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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七童锁魂

夺命诡村 风流大官人 2025-04-20 18:54
裴砚眯眼望向祠堂正门。朱漆早已斑驳的门板上,两道交叉的封条泛着陈年黄渍,却仍能辨认出“永镇”“安魂”的字样。门槛前七块青砖呈北斗状排列,每块砖缝里都嵌着半截焦黑的香烛。
“七钉锁魂阵。”他鞋尖拨开最末一块青砖,底下露出半张烧剩的黄纸,纸上的朱砂符文被水汽晕开,像干涸的血迹,“六十年前那场法事,根本不是为了镇邪。”
江浸月突然按住他手腕。祠堂檐角的铜铃同时静止,连风声都凝滞。门缝里渗出缕缕黑雾,在地面蜿蜒成扭曲的人形,又迅速被阳光灼散。她指尖发凉:“有人在里面等我们。”
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呻吟。祠堂内昏暗如夜,供桌上两支白烛无火自燃,照亮正中那口描金漆的柏木棺材。棺盖斜开三寸,露出半截戏服水袖——与沉水河底那具浮尸如出一辙的靛蓝色。
“叮——”
铜铃突然在身后炸响。裴砚猛回头,看见门槛外不知何时多了三双布鞋。青布鞋面绣着并蒂莲,鞋尖朝内,湿漉漉的鞋底在青砖上印出孩童脚印般的水痕。
江浸月反手甩出三枚铜钱,钱币落地却像撞上无形屏障,在距离布鞋半尺处齐齐弹开。“是阴童子。”她声音绷紧,“活人祭炼的引路傀,专吃生魂。”
供桌上的烛火骤然蹿高,将两人影子投在棺材上。那截水袖突然蠕动,袖口钻出三只青白小手,顺着影子攀上江浸月脚踝。裴砚袖中红绳疾射,缠住最前方布鞋猛地一拽——
“咔嚓!”
布鞋裂开,涌出大团纠缠的黑发。发丝如活物般缠住红绳,顺着绳索飞速蔓延。江浸月剑尖挑起供桌香炉,炉灰泼洒间,黑发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簌簌缩回棺材底部。
棺材盖突然滑开半尺。戏服下伸出腐烂的手臂,指尖挂着个褪色的黄铜铃铛。铃舌撞击内壁的声响与檐角铜铃完全同步,震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原来如此。”裴砚突然冷笑,从供桌下抽出一把生锈的剪刀,“当年那些孩子不是失踪——”剪刀猛地扎进棺材板,黑血顺着裂缝汩汩渗出,“是被做成铃铛里的魂引了!”
整口棺材剧烈震颤。檐角铜铃暴雨般作响,门外布鞋突然暴起,鞋底裂开露出森森利齿。江浸月旋身斩断最先扑来的黑发,剑锋却被第二双布鞋死死咬住。第三双鞋凌空飞向裴砚后心,被他反手用剪刀贯穿鞋面。
剪刀钉入供桌的瞬间,棺材里传出凄厉哀嚎。戏服尸体直挺挺坐起,腐烂的面皮下竟露出半张孩童的脸。它脖颈挂着七枚铜铃,每枚铃铛表面都凸出一张痛苦的人脸。
“叮铃——”
最中央的铜铃突然自动摇晃。祠堂地面浮现出纵横交错的血线,组成巨大的八卦图形。裴砚拽着江浸月急退三步,原先站立处“嗤”地冒出青烟,砖石化作漆黑灰烬。
“八卦炼魂阵。”江浸月剑尖挑起供桌上的长明灯,灯油泼洒在血线上,火焰顿时蹿起一人多高,“有人用童魂做阵眼,养了六十年的尸傀!”
火焰映照下,棺材里的尸体开始融化,露出森森白骨。七枚铜铃却悬浮空中,铃舌疯狂摆动。每响一声,祠堂梁柱就多一道裂痕,瓦片簌簌掉落。
裴砚突然冲向供桌后方。褪色的幔帐后藏着块青石碑,碑文记载着某年七月初七的祭祀:“取童男女各三,引魂入铃,可通幽冥”。落款处盖着个残缺的印章,依稀能辨出“沉水”二字。
“是河伯祭。”他指尖抚过碑文裂缝,那里渗出暗红液体,“当年那些唱戏的,怕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
话未说完,整块石碑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石中,七枚铜铃排成北斗状呼啸而来。江浸月掷出铜钱剑,剑身穿过铃阵时迸溅出刺目火花,最末端的铜铃“啪”地裂开,掉出半截孩童指骨。
指骨落地的刹那,祠堂突然陷入死寂。剩余六枚铜铃悬停半空,铃身上的面孔同时转向西侧墙壁。斑驳墙皮簌簌剥落,露出藏在夹层里的戏服——正是沉水河底浮尸身上那件的另一半。
“原来缺的是这个。”裴砚捡起戏服残片,布料触手冰凉如水,“当年死的戏班主,把自己也炼成了尸傀…”
戏服突然自燃,幽蓝火苗中浮现出模糊人影。它抬手点向裴砚眉心,却被江浸月用长明灯挡下。灯盏炸裂的油星溅到铜铃上,六张人脸同时发出尖叫。
祠堂开始坍塌。裴砚抓起那块印着“沉水”的残碑塞进怀中,拽着江浸月冲向摇摇欲坠的大门。跨出门槛时,身后传来棺材爆裂的闷响,六枚铜铃如影随形地追来,却在阳光下接连炸成碎片。
三百米外的老槐树上,最后一只铜铃无风自动。树皮下缓缓渗出黑血,形成四个歪斜的大字:戏未终了。
老槐树的黑血在烈日下凝固成痂,树皮皲裂的纹路像极了老人干枯的手指。裴砚用鞋尖拨开树根处堆积的枯叶,露出半截埋在土里的黄铜铃铛——铃舌早已锈死,内壁却残留着暗红色的抓痕。
“这棵树吃过人。”江浸月指尖拂过树干,树皮突然渗出透明黏液,沾在她指腹上立刻泛起青灰色,“树心空了。”
河风掠过槐树冠,枝叶摩擦声里混着细微的“咯咯”响动。裴砚摸出怀里的残碑碎片,碑文阴刻的“沉水”二字正对着树干,树皮上立刻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裂纹深处渗出腥臭液体,在树根处汇成小小的漩涡。
漩涡中心突然浮起半张黄表纸。纸上用朱砂画着简陋的戏台,台上七个火柴人呈跪拜状,台侧站着个戴官帽的高大人影。纸角标注的日期,正是六十年前中元节。
“当年那场河伯祭,祭品根本不止六个孩子。”裴砚抖落纸上的泥浆,发现戏台背面还画着口棺材,棺盖大开处伸出的手臂上戴着官帽,“主祭人把自己也填进去了。”
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树冠里簌簌落下几十个干瘪的野果。果子砸在地上发出空响,裂开的果壳里蜷缩着风干的虫尸。江浸月突然拽着裴砚后退三步,他们原先站立的地面“嗤”地冒出青烟,泥土里翻出几截森白骨节。
骨节上套着褪色的银镯子,镯内刻着“长命百岁”。裴砚用残碑拨弄骨节,银镯突然断裂,镯子里滚出颗黢黑的珠子。珠子接触空气的瞬间,槐树阴影里浮现出七个模糊的孩童身影,他们手拉着手,脖颈都系着红线。
红线另一头消失在树干里。江浸月铜钱剑斩向最前方的影子,剑身却穿过虚影钉在树上。被刺中的树皮“啪”地爆开,树洞深处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唱词正是沉水河一带失传已久的《渡魂调》。
“树是戏台,根是通道。”裴砚突然抓起那颗黑珠按在树干上,树洞立刻涌出汩汩黑水。水中有靛蓝色的布条翻卷,正是他们在祠堂见过的戏服料子,“当年那些孩子,是被活生生缝进戏服里沉河的。”
黑水漫过脚踝时,槐树背后传来“吱呀”开门声。三十步外凭空多了座褪色的戏楼,飞檐下挂着两盏白灯笼,灯笼纸上用血画着扭曲的笑脸。戏台两侧的楹联只剩半截,上联“阳世三间人弄人”被虫蛀得斑斑驳驳。
江浸月剑尖挑起地上一片枯叶,叶子飘向戏楼门槛时突然自燃,火光照亮门内密密麻麻的脚印——全是湿漉漉的小脚印,从戏台一路延伸到他们脚下。
“阴戏邀客。”她捻起一撮香炉灰撒在脚印上,灰烬立刻聚成箭头形状,指向戏台左侧的耳房,“主人家备了座儿呢。”
裴砚摸出三枚乾隆通宝抛向戏台,铜钱在台板上弹跳着排成直线,最后枚竟竖着卡进木板缝隙。缝隙里慢慢渗出黑血,将铜钱染成暗红色。他眯起眼睛:“钱走阴路,这是要我们拿命听戏。”
戏楼里突然响起急促的锣鼓点。白灯笼无风自动,照亮台中央不知何时出现的太师椅。椅上铺着靛蓝戏服,袖口还保持着被水浸泡后僵硬舒展的姿态。椅背搭着顶乌纱帽,帽正中央的碧玉已经裂成两半。
“官帽裂,冤魂现。”江浸月突然按住裴砚的手腕。太师椅背后转出个戴面具的佝偻身影,面具上画着夸张的笑脸,裂缝却从嘴角一直延伸到额际,“正主来了。”
面具人甩着水袖踱到台前,身段明明是成年男子,迈步时却发出孩童般“咯咯”的笑声。他指尖捏着六根红线,线头分别系在戏台横梁上——每根红线下都悬着个小小的布偶,布偶胸口钉着生锈的长命锁。
锣鼓声戛然而止。面具人突然指向裴砚,袖中飞出一张黄符。符纸在空中自燃,灰烬组成“还债”二字。江浸月挥剑斩向灰烬,剑气却穿透字迹劈在戏台柱子上,木屑纷飞中露出柱身密密麻麻的抓痕。
“当年锁魂的钉子松了。”裴砚突然冲向耳房,残碑砸开紧锁的雕花门。屋内整面墙都是神龛,供着七盏长明灯——六盏已经油尽灯枯,唯独正中那盏还跳动着幽蓝火苗,“第七个孩子根本没死!”
火苗映照下,神龛底部露出半本潮湿的账册。册子上记载着六十年前中元节的“祭品采买”,最后一行被血糊了大半,只能辨认出“留童子引路”几个字。裴砚掀开账册最后一页,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戏票,票根印着“沉水大戏院”的模糊印章。
戏台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面具人疯狂撕扯着自己的戏服,每扯下一块布料,就露出底下青紫色的孩童肢体。六根红线剧烈抖动,悬着的布偶接连爆开,每个布偶腹腔都滚出颗发黑的牙齿。
江浸月突然跃上戏台,铜钱剑直刺面具人咽喉。剑尖触及面具的瞬间,整个戏楼剧烈摇晃,横梁上垂下无数湿漉漉的黑发。发丝缠住剑身迅速蔓延,眨眼间就裹住她半条胳膊。
“他把自己缝在那些孩子魂上了!”裴砚抓起神龛里的长明灯砸向戏台,灯油泼洒在面具人身上,立刻燃起惨白的火焰。火焰中浮现出六个透明的小身影,他们手拉着手,将面具人围在中间。
面具“咔”地裂成两半。露出的脸布满针脚,左半边是六十岁老人的皱皮,右半边却是孩童的嫩肉。裂开的嘴角淌出黑血,声音忽而苍老忽而稚嫩:“当年说好的…童子引路…黄泉戏班永不散…”
戏楼地板突然塌陷。裴砚拽着江浸月滚到台角,塌陷处涌出腥臭的河水,水里沉浮着七口迷你棺材。每口棺材上都贴着褪色的名牌,其中六个写着生辰八字,唯独第七口用朱砂画着箭头符号。
“第七个孩子是引路童子。”江浸月斩断缠在剑上的黑发,发丝断处喷出腥臭的脓血,“他活着把其他孩子的魂引进戏服,自己却被做成了…”
话未说完,面具人突然扑向第七口棺材。他腐烂的指尖刚碰到棺盖,整座戏楼就响起震耳欲聋的唢呐声。梁上悬着的红线齐齐断裂,六个孩童虚影尖叫着被吸入棺材。河水暴涨,将戏台淹没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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