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谷口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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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巴眼走到小灵面前，脸涨得通红，半晌才张开嘴，蹦出几个字：“你、你、你跟我来……”
“谁？我吗？”小灵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明显非常害怕。
挤巴眼本就紧张，被小灵一问，眼睛挤巴得更厉害了，他满头大汗，艰难地伸出食指，缓缓抬了起来——手指指的却不是小灵，而是纪念。
“我靠！”纪念眼睛瞪得溜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挤巴眼竟然选了自己！
“呦呵，老六你口味挺重啊！这种货色都不嫌弃？”歪腚猴一扭一扭地走过来，调侃道。
“别！”小灵颤抖着叫出一声，她看了纪念一眼，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哭着对人贩子说：“求求你们，不要带走姐姐……”
“什么？还姐姐？”歪腚猴来了兴致，丑脸凑近小灵，怪笑道：“嘿嘿嘿嘿，好啊，这才半天时间，就姐姐妹妹的叫上了。好好好！你不让带走她是吧？”
歪腚猴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贴在了小灵脸上。小灵瞬间整个人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纪念也感觉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整个身子动弹不得，其他女奴吓得连连后退，挤巴眼见状，赶紧撒腿跑开。
“哈！”歪腚猴怪叫一声，手起刀落，只见寒光一闪，小灵手上的细绳应声垂落。
“不让带走她——那老子就带走你吧！”歪腚猴一把揽住小灵的肩膀，就把她往外拖。小灵放声大哭，却无力抵抗，瞬间被他拖出去好几步。身上的衣裙也被碎石划破，露出雪白的大腿，四处乱蹬。
此时的纪念，心如刀绞，意乱如麻，但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就是动不了。
纪念啊纪念，你是怎么了？小灵是因为你才被那畜生拖走的啊！你怎么能因为害怕就无动于衷？
自责、懊悔、委屈、惊惧，一时间全部袭上心头，化成滚滚热泪，涌出眼角。纪念忽然有了力气，抬腿就要冲上前去，却被手上的绳子紧紧扯住，一步都迈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歪腚猴一边拖拽小灵，一边撕扯她的衣服。
“住手！”随着一声厉叱，一柄大斧“嘭”地一声砸在歪腚猴脸前的地面上，几条纹路向四周裂开。
“赖头三？您敢坏老子的好事！”歪腚猴停下了动作，气急败坏。
“今天本就轮不到你！”赖头三走近，右手一把推开歪腚猴，左手将斧头从地面抽出，厉声道：“老五，干咱们这行也有这行的规矩，这女娃你也看了，明明属于上等货，咱们几个早有约定，上等货要留着卖钱，破了身子卖不上价来，你赔么？！”
“别拿什么臭规矩压我！咱们这几次能赚那么多钱，还不是靠了我一张巧嘴？你以为你入行早就能作威作福了？嘁，傻大个子，出蛮力罢了！”歪腚猴正说着，忽然想到这话把老大、老四也一块骂了，赶忙捂了嘴，跺脚离去。
趁着这空当，浑身是伤的小灵跑回女奴队伍，紧紧抱住纪念，两人继续痛哭。
赖头三看了一眼，从身上摸出个小瓶子，扔向她俩，也转身离开。
经过这一闹腾，这晚的“拣夜”算是彻底泡汤。歪腚猴气呼呼地躺着，小声咒骂；猪脑袋去找跑丢的挤巴眼；赖头三和刀疤胡则轮流看管着女奴。此时的女奴们，瑟瑟发抖，惊魂未定，全都默不作声。
纪念被小灵抱着，感觉下巴上有些黏腻，闻起来还略腥。低头一看，竟然是她颈后有处伤口，到现在还流着殷红的鲜血。
“傻丫头！”纪念一阵心疼，忽然想到什么，赶紧双手捡起赖头三扔来的小瓶，用嘴拔开闻了闻，果然是药。
万籁俱寂，四野无言。纪念看着上过药、已经睡熟的小灵，内心思绪翻腾，久久无眠：
这一切，真的全是梦吗？那黏腻的鲜血、滚烫的热泪、还有少女拥抱时柔和的体温，真的全是假的？
纪念沉默良久，似乎无法接受。
第二天，又是赶了一天的路，所幸小灵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上过药后倒也勉强跟得上队伍。
纪念还想把自己的干枣分给她，小灵这次却说什么都不要。只是每到一处休息的地方，小灵总要把头贴在纪念的肩膀上，休息结束，纪念也会轻轻地耸动肩膀，温柔地把她唤醒。
仅仅一天的时间，两个女孩之间就悄然建立起深厚的友谊。
傍晚，奴贩队伍到了蒙山脚下，见前面一个山谷，逃荒者越聚越多，估计都是打算穿过山谷，逃去西边干旱不严重的滕、薛、鲁三国去的。
然而，邾国的君臣却不想让逃荒的百姓离开：人跑了，人头税就少了，将来地里能种庄稼的时候，缺人还会影响田税的上缴。
至于现在老百姓要饿死？那可不是国君和官吏要考虑的事，他们只考虑老百姓身上还能榨出多少油水来。
山谷里，邾国官兵设下关卡路障，对想过去的人员一一盘查，凡是没有官府派发的通行凭据的，一律撵回去。
常有逃荒者在谷口苦苦哀求官兵放行，也有体力好的，索性不走山谷，一气之下结伴翻越蒙山，却往往在深山密林中沦为了老虎豺狼的腹中餐。
“呸，真她老母的黑！”赖头三从官兵处走回来，一脸的怒气。“老大，那些贼兵说，偷偷放咱们过去也不是不行，但每个人要收50刀的过路钱。按照500刀币换一块金饼来算，咱们将近60人，就要给他们六块金饼，这是要喝人血啊！”
“什么？六块金饼！”刀疤胡显然也吃了一惊，眼神渐渐阴森起来：“咱们兄弟往返千里，跋涉数月，将这些女奴卖到宋国，统共所得也不过四五十金，邾国的这些兵崽子，真的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歪腚猴很会察言观色，看刀疤胡眼泛寒光，知道他起了杀心，立刻道：“老大莫恼，我看那些逃荒的也颇恨这群兵痞，只是敢怒不敢为罢了，待我去煽风点火，约个时辰一举掀了他们这鸟隘口！”
刀疤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歪腚猴知道老大平时跋扈，每到动手前却极为谨慎内敛，如今没有阻拦那多半就是同意了，于是点了下头，直奔逃荒者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