时间。

1号房间,把金鱼嚼碎的吉普赛女人,在第二天深夜的沉睡中突然呕吐,也许是呕吐物不慎吸入气管,她像沾了盐的蚂蝗一样在地板上扭动了十分钟,然后停止活动。2号房间的印尼华裔女人,则在48小时的报幕过去没多久,趴在地上将杯子砸碎,用玻璃碎片割开自己手腕。她吮吸自己的血,一共割了8次,到她断气的时候,手腕上已经没有血往外流了。

2号房间的女人最终在生存的时长上胜出。

两场直播先后结束时,身穿雨衣的蒙面人都再次出现,用沉郁的嗓音谢幕,向观众说谢谢,表演到此结束。

但在画面变成漆黑之前,他又多补充了一句。

“要揾上一次的女主角,请移步北纬22.485311,东经114.011211。”

说这句话时,已毫无避讳——使用了粤语。

***

越南女人在大井围村的一个旧鱼塘里被找到,白色的裙子缠满水草,肚皮肥圆透明。缺水而死的人在死后得到了水的滋养。

由于隶属新界,香港警方把指挥部设置在新界北总区。总区头头立了军令状,一个月内破案。骆承文因而受命进入特案指挥部,成为行动组的指挥官。但距离首次直播两周以后,他只收获了另外两具尸体。

吉普赛女人在公主山的野湖里发现;来自印尼的偷渡者,则在牛牯岭附近的一个水库被蛙人打捞起来。

而定位这两名死者的位置,靠的是第三次视频直播。

第三次直播在三天后依时而来——那时候,特案组刚搞清前两名受害人的身份。

这次直播只有一位受害人,是个来自叙利亚的女人,她以前就逃过难,受过苦,所以喝了两次自己的尿液,坚持了3天零7个小时。

CIB情报科接连三次对幕间帧的数据流进行追踪,但无功而返。因为第三次直播的地址,没有直接挂在常规网站,而是藏在深网。

第三次直播结束的时候,蒙面人重复谢幕词,并再次播报经纬度坐标。随后警方在公主山和牛牯岭找到前两名受害人的尸体。

至此规则明了:下一次表演结束,就告诉你们前一次的演员在哪。当目睹身穿白衣的女子从水面飘起,骆承文躲到没人看见的地方抽了自己两巴掌。他领了任务找尸体,现在找到了。犯人向他证明了他比他快——不止一步,而是两步。

骆承文给完自己耳光,第四次直播终于紧随而至。

接到紧急电话是零点过18分钟,骆承文在办公室的案头猛扎而醒,差点从带滑轮的椅子上跌下去。他粗暴地拍打鼠标,点亮电脑屏幕,一瞬间睚眦尽裂。

那个香港警察早已有过预感,犯人在国际都市搞全球表演,又怎会缺少本国的演员?

直播房间里的白衣女孩,用蹩脚的粤语呼喊救命,然后换上国语。

她泪眼滂沱说,她从濒临香港的城市偷渡而来。

第二天早上,刑警姚盼就从那个城市驰援而来了。

***

“这是对香港警方的挑衅——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受害者,必须比那个嚣张的表演狂快!”

姚盼单枪匹马而来。办案需要两人以上,所以外援不会单独行事,这是对香港调查权的以示尊重。上峰指派负责前线的骆承文和姚盼对接,至于谁配合谁的问题没明说。骆承文在办公室和姚盼说案情,花了一个小时,早已心急如焚。

第四次直播已经持续了10个小时,灰色房间里的女人呼喊了一夜,一个小时前缩在地板上睡过去,但娇小的身躯仍不时抽动,想必处于一场梦魇中。

受害者户籍湖南,还有三个月满23岁。

“嗯。”姚盼目光在电脑屏幕停留,“贵方行动组在组织营救吧?现阶段有线索吗?”

骆承文说:“有线索!聚焦受害人在港行踪查,一个人难查,但五个受害人肯定会有交集。我们的情报科也在夜以继日查IP地址,全港有多少个站点,大不了一个个查。”

“我是说现阶段。”

“所以我们应该干坐着?眼看时钟在走也不紧不慢?就因为姚警官你的个人猜测?”

骆承文有点压不住火。那个来支援的女警话少,摆一张臭脸,他说了一个小时,对方靠墙而立,不是点头,就是不置可否地“嗯”——尤其每当骆承文说“那个嚣张的表演狂”,她都会说一声“嗯”。骆承文问,你有什么意见吗?女警说,没有,犯人毋庸置疑是表演型人格。这让骆承文忍无可忍。

“——我们香港警方从来不做猜测!”香港警察低沉补充。

姚盼站在新界北警务总区办公室的一角,眺望深圳湾。望了一会,她点点头。

“骆督察说得对,希望再小我们也不能放弃对受害人的救援,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警署,骆承文开一辆福特越野车,姚盼坐副驾座。行动组的警员从午夜时分全部投入调查,骆承文没有叫手下陪同,自己留在办公室和姚盼对接。这是驰援的女刑警提前提的要求。

出门以后,姚盼一直没问我们去哪里,听任安排,骆承文憋不住自己说出来,西九龙重案组刚查到受害人曾在油麻地的酒吧出现过,2个月前的事,但可以从那里查起。姚盼点头说“嗯”,但尾音拉长,语气比之前坚定。

两个关系不尽融洽的异辖警察,在美式粗糙风格的车厢里良久没有对话,当即将驶出新界区,骆承文终于叹了口气,直视挡风玻璃的前方,把一个问题问出口。

“姚警官是怎么判断的?受害人生存与否的问题。”

坐在副驾座的女刑警淡淡说:“我想先听骆督察的想法。”

“我没有确切思路,”骆承文捏住方向盘,实话实说,“只是觉得犯人的作案周期间隔太短。如果是现场直播,受害人死后需要处理尸体,然后再张罗下一次直播,时间未免太紧张。尤其第二次直播同时有两名死者——但如果视频是提前录好的,罪犯会游刃有余得多。”

香港警察停了停,续道:“实话说,特案组也考虑过受害人已经遇害的可能性。这种挑衅性的罪犯历史上有不少,他们是故意戏弄警方,受害人大多救不回来。”

姚盼笑笑说:“骆督察在国外受过训,知道的案例肯定比我多。”

骆承文沉声说:“但这些都是主观猜测,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受害人已死,我们没有理由不和时间赛跑……”

姚盼说:“其实有证据。”

骆承文一脚刹车,坐旁边的女警早有预见,伸手顶住中控台。

骆承文顾不上道歉,发急问:“你们有证据?”

姚盼说:“贵方手头也有。”

“是什么!”

“就是第二次直播的视频。两名受害人分处两个房间。”

骆承文眼睛睁大,扭头盯住旁边的人——他已在一瞬间捕捉到对方的话中之意。

姚盼说:“我们最好停一下车。”

汽车穿越大榄隧道,骆承文切过三条车道,把越野车滑进青郎公路旁边,拉起手刹。

姚盼掏出手机,把一段视频调出来,递给骆承文。

“屏幕比较小,有点难看清。”

手机屏幕上下分屏,分别播放着两个受害者在两间房间里的视频。

骆承文抓住手机,其实那两段视频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一分钟以后他抬起头。

“两间房间很像,但朝向和布置不同,不是吗?”他发问,稍微犹豫,又补充,“我们情报科也做过比对……”

“房间里有两个摄像头,分别在左边和右边的横梁上。”

“不对啊,如果是两个摄像头从两个方向拍摄,也不该是画面现在的样子……”

“画面再做镜像反转就可以了。”

骆承文呆若木鸡。

女警说:“视频单纯做镜像反转,这种操作很难找出痕迹。”

骆承文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对方是给他们的技术人员台阶下。

香港警察不加掩饰地吸气,“贵方已经验证过了吗?”

姚盼说:“官方没有,有一个编外的同行做了这件事。但应该不会有错。”

“编外的同行?他是警察吗?”

“目前还不是。”

骆承文深深抿住嘴,他把手机还给姚盼,抹了一把脸。

“等一会我向上面报告这件事。”

姚盼说:“不急,我建议现阶段还是按部就班查,别动摇军心。正如骆督察所说,哪怕知道是录播而非直播,哪怕希望再渺茫,我们也没有理由放弃对受害人的救援。”

骆承文无言点头,心里疲惫感一掠而过,视频的问题他已经弄明白了。

犯人在房间左右两边都安装了摄像头,两段视频分别用不同的摄像头拍摄,然后,其中一段视频在播放时使用镜像画面——这使得房间的形状和布局存在若有若无的差异。

那不是两个看上去差不多的房间,而是同一个房间。

第二次直播,两名受害人并非分处两个房间受苦,她们是先后被禁锢在同一间房间。

所以这是录播,而非直播——当视频在网络上传播,受害者挣扎求存的身影出现在观众面前时,她可能早已死去。

骆承文深感挫败,心里又不禁生出一股怨气。他想向来支援的女警抱怨:你怎么不早说,办公室的电脑明明看得更清楚……但他立刻想起来,急匆匆把人家拉出门的是他自己。同时他也明白过来,姚盼为什么要求单独和他对接——这位外援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情报说出来,既是顾全他们的颜面,也是不想动摇军心。

她和他们一样,都不愿放弃对受害者的救援。

“骆督察不要在意。”

骆承文闻声回过神,他暗自叹口气,摆手说:“没有,姚警官你没错……”

“我是说,骆督察不要在意犯人比我们快,他一点不快,他只是偷步而已。所以,我们要有信心。”

骆承文愣住。

“犯人毋庸置疑是表演型人格,气焰嚣张,他想学那些历史上有名的罪犯。”女警姚盼坐在车厢里,冷冷说,“但他只是在学,而且学得不好。”

骆承文问:“你是指……直播间隔太短?”

“嗯。为了制造噱头,罪犯把提前录好的视频伪装成现场直播,但他播放得太着急了。三天一集,像连续剧一样,这只会让人觉得不像直播。而且一般来说,慢慢播放不是可以获得更长久的收视率吗?”

“你认为犯人这么做的原因是……”

“他害怕了。那个人巴望有更多的观众,但当事件关注度急增,警方也开始全力调查,他又心虚起来。所以他急急忙忙,想在尽量短的时间里把视频播完,赶紧给他的表演画句号。”

骆承文一阵说不出话,他想到自己之前把“犯人太嚣张了,这是对香港警方的挑衅”这类话挂在嘴边,其实是一种潜意识的示弱,所以那个女警才会不置可否地“嗯”……

“犯人无疑在挑衅警方,”女警继续说着,“但他选择把犯案的舞台放在香港,是因为这里有地区特殊性。”

骆承文愕然了一下,说:“方便找偷渡客下手吗……”

“嗯。非法入境者不受保护,而且找起来困难重重,他以为警方只会投入有限力量。在犯人看来,香港地缘特殊,反而容易脱罪。但他搞错了,我们是有担当的国家,我想他现在正在后悔。”

骆承文心里发热。空调的排风口呼呼作响。

香港警察说:“那个人,只敢对无亲无故,也没有合法权益的柔弱女性下手!后来也只敢把视频地址挂在暗网,让事件的影响力降级——这些都是胆怯的证明。”

女刑警点点头,声调冰冷:“是的,那个人只是个藏头露尾的胆小鬼。”

骆承文松开汽车手刹,问:“姚警官,你建议我们现在去哪里?”

女刑警转过头,微笑说:“原本我想先在骆督察的辖区转一转。”

“你有什么想法吗?”

“暂时没有,我们只能按部就班。不过我认为不能跟在犯人后面追,犯人没有跑得比我们快,他只是靠偷步而跑在前面——要缩短距离,我们应该绕道。”

“你认为会有更多的受害人吗?”

“我不知道,”短发的女警整理安全带,窄窄的带子勒紧了前胸,骆承文觉得身旁这个女人的身姿有耀眼的光。

“但我们知道,罪犯越胆小越会藏头露尾,而我们一定会抓住他!”

一个小时前,骆承文以为上峰安排一名女警来支援理由是案件受害人是柔弱的女性,而此时他明白到这名女警所说的“信心”指的是什么。

是以他深深踩下越野车的油门,在公路的前方猛然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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