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北边的军用器具区,五位男子立刻被那一排兵刃所吸引,纷纷抚摸赞叹,目不转睛。
冶雄跑了过来,朝几人行礼道:“师父,各位大人,这些兵刃,都是小人近几日打造的,用处各不相同。”
鲍威见冶雄叫纪缘师父,诧异道:“啊?你是纪缘姑娘的徒弟?可看年纪,似乎是你更大一些呀。”
纪缘气还没消,撇嘴道:“那在鲍大人眼里,师父的年纪一定要比徒弟大喽?”
鲍威:“按常理,应是如此。”
“呵,那鲍大人向师父所学的,到底是他的年纪,还是他的德行和本事?”
鲍威一愣:“自然……自然是学德行和本事。不过年纪小的,在德行和本事上难有建树啊!”
“哦,那依鲍大人的意思,高云大人年纪比你小,德行和本事就一定不如你喽?”
鲍威大囧,立刻推说:“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高云哈哈大笑:“想不到纪缘姑娘不仅擅长工艺和经商,为师之道与舌辩之术,也同样了得。”
“风尘女子,朝不虑夕,明天被强拉给什么人做婢妾都不知道,哪敢谈什么为师之道呢?
只不过我曾听一位长者说过,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凡于此有益者皆可为师。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栾奉之道:“妙呀!这番高论,倒与家师所说的‘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不谋而合,而且在立意上更进一步,高深宏远,实在令栾某佩服。”
晏能也拱手道:“方才晏某失言,冒犯了两位姑娘,还请纪缘姑娘宽宥。”
纪缘冷哼一声,不去搭理晏能。冶雄倒有眼力,赶紧过来接话道:“各位大人今日前来,多半是为了查看和挑选兵器,便由小人为大人们解说一番”
几人本就是为兵器而来,经他这一引,注意力又回到了兵器上。
“大人请看,这第一把,乃是一柄精钢剑。此剑剑身轻薄细长,锋利坚韧,外有铬盐防锈。临敌应战,比青铜剑出手更疾、伤敌更重。
这第二把,乃是一柄柳叶刀,因刀的外形类似柳叶得名。刀身曲线温和,增加砍削之力。”
鲍威:“咦,怎么没有演武大会上的苗刀?”
“回大人,苗刀过于修长,不易拔出,而且打造起来费时费力,价格也贵得多,怕是不适合军队配备。”
鲍信:“言之有理,可这精钢剑、柳叶刀面对甲胄时,却很难击破啊!”
“大人勿忧,请看这边——这柄戈翅三棱戟,便是破甲神器。它由前端的三棱锥枪和侧面的戈翅组成,可刺可啄,功效非凡。
旁边这柄长刀,称为陌刀,双面开锋,柄长刃利,为步兵所持,利于斩马。对付狄人,应有奇效。
还有这两石复合弩、银光铠,在当今各国军队中,都是一顶一的装备。”
鲍威拿起陌刀耍了两下,点点头:“东西倒是不错,不知价钱如何?”
冶雄拱手道:“大人放心,师父吩咐过,我们为国效力,不敢贪图钱财,只求保本便罢。”
“对了,你们不是还能造火弩流星箭和火铳吗?怎么也没见到?”
“回大人,火器不比这些寻常刀剑,其物易燃易爆,万分凶险,不宜在这闹市中制造。师父已经命人去往湽水南岸,寻找购置开阔之地,另建火器厂。”
“那,你们造的火铳,威力能超过宋使的吗?何时能够批量交付?”
纪缘听鲍威在这挑三拣四、喋喋不休,早就没了耐心,道:“大人若是信不过我们,另去别家买吧,我们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也造不出多少刀枪来,别再耽误了大人杀敌建功。”
高云笑道:“既然鲍兄还在犹豫,那先卖予我吧,兄长正催我给高唐的兵士换装备呢。
这样,钢剑、棱戟、轻弩、银铠算作一套,给我来一千套、便算一千金如何?另外我再出一百金,把短刀、长刀也各拿些,试试成效。”
“还是高大人爽快,不愧是高氏子弟。”纪缘眼看一千一百金到手,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栾奉之也道:“我栾氏名下的兵少,便先购置五百套吧。”
“好嘞,这一千五百套加上双刀,我们要三个多月才能造完,其他的只能往后排喽!”
“啊?这便三个月以后了?”鲍威一下慌了,连忙道:“那我也要一千套,如果火铳能生产了,我也要一千把。”
“火铳价格可贵呢,一把少说也要两金,后续还要源源不断地用火药,是个极烧钱的玩意,鲍大人不再考虑考虑?”纪缘挑衅似地道。
鲍威咬咬牙:“两金便两金!只要威力强,能让我们在战场上少死弟兄,这钱就花得值!”
“好,那便这么说定了!”纪缘狠狠宰了这帮人一笔,不忘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转身对冶雄道:
“好徒儿,去把我给大人们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礼物?还有礼物?”
“正是,上次名器演武,听说宋国铸造了‘屠、戮、诛、灭、弑’五杀剑,咱们祈国岂能甘居人下?
于是我心血来潮,命人铸造了‘仁、义、礼、智、信’五德剑,以正压邪,以德灭怨。”
正说着,冶雄和四个仆役恭恭敬敬地奉上五把宝剑,各个镶金嵌玉,精美非常。
“高云大人是第一个光顾我们生意的,又素爱修悟天道,理当配这柄为首的仁字剑。
栾大人文采高绝,见识广博,江湖人称‘陆离子’,拿这柄智字剑,最合适不过。
鲍威、鲍信两位大人,各拿义字剑、信字剑,正是剑如其人了。”
纪缘分到这里,其余四人皆喜形于色,纷纷端详自己的佩剑。只剩晏能眼巴巴地看着,想拿到最后那柄礼字剑,送给伯父晏礼。
纪缘却偏不给他,继续道:“西苑能有今天,多赖君上的大恩,这最后一柄礼字剑么,不如就劳栾大人献给君上吧!”
栾奉之一听,知道纪缘这是故意挤兑晏能,忙劝解道:
“纪缘姑娘,我们四人拿了仁、义、智、信四剑,若把礼字剑献给君上,岂非把君臣置于同列?这倒有失恭敬了。
依我看,不如把礼字剑也赠予六家子弟,祈侯那边,另行铸造名剑进献才是。”
“嗯,栾大人所言有理,四位大人都是照顾了我们西苑的生意,才获得赠剑。为示公允,那等下次六家谁来采购兵器,我再把剩下的这把剑相赠吧。”
晏能眉头皱成一团,他作为晏氏的旁支,对于购买军械这等大事根本插不上嘴,哪有机会再获得这礼字剑呢?
高云也笑着劝道:“纪缘姑娘,你就别捉弄他了,看在他之前多少也帮过你们的份上,饶他这次吧。”
听了高云的话,纪缘也不好真让晏能太难堪,便把礼字剑往他怀里一扔,道:
“看在以前的交情,以及高栾两位大人的份上,这次就便宜你了。以后再敢拿我们姐妹打趣,休怪此生苑不伺候!”
“不敢不敢,晏某知错了。”晏能抱着礼字剑,一脸的谄笑。
高、栾、双鲍见状,哈哈大笑一番,方才陆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