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找到为算

孙肥头见赵寅沉默，便郑重地说：“宗主也在找她。我在想，你找到她，对她到底是福是祸，这还真不好说。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

听到这话，赵寅脸色凝重，冷冷地回答：“这十五年来，我在黄沙狱受尽苦难，一切都是因为宗主。他为了那一千万两黄金，对我不择手段。找她，我只想亲口问她，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吞下那一千万两黄金，为何陷害我，让我在苦牢中度过十五年？”

孙肥头看着赵寅眼中的痛苦和不甘，内心也是五味杂陈，叹了口气说：“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你在黄沙狱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想办法救你，但宗主势力强大，我也无能为力。”

赵寅回应道：“这十五年来，我能活着出来，知道你在幕后花了不少银子。但我不会感谢你，因为那是你欠我的，对不对？”

孙肥头本以为赵寅会对他表示一些感激之情，却没想到赵寅如此冷淡，心中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真是个白眼狼。”

赵寅只是深意地笑了笑，并未表现出任何愤怒。

孙肥头轻轻地踱步走向古董架，手一转动一个玉碗，只听“嗡”的一声，古董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隐秘的暗门。孙肥头推开暗门，从里面取出一个约一尺见方的紫檀木盒，放在书桌上，随后退到一旁，说道：“你所有的物品和‘燕子’给你的信都在这木盒里。我没看过那信，你自己看吧。”

赵寅放下破布包裹和酒壶，起身打开紫檀木盒。木盒里面，他看到两把弧形的短刀和九把约一寸长的小剑，以及一件黑色的、镶有金边的衮服，他深吸了一口气。

弧形短刀名叫“夺魂”，九把小剑称为“追命”。十五年前在京都洛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旦被夺魂追命盯上，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尽管这些兵器名声在外，却鲜有人知道其主人的真实身份。

紫檀木盒中还放着一卷羊皮纸，纸卷上封着蜡印，蜡印上印有一只翅膀展开的燕子。

赵寅瞥了一眼孙肥头，见孙肥头耸耸肩，表示不会干涉，他便低头剥开蜡印，缓缓展开羊皮纸卷。

赵寅眼中的寒光愈发剧烈，他冷声说道：“原来她躲到了西蜀。”话音刚落，赵寅手一揉，内劲一吐，手中的羊皮纸瞬间化作粉末飘散。

孙肥头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暗想：“十五年未见，他的内力竟然有如此大的增长，看来江湖又将不得安宁了。”

赵寅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刀地盯着孙肥头，说道：“我要洗澡，吃肉，还有喝酒。”

听到这些要求，孙肥头睁大了双眼，连连点头答应，快步跑出门去安排。

......

在洛阳城南的应天门外，两个人物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其中一个是矮胖的男子，举止间带有几分妖里妖气，明明是个男子，却有着这样的模样，令人生厌，正是孙肥头。另一个人则是一身黑色衮服，身形挺拔，宽肩窄背，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年约三十，正是经过一番整治后的赵寅。

赵寅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屑，淡淡地说道：“赶紧给我一些盘缠，难道想让我饿死在路上？记住，我不会那么容易死在外面的，迟早还会回来找你。”

孙肥头闻言心头一紧，嘴上却轻松地回答：“哪会盼你死呢？我还盼着你多待几日呢，我沉香楼里的花样还没来得及让你尝尽呢。” 话虽如此，手上却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赵寅，补充道：“这是一万两的银票，盛隆钱庄出的，到哪都能用。省着点花，从京城到锦官城来回几趟都够了。”

赵寅没有多言，迅速地把一叠银票塞进他的破布包裹中，随意地斜挎在背上。他身穿的黑色衮袍边缘镶着金线，与破旧的包裹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孙肥头发出啧啧的声音，好奇地盯着赵寅那从未离手的破布包裹，突然放声大笑，问道：“小李子，你的那破布包裹里藏着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赵寅目光冷冽，对着孙肥头淡淡说道：“不必多言，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活得越长。”孙肥头笑着拍了拍胸膛，有些不安，却依旧轻松地说：“天色不早了，你应该动身了。你出狱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到某些人耳中，再不离开恐怕来不及了。”

赵寅没有反驳，四下扫视一圈，确认无异状后准备离去。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狩猎归来的骑兵从城外涌入。城门外的商贾和百姓纷纷避开，但仍有一些人被踩倒在地，无人敢言一语。赵寅眉头紧皱，注意到队伍中领头的是几位衣着华贵的少年。其中一名少年骑着红马，看着被撞倒的百姓反而露出喜色，十分刺眼。赵寅问孙肥头：“那骑红马的是谁家的公子？看来我正缺一匹坐骑。”

孙肥头不在意地回答：“那人叫何劭，何曾大儒的二公子，纨绔不堪，沉香楼的常客……”赵寅没等孙肥头说完，已经向那何劭冲去，迅速将其从马上踹下。何劭惊怒交加，爬起后指着赵寅大喝：“你是哪里来的家伙？不想活了？你知道我是何太傅家的二公子吗？”

赵寅双腿一夹马腹，轻巧地跨到何劭面前，居高临下地说：“好好记住我这模样，说不定哪天就能用来报今天的夺马之仇。今日我没空陪你纠缠，先借用你的马一用。驾……”

他望向城门外冲来的三名黑衣剑客，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随即，赵寅掉转马头，如同离弦之箭般飞速驰骋而去，一路扬起滚滚尘土，转瞬便消失在远方。

何劭长吁一口气，刚才他感觉到一股浓厚的杀气，几乎令他窒息，不敢有丝毫挑衅之举。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赵寅却突然纵马而去，让他终于松了口气。他好奇地望向城门方向，却只能隐约看到三个黑色背影。

何劭气愤地跳了起来，指着赵寅消失的方向大声咒骂：“你这懦夫，等着瞧，被本公子抓到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果了。”一边嘟囔着，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一脸看热闹的孙肥头走去。何劭微微弯腰问道：“今天怎么了？我们沉香楼的杨大爷也出来透透风了？刚才那家伙不会是你朋友吧？”

孙肥头急忙摇头笑着回答：“说笑呢，我杨大爷怎会认识那种人。我是因为沉香楼新进了几道佳肴，特地来请何公子去品尝。”

何劭眼睛一亮，一想到沉香楼里的美酒佳肴和美人佳丽，心头便痒痒难耐，他对孙肥头说：“你这么热心？”

孙肥头回答：“那是不去尝尝吗？难道是最近你家老爷管得严，不敢出门了？”

何劭面露微笑，语带戏谑道：“你无需再刺激我，为我留着这机会就好。酉时一过，我自会亲临，捧场为你。”何劭的话语中透露着一种自信与期待。

孙肥头听后，连声赞叹：“好极了！真是好极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满足和期待。

随即，何劭踏前一步，猛地抓住了孙肥头的衣袖，语气转为冷峻，质问道：“你这奶奶精，刚才那人究竟是谁？为何在我眼中隐隐觉得熟悉？”这“奶奶精”一词，在当时是用来形容男子带有女性特征的俚语，含有轻视和讽刺的意味。

孙肥头对此却不以为意，挥手甩开何劭的手，笑而不答，反问道：“你真想知晓其人身份？就不怕自此招惹麻烦么？若我是你，早已前往洛阳尹衙门报官，告诉他们你的红鬃马被劫。这或许日后能救你一命。”他的话中隐含着提醒，似乎是在告诉何劭，最好与此人划清界限，避免将来招致祸患。

何劭本就聪明过人，自是能听懂孙肥头的言下之意。他对孙肥头微微一拱手，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几名少年高声说道：“你们都听着，刚才有人劫走了我的‘红风’，现在，随我一同前往衙门报案去。”

……

名为“红风”的红鬃马，虽不及的卢或赤兔那般传奇，但亦是一匹千里马。赵寅骑着红风，一路西行，穿过潼关，经过长安往南，沿着汉中的道路，翻越了险峻的陈仓小道，日夜兼程，虽历经风霜雨雪，却也安然无恙。

这一天，赵寅行至剑门古道。他来到一个山谷口，只见两座高耸的山峰对峙，山壁陡峭，夹着一条仅容一人的石道。山谷深邃而寂静，透着一股诡异气息。忽然，前方的鸟群似被惊扰般四散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