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你好，我是鱼

若是时间能停留，或是回到过去，那该有多好。
其实，夜筱从一开始就知道，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可是这个世界，总有些什么事情，即使是奋不顾身，也要拼命去做的。
“浮若三生，浮若一梦。”夜筱魂不守舍地守在那里，牵起父母的手，看了最后一眼，越发的伤感，“如今，孩儿已经长大了，今后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了……”
“他怎么跪在了地上，又哭又笑的？”敖烈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困惑。
“他，应是有一段悲伤的过去。”沐隐已经猜到了开头，于是用幻术帮了夜筱一个小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趁机了结了他？”敖烈用手在脖子上一抹。
“血，溅在衣服上，可是很难处理的。”沐隐明媚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忧伤，因为她是真的不喜欢杀人。
夜筱用灵力化了幻术，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朝外走：“谢谢你的幻术，我会记得的，不过今日，你们不杀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看着夜筱的身影渐行渐远，敖烈说道：“就这样放走他，日后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子洛凝视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今日我们不杀他，放了一条生路，希望他日后能化解对妖的仇恨，做一个好人。再者说，我们当下之急还是要先救出小鱼。”
“理应如此。”千寻漠也是这样觉得。
“当家的。”敖烈叫了一声。
“千寻漠？”子洛这时才注意到他。
其实千寻漠在得知子洛有危险后，就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因为他想要看看子洛等人应付敌人时的反应，于是选择躲到了一边，未曾露面。
敖烈收了雨势，傍晚最后的一抹余晖，均匀地涂抹在世间。
子洛含着羞，她问道：“你，还好吗？”
“一切安好。”千寻漠轻松地一笑，看向子洛，心跳有些加速。
“你又知道，我有危险了……”子洛问道。
“嗯。”千寻漠一点头，“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迟了。”
“那，小鱼？”子洛低着头。
“剩下的一切，就放心交给我了，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小鱼，要被斩首了。是明天。”沐隐在一旁说道。
“明天。”千寻漠一沉思，“此案是李晟断的？”
沐隐将头一点：“听闻，夜筱找过他。”
“我，不想她死。”子洛失落地从袖口抽出一方纱巾，是零柒的。只是如今辗转飘零，落在了子洛的手里，上面还清楚地绣有几个字迹。
“那是？”之前一直没有注意过，现在千寻漠终于看清了这几个字，“不会错的，不会错的，是她，一定是她。”
千寻漠的情绪有些激动：“我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
“是谁？”子洛察觉到了异样。
这世间，会写诗，享誉盛名。
又遭人抛弃，诗文讨教的。
除了她，还会有谁？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千寻漠压低了音量，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读出了纱巾上的字。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他小声自语道：“忘了，我怎么忘了，她一定是时空穿梭的自由者，跨越了一千三百的星辰，从唐朝回到春秋。”
“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千寻漠终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也在众人面前说出了那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名字。
“鱼玄机！”
又名幼微，晚唐诗人，家住长安。
十岁时，与温庭筠相识，互生情意，却因年龄相距半百，终不一起。
又四年，于温庭筠的介绍下，嫁于李艺为妾，被弃。
心灰意冷后，入道观，改名鱼玄机。
后世记载，因妒杀女婢绿翘被处死，享年二十七岁。
可是按唐律，主人杀奴罪不至死，顶多杖一百，或是充入奴籍一年。
所以鱼玄机的死，成为千古之谜。
现在，时光轮转，历史总是在不经意间惊人相似，处于春秋时期的李晟与夜筱，同一千年以后的唐懿宗与京兆府尹，隔空向望，讨论着鱼玄机的生死。
夜筱：“大人，不要忘了，召唤出心魔的是她，那个叫小鱼的女孩，才是罪魁祸首。”
京兆府尹：“此等妖女，祸国殃民，简直该杀。”
李晟：“可她还只是个孩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唐懿宗：“听闻她也是受害者。”
夜筱：“大人，没有谁是无辜的。你曾许诺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倘若你今天开了先河。”
京兆府尹：“那么日后，会有一千个，一万个，打着自己是受害者的幌子，肆意杀人。”
夜筱：“死刑的意义，并不是为了处罚那些犯人。
京兆府尹：“而是为了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本身就是错误的。”
夜筱：“大人，你说小鱼无辜。”
京兆府尹：“难道那些惨死的冤魂，就是罪有应得。”
夜筱：“死者里，还有一名不足满月的孩童，他还那么小，刚刚降临到人间，没有睁开眼睛好好看清这个世界。”
京兆府尹：“难道那名婢女就不可怜吗？陛下，心魔不会死，保护社稷的唯一方法。”
夜筱：“就是将他封印在女孩的身体里，斩首。”
京兆府尹：“这样心魔就会随着她，一起下到地狱。”
“所以。”
京兆府尹：“杀！”
唐懿宗：“杀！”
夜筱：“杀！”
李晟：“杀……”
…………
“小姑娘，你叫什么？”鱼玄机问道。
“哈，我叫绿翘。”
第一次见面，鱼玄机就喜欢上了，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
“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这诗，姑娘写的真好。”绿翘喜欢诗词，尤其是鱼玄机的。
别看她小，只有十岁，可是这副小小的身子里，却是充满了活力。她就像一团火，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每时每日，无论发生了什么，她总是在笑，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很有灵性。
“我真得好喜欢，好喜欢，这世界的一切，尤其是是诗，是姑娘写的诗。”绿翘曾对鱼玄机说道。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那一天，绿翘见到了零柒。
“姑娘，他是心魔，很危险。”
不知怎么，绿翘居然会法术，她从袖口里，抽出两张黄色的符纸，嘴里一念，熊熊的火光已经烧到了零柒身上。
零柒不想杀她，因为他知道，鱼玄机不会允许。而自己的修为，也在善意的引导下，十不存一。
所以他只守不攻，四下闪躲。
“翘儿，快停下，他不是坏人，不要再打了。”鱼玄机想要阻止，可是那里会容易。
“姑娘，入魔的，是你？”绿翘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以为是零柒蛊惑了鱼玄机。
“心魔会使人癫狂，丧失本性。姑娘，你快醒醒。快逃出去，我来拖住他，去找我师父。”绿翘如临大敌一般，“只要是我师父来了，就一定能封印他。”
战况愈演愈烈，绿翘从手里捏出两张符纸，绿色的藤蔓，从土里钻出，暂时束缚住了零柒的行动。
“心魔虽然无法被消灭，但是我现在只要打败了你，就有七天的时间去找师父，当时定能将你封印。”
绿翘用尽所有的灵力，催动符纸，于指尖燃出圣洁的火焰，对准零柒。
那一刻，在她一旁的鱼玄机真得害怕极了，她怕零柒真得就会这样被封印掉，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将绿翘一推，推在了地上。
可是令鱼玄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符纸随之贴在了绿翘的身上，火焰在她的胸前贯穿了一个洞。
“不要让心魔蒙蔽了自己。”即使是到了最后，绿翘也没有怪她，依然是在笑，“记住，你是鱼，鱼玄机，世间唯一的，鱼玄机。”
如今，小鱼已经恢复了前世全部的记忆，她透过窗，看着天边的月色，不觉间觉得更冷了。
“绿翘。”
小鱼蜷缩着身子，眼泪闪出泪光。
“应该死掉的，是我啊……”
小鱼真的很后悔，很后悔。若是可以，她真希望死掉的那个人是自己。
其实小鱼也知道，自己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
要是最初，她没有按照古书上的记载，设下祭坛，念出咒语，零柒也就不会被召唤出来，那之后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对不起……”
小鱼哭诉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