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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白马津

后晋传 青花瓷 2024-01-27 23:42


后晋旺财十二年十月中旬,往日滔滔滚滚的黄河水此时也变得平静了许多,水流变缓,河面也开始变得狭窄。

 

滑州北面白马津下游不远,两杆大纛迎风飘扬,一书:汉北面行营先锋都指挥使,一书:郑州防御使,纛下一支约四千之数的人马,正在架设浮桥。

 

“过了河,对面不远就是河北的黎阳。”一美髯将军坐在马上,向另一位身披朱红披风的年轻将领说道。这年轻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北面行营先锋都指挥使、郑州防御使史倾城。

 

旁边的美髯将军潘美命五百步卒先坐船过河,用铁索、麻绳、浮木、小船、草席与芦苇,从两头一起架设,再命党进驾大船在河中央抛锚,用旗号来回策应指挥。

 

天高云淡,最后一批鸿雁自北而来,它们被长河边上的浅滩所吸引,纷纷欢叫着俯冲而下,捕捉着水中的鱼儿,等吃饱喝足后欢快地振翅高飞,飞向更遥远的南方。

 

当雁阵在天际消失后,史倾城这才扭过头来,发动胯下的健马踩着落叶与衰草,来到了南岸的高阜上,目光在黄河两岸逡巡。部下人叫马嘶,部分士卒临时充作纤夫,拉着河中的船只,口中唱着欢快的号子声在天地间回荡。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黄河两岸百草枯荣,唯有耐寒的野菊在荒地上固执的绽放。黄河承载了中华名族太多的感情,这条时而暴躁时而温驯的大河,既让两岸百姓享受得到它珍贵无私的馈赠,也承受着它带给人们的苦难,这种复杂的情感令人欲罢不能。

 

黄河浩浩荡荡,却挡不住集体的力量。四千人只用得一天的时间,一条宽五丈的浮桥已经稳稳当当地呈现在史倾城的面前。

 

傍晚时分,史倾城的大军已在河对岸扎下营垒。

 

“杜贼此次又率众反叛,官家起大军亲讨,军上若派我等出战,某定要捉了杜贼那厮,将其乱刀分尸!”营帐间的的篝火旁,五六个军士正聚在篝火旁,烤着饼子,馒头之类的干粮,其中一个大嗓门的说道。

 

凡大军出行,后勤补给不易,所以出发前一般都会准备好大量的馒头、蒸饼之类的易储存的干粮,好在现在天气渐冷,干粮都不容易变坏。

 

“你他娘的就吹牛吧,小心将天捅破了!”一旁的一位瘦弱的军士正在火上翻动着落日前猎来的一只野鸡。

 

“老刘,你就别说老李了,他等着这天不知等了多久,如能手刃此贼,老李也能对得起他死去的妻儿老小!”另外的一位军汉,盯着火红的柴火,低声说道。

 

原来这老李本是河北栾城人氏,契丹南下,杜重威引兵投降了契丹,契丹纵兵大掠,杜重威此贼不但不保护栾城的百姓,反而甘做得契丹人的走狗,引兵入城,这下可苦了栾城的百姓,偌大的的一个雄城几乎成了鬼蜮。老李的妻儿老小皆死于辽人刀下,而老李也是重伤逃将出来,一路逃到河东,逢刘兴安太原称帝,征招壮伍,老李遂投了军,到了史倾城的麾下。

 

“我与杜贼、辽狗之仇不共戴天!”老李想到心中痛楚,一拳夯到地上。

 

“就算杀了杜贼也报不了你的仇,你要有血性就应该立誓捉了那契丹皇帝。”老李后面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老李闻言怒火中烧,正欲发作,调转他那硕大的脑袋,往后一斜正欲张口教训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却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在地上,慌道:“不知军上亲至,我等万死!”其余军汉见状也连忙,跪倒在地,戚戚不敢言。

 

原来史倾城巡营至此处,看见几个军士围在篝火之旁,唠着家常,史倾城一时来了兴致,本欲加入其中,听闻军士谈及往事,遂止了脚步,暗暗倾听。

 

“都起来吧,吾巡营至此,你等不知者不怪!”史倾城唤众人起身。

 

“尔等铭记,我忠义军起于国破家亡之际,蒙主上恩赐,当为陛下扫清奸邪,清除北虏。像那杜重威之辈,我忠义军大小将士若是遇到,逢一杀一,逢俩砍双。”史倾城威严道。

 

那老李闻言心中一喜:军上这么说,难道……一抬头,见得军上两眼直盯自己,心下凛然,铁打的汉子竟双膝跪下,痛哭道:“愿为军上效死!”

 

众军士也纷纷跪下,同声吼道:“愿为军上效死!”

 

史倾城上前扶起老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战阵之上,刀枪无眼,你若碰得那杜贼,替我好好‘招呼他’!”

 

……

 

史倾城回到帅帐,刚端起茶碗,却见亲将曹毅匆忙进得营帐抱拳说道:“军上,刚刚营前守军来报:一群文人打扮模样的人聚在大营门口扬言要见军上,士卒见那些人身着朱紫公服,不像一般文人,遂派人来告知军上。”

 

史倾城心中疑惑,遂带着曹毅前往营门口。史倾城到了营门口见那一群文人吵吵闹闹,遂大声喝道:“尔等是何人?何故我营前吵闹?”

 

众人皆噤声,随后一满脸尘色的华服老者走了出来,拱手唱了一个诺:“不知哪位将军当面?前朝亡国之臣冯轮在此见过。

 

史倾城大惊,慌忙拜倒:“郑州防御使史倾城见过冯相公,不知冯相公当面,恕罪恕罪。

 

“不敢、不敢!”冯轮愣了愣,他没有想到防御使这么年轻,侧了侧身子道,“前朝之臣,当不得将军这一拜!”

 

“相公这是见外了。我与相公令郎冯义在开封结为至交,安能不拜?晚辈字子仲,相公不如以表字呼我,也显得亲近。”史倾城恭敬笑道。他抬眼又看了看冯轮身边的几位老者,问道:“敢问相公这几位是?”

 

冯轮连忙引出两人,向史倾城介绍,一个是前枢密使李崧,一个是左仆射和凝。史倾城一一参拜,恭敬礼让,毫无拖泥带水,至于其他前朝大小官吏,史倾城也嘘寒问暖。

 

史倾城抬头望了一眼众人,皆是灰头土脸,满面风尘,遂道:“在下斗胆,请诸公赏脸,就在我军中吃些热食,收拾梳洗一番可好?”

 

“有劳子仲了!”冯轮等人拱手说道。

 

“曹毅史倾城回头呼道。

 

“在!”曹毅越众而出。

 

“诸公皆远游至此,一路上风餐露宿,将军中最好的酒食贡献出来,将今日猎的几个野味烹好,送来给诸公佐餐。”史倾城命道。

 

“诺!”曹毅兴冲冲地去忙活了。

 

“将军客气了!”李崧与和凝二人谦让道。

 

此一时彼一时,要是搁以往,他们二人也没有必要跟史倾城如此这般客套。可现在,他们往好听里说,也只是前朝衣冠,不好听的,就是丧家之犬,而且风餐露宿,好久都没有正经吃上一次饭菜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过好在这性命算是保住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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