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桑
田钟稻
2023-12-16 20:02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李攸揉了揉他的太阳穴从床上坐了起来。眼中爬满的血丝似乎要侵蚀到他的瞳孔之中，彻夜的不眠给他带来的积劳正一点点击垮他的身体。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轻轻叹了口气，大概该起来了吧。
李攸扶着桌沿慢慢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 ，余光不经意间看到了墙角用草席掩住的尸体，一股寒意直袭心头，他连忙收回了目光。手臂却一个支撑不住，险些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恩人，你起来了呀，快些坐下吧。村长早上送了些腊肉来，我做了肉汤。”灶台后走出了一个人来，只是那模样实在难以与张伦联系到一起。昨夜的事显然给张伦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李攸看他深陷的眼窝怕是也不比好到哪里去了。
“张伦，你怎生变成这幅模样了？”李攸是吓了一跳，不过再想想自己的状态，不禁苦笑了起来。自己的样子出去估计也能吓死人了，于是便不再说话，坐下开始喝汤。一碗热汤下肚，李攸的脸色才算好了起来。
许久之后，张伦大概是实在按耐不住了，还是开口问道：“恩人，昨夜林清胸口出现的那到底是什么？”
李攸楞了半晌，嘴唇咬得都有些发白，他该如何去回答呢，从见到木琦韵的那天晚上开始他就觉得有些蹊跷了，现在林清胸口出现的人像让整件事更加诡异了。说来，昨夜他们看到的那恐怖景象并没有持续太久，一阵阴风 吹熄了油灯，而当李攸再次点亮油灯的时候，林清胸前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但诡异就诡异在当时并没有开窗，那样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又是哪里来的风？！而且那风掠过时，李攸真切的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叹息声。
“这事，对谁都不要说起。 ”李攸摇了摇头,轻声对张伦说道。
张伦也点了点头，毕竟这事就是说出去怕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对了，张伦，你刚刚也是出去了？”李攸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
张伦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怎么了么。”
“村里。。。可是又有人失踪了？”
张伦先是一惊，然后几乎是脱口而出：“莫不是恩人你昨夜又梦见死人了？！”
“那就是有了。”李攸看张伦的反应苦笑着说道。“不过这倒是也证明了我的猜想，林清的死和在我梦中死去的人不是同一人所为，至于为何要杀他或许是为了灭口也说不定。”
“就如此肯定吗，我怎么觉得这就是同一人所为呢。恩人你不也说林清和这失踪事件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吗。”
李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口，将关着的窗户打开，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死法，无面女子杀人的手法及其残忍，而且如若真是木琦韵，我们也不会活到现在。”
张伦吞了口吐沫，似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恩人，你上次梦见木琦韵的弟弟，他不是没死吗，那他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攸摇了摇头：“说来也奇怪，唯独那次，我醒来时却记不得经过了，只记得最后他是狼狈的逃跑了。”
张伦眼中亮起的光芒又暗淡了下去：“那我们该怎么办呢，真他娘的烦。”
“诊病开方，先静观其变吧。”李攸一边整理着医箱一边说道：“至于午后，我们便以采集药材为由上山一探究竟。我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我去那里。”
很快，李攸和张伦便在林清家外摆上了铺子。来看病的倒是不少，但所幸大多没有什么重症。开上几服药便可以了，也只有这样的时候，李攸才能忘记最近发生一切，但这种方式毕竟不能长久，对心理的折磨仍未减轻。
不觉间已经是正午了，李攸轻轻拭去了额上的汗珠，舒了口气。林清的尸体在早些时候已经被抬走了，村中湿气过重，竟已有了异味。李攸自然没有多说什么，只和村长寒暄了几句。
其实在李攸的心中还有一个结，不管是与那送玉人的对视还是在梦中他都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哭声，这哭声与昨夜林清死的时候听见的叹息声又有所不同。哀婉凄凉，久久在他脑海中萦绕，也是将他带到桑村的指引，但他至今不知道到底是何人的哭声。
也许是喝太多水的缘故，再者又坐诊了一上午，李攸匆匆地离开了林清的家。只是怎么也找不到可以方便的地方，而这偏僻之地也不可能有什么茅厕了，但至少对于李攸来说在人面前方便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桑村尽管如今气氛压抑，但怎么说也是个大村落，想找个无人的地方确实有些难。
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是在村北找到了一片小树丛，李攸松了一口气，看四下无人便进了树丛。
“呜，呜，呜。。。。。。。”隐隐的，李攸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哭声，哭声很悲伤。
李攸整了整衣衫，有些好奇的循声而去，走了有数十步之后，李攸躲在了一颗巨大的桑树后面，悄悄的向前看去。只见在不远处，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跪在一座坟前哭泣着，很是凄凉，让人怜悯。
“林明啊，这都是报应啊，当初我劝你多次你却不听，如今。。。如今。。。”李攸只听见女子哽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太清楚，便将身子又往前倾了一些。林明这个名字他怎么会不熟悉，正是林清的弟弟，那无面女子杀死的第九人。
“咔嚓！”李攸不慎踩到了树旁的枯枝，发出了一声脆响。只是在这空旷的墓地就再清晰不过了。
“何人？！”女子听到声响身体不由一颤，很是警惕的看向了身后。
李攸眼看也没有藏着的必要了，便从树后走了出来，只是眼神不免有些尴尬，必将偷看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做的事。
“你莫不是村里来的那个医者？来这里做什么？”女子显然认出了李攸，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正是在下。。。那个。。。在下只是无意间来到这里，并无冒犯之意。”李攸一时紧张，讲话竟也没了轮次，甚至有些铺盖迷障的意味。
女子看着李攸的窘相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淡淡的说道：“你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在下这就走，还望姑娘见谅。”李攸只想快些离开，连忙说道。
不料女子却摇了摇头，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我是让你离开桑村，越快越好。”说完又想了片刻，补充道：“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
李攸正欲问个究竟，但女子却并没有想再说下去的意思，径自离开了，空留下李攸一人在坟前。
“离开？如若可以离开我又来做什么。”李攸苦笑着自语了一句，然后便转身离开，但他未走几步就被一阵阴风吹得打了个冷战，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了。
他猛的回头，眼前除了那孤零零的坟头便什么也没有了，但李攸并不罢休，他厌恶这种感觉，有些失常的跑到坟前四处望着，并一步步的往前走去。当他越过坟头向远处望去时，一滴冷汗已划过了脸颊。
在坟头的后面是一个斜坡，坡下是一片长满杂草的荒地，只是这荒地上竟有着数之不尽的坟头，放眼望去似也没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