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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鹿血

令君如初 三思明前 2024-02-09 16:19


对于一个甚少沾酒的人来说,他会醉酒,要么,是他酒量真的太浅,要么,是他想醉。若是两者皆不是,那就只有……
墨如初得出了结论,随即明白没有再试探的必要,“殿下好好休息,有事唤一声就好,妾身就在外头。”
手腕被他扣着,她挣了挣,他还是不放,于是,她懂了,“殿下,可否容妾身先宽个衣?”
魏令钧这才松了手。
待到墨如初宽了衣,熄却灯,回到榻边的时候,他已然在里侧睡下,她稍宽了宽心,接着上榻就寝。
长夜漫漫,一轮弯月还悬在半空,子时也才过半。
外间夜色凉如水,寝殿内,魏令钧酒劲上来,是真的有些迷糊了,只觉得热,一手摸向身旁,触到软凉的躯体,不由翻过身,整个人贴抱过去,脑袋埋入她的颈间,气息游离在肌肤上,薄唇先轻触了下耳垂,接着在耳窝处轻轻磨蹭。
墨如初就这样被扰醒,困顿着眼偏头回望,唇正好触上他的,他顺势吻过来,迫得她不得不被动翻转过身。
抬手摸上他的颈侧,那处跳动很厉害,身上很热,是酒劲上来了吗?
这一刻,她想叫停,毕竟药被收走,会很麻烦,且,她深知,一场欢爱解决不了问题,明日一早醒来,他一定会更生气,甚至,翻脸不认人。
他的手探入她的里衣,薄唇一路向下,她因此得了空,“殿下。”
正压着她的男人一顿,抬头缓缓睁开眼,视线渐转清晰,看清是她,目光冷下……
果不其然。
最终,魏令钧睡到了外间,不多时,墨如初听到类似踢被子的声音,不得不起身向外,一探究竟。
轻撩起白玉珠帘去看,只见,薄被足有一大半垂在了地上,人倒是安睡着,但若是任由他这么睡一夜,即便是夏日,怕也得受凉,他这一次,才刚好没多久呢!
思及此,墨如初步出来,走到硬榻边拾起垂下的薄被,转而倾身给他盖上,抬眼看着他的脸,微覆了覆眸后,松手直起身,没再停留。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背过身的时候,魏令钧睁开了眼,一双眼很是清醒,他就这样看着她离开,直至身影隐入帘后。
同样是夜半醒来,自是难再有睡意。
这一夜,两人各自躺在榻上,虽不至于一夜无眠,但也是各自怀揣着心事。
正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几日过去,方倩茹脸上的巴掌印早已消了去,再一听说太子昨夜醉了酒,一颗心转瞬开始躁动。
“殿下昨夜会醉酒,不正说明他心中苦闷?我若是趁此机会去开解一二,殿下定然——”
“未必,这次朝上的事情太大,殿下难保不会迁怒。小姐想为殿下排忧解难,是要拿出实打实的法子来的。开解二字说起来轻巧,做起来难。”
听多少是听进去了,但方倩茹还是不甘心,低下头,“嬷嬷之前不还说让我带着参汤去。”
“此一时,彼一时,小姐切勿轻举妄动。”
若是以前,方倩茹可能还会听,但现在,她因为之前那一耳光的事,还微微恼着人呢!于是……
文华殿
忙了数日,眼下总算能缓一缓,魏令钧也得以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这一整件事。
前年宁州水患,他奉命前往,户部和工部各派官员随行,到了宁州,方知人间炼狱,怕也不过如此。
历来赈灾就是一块肥肉,轻轻一碰,不知能滋出多少油腥来。
他在的时候,一个个都收敛着呢,每逢他要到受灾县体察民情的时候,跟得一个赛一个勤,就怕跑慢了,到最后只差没把一颗心掏出来给他看。
如此这般,只怕他前脚刚走,宁州后脚就乱,所以当时走之前,他正是防着这一点,才提了一个人上来,没想到,不到两年就出事了。
当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陆邢明为官清廉,怎这次会……
是他看错了人,还是……
“殿下,方侧妃在外求见。”
思绪就此被打断,他抬起眼,“……让她进来吧!”
就方倩茹往文华殿这一路,不少宫人都看见了,这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墨如初那里。
而那些话,经过这一层层的添油加醋,早已失了本真,只道是,早前方侧妃在太子面前露了脸,偏逢太子对太子妃的那股子新鲜劲儿恰好过去,如今这恩宠,只怕是要旁移了。
云裳将话原原本本地转告,墨如初执棋的手一顿,“早晚的事,不是吗?”
“太子妃……一点都不在意?”
“就是因为在意,才更不能去。”
墨如初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转头,文华殿那边传来的消息,却令人纳闷——
方倩茹带去的参汤中,混了鹿血。
鹿血是什么东西自不必说,但宁州知州陆邢明暴毙妓倌一事才刚传开,方倩茹就是再傻,也不会这个时候去撞枪口,怕不是被人算计了。
“都说殿下动了大怒,怕不是……迁怒了?”带话回来的云月如是道。
要迁怒也不该是这会儿呀,这瞧着,倒像是被触到了逆鳞,像是被自己点醒,她落了子,“去看看吧!”
墨如初到时,有人已经比她先到。
季晚凌颔首轻唤她一声“姐姐”,侍卫入内通传,她立在那里,回头看向季晚凌,一身宫装,入目得体,用的,不是寻常的胭脂,淡淡的香气,闻着沁人心脾,素淡却又不失雅致,离得近了,还隐隐有些魅惑。
用心良苦了,想来,价钱不会便宜,至少,就她这边分配过去的例银来看,是全全不够用的,会不会不是宫里的东西,甚至,都不是京里的?
等等,这好像,不是她该思考的问题。
看了看季晚凌,再想想里头的方倩茹,墨如初忽生了一个想法,等她离开后,大抵就是这两人中其中一个顺位太子妃,以他的心思,方倩茹是不可能了,那就只有……
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某种意义上的拨乱反正?
未及细想,后头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许嬷嬷的到来打断了墨如初的思绪,看着很是焦急,想来是闻讯后方才匆忙赶来的。
“太子妃,太子殿下有请。”入内通传的人带来了魏令钧的话,“侧妃,还请回吧!”
季晚凌一愣,眼中有一抹情绪瞬闪而过,复又压下,接着转向墨如初,“那妹妹就先走了。”袖口下,是交叠在一起死死紧住的双手。
墨如初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人走后,墨如初正要入内,许嬷嬷赶忙上前一步,“太子妃,老奴知道早前有诸多事对不住,但此次事涉侧妃,还请太子妃宽宏,准许老奴一同入内。”
她偏了偏头,默然片刻,接着抬步入内,算是默许。
殿内,魏令钧在座上沉着脸,长案边的沐师恩提起药箱告退,方倩茹还在一个劲儿喊冤,其身后是同样跪着的澄儿。
此一番入内,墨如初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赶在后头跟上来的许嬷嬷见此情景,那也是立时跪到了方倩茹身侧,
“还请太子殿下明察,我们侧妃自打入宫以来,一直安守本分,今次之事定是有人陷害。”
“那是什么人要害她?找不出那个人,她就只能认。”魏令钧少见地寒了脸,连目光都冷了。
眼下,鹿血是谁加进去的已不再重要,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把事情担下的人。
“是老奴。”
所有人一惊。
“老奴见侧妃入宫后备受冷落,这才瞒着侧妃暗中做下的。”
方倩茹一怔,微微低下头,咬住唇,没有说话。
既然已经有人认了,接下来自然该予以处置,但魏令钧仿佛不准备下命令,反而抬眼看向墨如初,“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墨如初望着他,“……”
许嬷嬷也是忠心护主,到这会儿还在为方倩茹着想,跪转过身,“还请太子妃明鉴,莫中了她人圈套,让旁人看了笑话,渔翁得利才是,就让此事由老奴一人背下,莫要再多牵扯。”
也是个有急智的,还想着借季晚凌的存在促使她保下方倩茹,但就是跟错了人,可惜了。
“妾身觉得,这样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低调处理为好,但也不用大事化小,着即将人逐出宫就是。”反正要走了,没必要背上条人命。
最后的最后,还是许嬷嬷领了罪责。跪着的澄儿起身扶起方倩茹,主子已经被吓懵不知该作何反应,侍女倒是强撑住了镇定,“太子殿下,侧妃看着有些不适,奴婢这就扶她回去,不知可否?”
魏令钧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于是澄儿小心扶着人转身,向着殿门处走去。
人都走光了,参汤还摆在案头,魏令钧垂了垂眼后,看向墨如初,“离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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