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里的学校（1）

现在已到下午4点10分，是学校放学时间，所以不用再上课。

钟校长请远雄来到文娟的宿舍里，斟了一碗白开水来，说：“小余，不好意思，山里没茶叶。”

远雄笑了笑：“没关系。”

由于与世隔绝，村民都是八面找九面，没见过世（十）面的人。因此，他们对外面的信息都非常想知道，就七嘴八舌的连连发问着。

远雄也认真地一一回答着。

十分钟后，玉莲入来说搞好了。

钟校长就叫看热闹的村民和学生回去，然后带远雄来到隔壁的一套前是卧室后是厨房的屋子里说：“小余，这是我校最好的老师宿舍了……破是破了点，日后日子好起来，我们会起新宿舍的。”

远雄点点头：“谢谢钟校长！”

房子是破了点，但很干净，看来是刚刚搞过卫生的。

远雄放好行李，望了望，就忍不住问玉莲：“钟老师，屋子里怎么没有灯的？”

玉莲一听就失笑起来：“余老师，这里又不是城里，当然没有电灯！”

远雄脸一红：“我知道山里没有电灯，我是说煤油灯？”

钟校长一听就尴尬得脸红了：“小余，是这样的，这里家家户户都不点灯不点蜡烛的……”

远雄不禁惊问：“那晚上怎么办？”

玉莲噗哧一笑：“晚上还有怎么办？——睡觉呗！”  

远雄听了忍不住与钟校长失笑起来。

收拾好后，钟校长叫女儿带远雄出去走走，熟悉一下校园。

其实校园并不大，教师宿舍在西面，它前面是一个简易的篮球场，篮球场北面是一排相连、坐北向南的七间房子，其中五间为课室，一间为杂物室，靠西端的一间为教师办公室。

这里五六十年代的气氛甚浓，房子的两端墙壁上，东端印着“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西端印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走廊的柱子上，写有叶帅的诗词“攻城不怕坚，攻书莫畏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课室门边和黑板左边，都印有带忠字的毛爷爷头像。

课室是泥砖木结构，已有近二十年“历史”，由于年久失修，已显得破旧双全：屋顶上的瓦已十缺二破三，窗户已无玻璃。桌子十有八九破损，“双人座”的长凳子也损坏不少。总之让人感到惨不忍睹的地步。

玉莲见远雄很惊讶的样子，她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呀，当阳光明媚时，同学们在课室里也可‘享受’‘阳光浴’的‘乐趣’！”

远雄惊问：“那发风下雨呢？”

玉莲仍在笑：“那‘风水’不错哦！”

课室后面东处三十米有两个没有顶而好“通气”的男女小便处；西处五十米有一座破烂不堪的“半开放式”厕所。

远雄很吃惊：“这厕所不是太‘开放’了吗？”

这回玉莲脸色白里透红了，但她说话仍是那么搞笑：“‘开放’是‘开放’些，但也有好处呀，当你在远处看见里面‘满员’的话，那你就不会白去一趟啦！”

远雄听了哭笑不得。但他知道山里人穷，学校破烂就不出为奇了。

由于本地老师有家，宿舍只似个客栈。文娟、艳倩离家近，不在宿舍里做饭吃。钟校长母女离家较远，中午在宿舍里吃饭，下午放学才回家里。现在远雄刚到，钟校长母女就留下来照顾他。

远雄刚来报到，煲锅还没有，所以晚饭要在钟校长宿舍里吃。

这里的晚饭，下午四点半钟就开始做了，否则迟了天一黑，就要吃“月光晚餐”了。

远雄见玉莲用石钟（盅？）锤花生米，就忍不住问：“哎，你干什么呀？”现在是做晚饭的，又不是做艾糍，他真的不知道她锤花生来干吗用。

玉莲见他问得好笑，就边锤花生边笑着说：“我干什么呀？我‘榨’花生油呀！”

“榨花生油？”远雄大惑不解。

钟校长在旁也笑了起来：“小余，是这样的，我们要吃油，要么吃猪油，要么吃这种土制的‘花生油’。”

玉莲把锤烂起油的花生倒入热锅里，炒了一下，就放水一煮，一层油就浮出水面了。

她得意地说：“看，这就是原汁原味的水花生油！”

钟校长见远雄一脸茫然，她就解释：“由于外人对我们山里人十分害怕，所以我们出山买卖东西，外人都既不买我们的东西，也不肯卖东西给我们，怕我们会传染给他们似的！”

远雄这才知道，山里人不能出去，又没有榨油机器，山里人就用土办法来“榨”油了。  

远雄回过神来，他突然想起什么，就惊问：“那食盐呢？”

钟校长苦笑着说：“外面有个副食店的老板比较有同情心，他肯偷偷地与我们以物换物。我们是用两斤花生仁换他一斤盐的。”

远雄听了几乎弹了起来：“什么，两斤花生仁换一斤盐？他也太黑心了吧？”

玉莲却无所谓：“好过没盐吃呀！”

远雄来时已猜测到山里是很贫困的了，生活用品会很匮乏，因此带来了油盐米等。他见玉莲用水花生油炒菜，他忙回自己宿舍里拿着一罐金龙鱼花生油和两包腊肠来，说：“钟校长，你的油瓶子呢，我倒些正宗的花生油给你。”

玉莲见了欢叫起来：“这就是花生油啊？”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有油瓶子，豉油瓶就有一个！”然后搞笑地说：“你有花生油，干吗不早些拿出来？害得要我‘榨’花生油‘榨’得腰酸背痛了！”

远雄也笑：“我哪不想看看你是怎么‘榨’花生油的？”

玉莲见了腊肠，忍不住问：“这是啥呀？”

钟校长尴尬地笑了笑：“这是腊肠。还是妈当姑娘时吃过的了。”

她已有二十年没吃过腊肠了，拿起腊肠闻了闻，“嗯”了一声：“很香！”  

饭也很香。远雄不禁赞了起来：“钟老师，想不到你这么会做饭的。”

玉莲得意地打趣着：“这有啥呀！这不过是公鸡打鸣老鼠打洞，是天生的本领！这里的女孩个个都是做饭的好手！”

经过聊天，远雄才知道学校除了钟校长是个“高才生”——高中毕业生外，玉莲和文娟、艳倩都是小学毕业生。小学毕业生做老师，说起来也似天方夜谭，但在这里没办法啦，按玉莲的话说，这叫滥竽也要充数呗。不过，三人都经过钟校长的辅导，学完初中课本才执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