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绑架（3）

赵晨本人只是个普通的十六岁女高中生，然而她的父亲赵志飞可不简单。

赵志飞是本市有名的富商，早年以实业起家，目前据说身家达到数十亿，涉足产业包括房地产业、商贸、古董文物等。收到报案后，公安局上下都十分重视，马上组织警力奔赴赵家。

二十分钟后，一溜警车停在市郊一座大别墅前。赵晨的家人已经等在门口，一见到罗奥等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富态女人稀里哗啦地哭起来。

“警官们，可算盼到你们了！”

互相介绍身份后，罗奥知道了富态女人是赵晨的母亲，叫钟晓燕，看上去是那种惯享清福而缺乏主见的阔太。钟晓燕身旁，五十多岁年纪的男人正是赵志飞。他身后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是他家里的司机，叫钟波。

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赵志飞，这位名人比电视上更高瘦一些，两鬓斑白，板寸头，戴着黑框眼镜，透出一股子学究气质。此刻他眉头微蹙，浑然没了电视上那种淡定自信的派头，显然独生爱女出事，让他方寸大乱。他紧紧握住罗奥的手，连声说：“罗警官，快里面请。”带头向里走去。

罗奥打量了一下这座别墅。别墅外观是中式风格，花园很大，至少有七八百平方米。一条青石板路直通向前，路的外侧是人工挖掘的小溪，小溪旁是一片整齐的草坪，外延从矮到高布置着层次分明、品种丰富的植被，几只蝴蝶飞舞其间，甚是赏心悦目。

梁天宇凑近罗奥耳边，悄声说道：“听说这片区域住了很多大人物，每栋别墅都市价过亿。”

别墅的外景已然不凡，及至进了屋，别墅内部的景象更是令人赞叹。

门厅玄关处，红花梨木的案几上端放一盏青花瓷器，在仿古式廊灯的映衬下，显得庄重典雅。客厅双层挑空，大面积的落地飘窗，四周墙壁以仿古式木格作为点缀，其间陈设陶瓷古董。客厅正中，整套的红花梨木桌椅，一派雍容华贵。

一行人分头坐下。钟波语气焦急地讲述了赵晨被绑的经过。

赵晨在本市重点中学H中读高一，平时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上周六，赵晨原定计划在学校上半天课，下午则由钟波开车送她去钢琴老师家学琴。中午钟波到了学校，打电话给赵晨，赵晨没有接。钟波又致电赵晨的好友李丹，李丹告诉钟波，赵晨十二点就离校了。

赵晨一向有些小性子，也不太喜欢钟波，逃避他的接送也不是第一次。钟波以为今次也是老情况，只得无奈地找地方独自吃饭。下午两点，钟波打电话给钢琴老师，得知赵晨并未照计划去学琴，才感觉不对劲。他不断拨打赵晨的电话，依旧无人接听，最后直接转成了关机状态。他又通过李丹问遍了同学，都无人知道赵晨的行踪。

整个周末，赵家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焦灼中度过。但因为还抱着希望，赵家人没有马上报警，而是不断联系远近亲属、赵晨从小到大的老师同学，试图找到赵晨的下落。直至周一早上，有人打电话到赵家，声称自己绑架了赵晨，赵家才决定报警。

罗奥问道：“哪位接的电话？”

钟晓燕抽泣地答道：“是我。”

“绑匪说了什么？”

“他说，你们不用找了，赵晨被我绑架了。我急了，问他想干什么。他嘿嘿笑了两下，就挂掉了电话。”

“绑匪没提赎金？”

“没有。”

罗奥和梁天宇对视一眼。绑匪没要求赎金，说明不是为财，是冲着人来的。这种情况，人质更加危险。

“描述一下绑匪的声音，感觉听过吗？”

“很尖的男声，很刺耳。”钟晓燕凝神回忆，尔后摇摇头。“我认识的人里，没人是那种嗓音。”

“不一定，有可能使用了变声器。赵先生、赵太太，目前的情况看，熟人作案可能性较大，我们第一步要通过你们的人际关系网进行排查，特别是近期与你们有纠纷的人员——希望你们配合。而钟先生……”罗奥顿了一下，目光转向钟波。“我们还需要再向你了解详细情况。”

钟波点头。“好。”

警队忙碌起来，技术人员在赵家的电话安装监听追踪设备，罗奥和梁天宇把钟波带到一旁的偏厅，具体询问了赵晨失踪时的情况。

问完话，钟波起身离开，梁天宇冲他的背影努努嘴，低声问道：“老大，你觉得有没可能是他？没接上赵晨，从头到尾只是他的说辞，不是吗？”

“目前而言，不能排除这种可能。”罗奥掏出几颗巧克力豆递给梁天宇，被拒绝后，丢进自己嘴里。“不过，钟波看样子挺精干的，他既然对赵晨的一切行踪了如指掌，理应找个更恰当的、和他完全没有牵扯的时机下手，而不是让赵晨在自己接送时出事。”

“这倒是。赵志飞十分疼爱这个女儿，据说两年前赵晨也差点出了事，之后才由钟波接送，足见赵志飞对钟波绝对信任。”

“两年前赵晨出什么事？”

“也是在上学途中，差点被人绑架。家大业大，树大招风啊！”

“这一次，绑匪不像是为财。”罗奥竖起食指，向梁天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绑匪应该会再次来电，等等吧。”

梁天宇看看四周，鬼鬼祟祟地凑近罗奥。

“老大，我听说了，检验室的余安安想转到咱们这边？”

“你觉得呢？”

“千万别接！一个丫头片子，趁你大意才得手的。”梁天宇嗤之以鼻，“实战时哪里是男人的对手？别拖咱们后腿。”

罗奥苦笑，梁天宇也知道了。他这脸是丢到家了。

“还有啊，上午的案情分析会，贾队似乎很针对你，果然，他想竞岗下任正队长吧？”

罗奥板起脸。“你多心了。不许乱议论，好好干你的活。”

梁天宇讨了个没趣，讪讪地摸摸鼻子，转身帮技术队的忙去了。罗奥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三个月前，刑警队队长周鑫在追捕行动中不幸殉职。和周鑫活跃在破案一线的副队长罗奥，自然成为刑警队队长的备选继任者。不过，另一个副队长贾成伟也开始频频活动，似乎有意向与罗奥进行竞争。

罗奥今年才二十八岁，贾成伟足足比他年长十岁，论资历，当然是贾成伟优胜。但一直以来，贾成伟负责的是对外联络和行政事务，一线经验较为缺乏。也许真的是为了表现，近期的案情分析会，贾成伟积极进言，极力想主导调查方向。

罗奥苦笑了一下。他热衷的是破案，对升官进爵毫无兴趣，偏偏其他人不这么想。

阳光从偏厅的落地窗洒进来，罗奥走神地想着那些令人厌烦的人事斗争，看着赵志飞坐在客厅的电话旁，凝神听技术人员的嘱咐，钟晓燕坐在他身边，还在不停抹泪。一个佣人拿着几个包裹进门，走到钟晓燕跟前。似乎那些是赵家的网购物品，钟晓燕没精打采地挥挥手，让佣人把包裹拿走。

包裹？

罗奥抽离的思绪一下子归位，他拔腿冲进客厅。

“等一下！检查一下那些包裹！”

被提醒的赵志飞劈手夺下佣人的包裹，叫人拿剪刀一个个剪开。好几个包裹，都是些日用品，或是赵晨的辅导资料。最后一个包裹，里面包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盒子里是一个U盘。

罗奥把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一个视频跳了出来。众人围过来。

视频背景很暗，隐隐约约看得出那是个房间。从视频里传出悠扬的音乐，间或听到“美丽的梦想”、“青春和希望”等字眼。镜头慢慢移动，一束光突然打亮了房间中央，一个人影出现在光芒里。

镜头拉近，赵志飞紧紧握起拳头，手背青筋凸起。钟晓燕惊天动地嚎哭起来：“晨晨啊——我的女儿啊——”

镜头里正是赵晨。她全身赤裸，被绑在椅子上，双手反剪，蒙着眼，嘴巴也被塞住，呜呜作声，脸上爬满凌乱的泪痕。

叮铃铃——

客厅的电话骤然响起。所有人神经一绷。

警员们在电话旁围成一圈，严阵以待。罗奥戴上监听耳机，冲赵志飞打手势。赵志飞强作镇定，拿起电话听筒。“喂？”

一个尖利刺耳的男声，阴恻恻笑了两下。

“赵志飞，我要你的女儿受尽屈辱，痛苦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