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完毕,我们与村民们赶在天黑前匆忙离开了这片坟墓谷。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随着天空逐渐明亮,我们与骆驼队一同离开了绿洲,带着刚失去母亲的孩子,开始了新的旅程。这一次,我与我的伊甸园永远地告别了。
我和芬,我们抱着一个孩子,坐在骆驼的背上。她是我的女儿,我小心翼翼地用羊奶喂养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周围是无尽的黄沙,一望无际。
至此,父亲的日记结束了,占据了十几页的篇幅。陆雅看了一眼时间,已是深夜,她翻开了日记的最后一页。这是一封父亲写给她的信——
"我的宝贝,如果你已经读完了我保存下来的这些日记,你会发现我只留下了这十几页,其余的都被我销毁了。宝贝,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那就是希娅所生的孩子。在我们把那个孩子带回家后的半年里,你妈妈便生下了你。
当时,你和你姐姐都还很小,我和你妈妈的收入有限,家中还有老人需要照顾,而我们经常需要外出参与考古活动,生活异常艰苦。你的姐姐似乎与生俱来就不适应我们城市的气候和饮食,常患各种奇怪的病症。
最终,我和你妈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将你的姐姐送往儿童福利院。这是出于无奈的选择,因为我们担心自己我们将她送走时,谎称她是被捡到的孩子。"
我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认识到不应该那样对待你的姐姐。她是无辜的,理应得到和你一样的父母之爱。没过多久,我们便回到了儿童福利院,希望能将你的姐姐带回家。她已经被另一个家庭领养。我曾悄悄去看过那个家庭,他们的生活条件很好,对你姐姐的照顾也很周到。我相信,你的姐姐在那里会拥有幸福的生活。
宝贝,我的信就写到这里。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你。当你读到这封信时,请你原谅爸爸和妈妈过去的所作所为。我一直在为当年的错误深感忏悔,所有的过错都由我一人承担。
我希望将来有一天,你和你的姐姐能有机会重聚。
请记住,爸爸永远爱着你。
愿我的宝贝永远快乐。
亲吻你。
爸爸
1988年7月15日
读完整封信,陆雅眼角的泪水悄然滑落。她轻声自语:“爸爸,我也永远爱你。”
陆雅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珍贵的信件重新放回信封,然后把它们安置在床头抽屉的深处。突然,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匆忙跑到另一间房间,翻找那些年父亲留下的考古资料和书籍,她在其中找到了一叠泛黄的老照片。在那堆照片的最底部,她找到了一张特别的照片——那是希娅,父亲唯一留下的关于她的影像。
仔细观察照片中的希娅,陆雅震惊地发现,照片里的女人与灵星(蓝芊芊)惊人地相似。
这一刻,一切都豁然开朗。
陆雅擦去脸上的泪水,走向窗前,凝视着外面的夜色和细雨。她将手贴在冰冷的窗玻璃上,室内的灯光在玻璃上投射出她的倒影。突然间,她感觉到玻璃中映出的不再是自己的脸庞,而是那个经常出现在她梦中的女子——希娅,或者说,灵星。
外面是一片茫茫的雨夜。
就在这时,洛熵被电脑前的工作吸引,突然跳了起来,是他的女同事在背后叫他的名字,让他不禁心生惊吓。他回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拜托,下次别这样突然从背后叫我好吗?现在说,有什么事?”
女同事带着歉意的笑容回答:“对不起啊,刚才接到儿童福利院的电话。”
“儿童福利院?”洛熵感到了一丝困惑。
“记得吗?前段时间你让我调查二十年前儿童福利院有关蓝芊芊的档案。”女同事的话提醒了他。
洛熵这才恍然大悟:“哦,是的,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段时间太忙太累了。”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身体。
“福利院找到了蓝芊芊当年的记录,是1980年9月,由一对名叫陆凌霄和于芬的夫妇送来的。”女同事的话让洛熵震惊不已。
“什么?”他惊讶地问。
女同事再次确认道:“记录上就这么写的,还提到了那对夫妇的工作单位是考古研究所。”
洛熵满脸茫然。
咖啡馆内人不多,背景音乐几乎听不见,只有收拾桌子的声音清晰可闻。陆雅准时在七点钟到达,发现洛熵已经在那里静静地等候。她慢慢走过去,坐在洛熵对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窗外的马路上。
洛熵轻声询问:“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陆雅点了点头,目光呆滞地盯着洛熵,感受到了他眼中的迷茫和焦虑。她坚定地回答:“从我妈妈的病友描述来看,我很确定。”
“对不起,你提到的是你妈妈的病友,她不也是一位精神病患者吗?”洛熵带着一丝疑问。
陆雅回答道:“你是在怀疑她们的话吗?我选择相信。”
洛熵急忙澄清:“不,我没有怀疑。灵星,不,我应该说蓝芊芊去看望你妈妈是很正常的。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我已经查到了儿童福利院的记录。就是你的父母将她送往儿童福利院的,后来被一家姓蓝的人领养。”洛熵的话让陆雅感到一阵颤抖。
陆雅不知道如何回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试图开口:“洛熵,其实——”
洛熵迫切地打断:“其实什么?”
陆雅突然摇头:“不,没什么。”她的声音几乎是在低语。
洛熵注意到了陆雅目光的飘忽,感到一丝不安:“陆雅,你怎么了?难道你不觉得惊讶吗?蓝芊芊是你的父母送到儿童福利院的,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你不可能知道这些,你的父母肯定有所隐瞒,他们与蓝芊芊的身世之谜一定有着密切的联系。”
“请停止,我求你了。”陆雅显得极为痛苦。
“对不起,我明白你现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陆雅突然抬头,用一种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洛熵,问道:“洛熵,你真的必须找到她吗?”
“是的,因为一切罪行都是她所为。我们现在清楚了,正是她从古尸中提取并复制了那种病毒,利用它夺走了穆栎、柳尘以及岳鹏的生命,总共七人。”洛熵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陆雅追问。
洛熵摇了摇头,沉声回答:“我现在还不清楚。”
陆雅没有继续追问,她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洛熵理解地点头,两人一同离开了咖啡馆。
他们走到了繁华的大街上,尽管寒风凛冽,街道上的灯光依旧璀璨,周围的人们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毫不在意这两个心中充满阴霾的人。陆雅茫然地望着络绎不绝的车流,似乎在寻找某种答案。
“时间还早,你想去哪里?”洛熵询问。
她迷茫地回答:“我也不清楚。”
洛熵轻声提议:“不如去我家坐坐,就在附近。”
在霓虹灯的映照下,陆雅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她静静地看着洛熵,似乎在衡量着什么。这让洛熵感到了一丝尴尬,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了夜空。陆雅最终点头同意:“好吧。”
不久,他们便到达了洛熵的家。
在那个被现代都市的灯光微弱照亮的夜晚,陆雅轻声开口,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哀伤:“我妈妈去世了。”她的话语在寂静的空气中缓缓飘散。
洛熵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有些错愕,他的声音沉重,似乎每个字都承载着深深的歉意:“对不起,或许我现在邀请你出来,并不是恰当的时机。”
陆雅摇了摇头,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没关系,其实,对我妈妈来说,这也许是一种释放。”她缓缓继续道,“我妈妈选择了用安眠药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在几天前的事情。而在我妈妈离世的前一天,有一个年轻女子来访过她。”
这突然提及的年轻女子让洛熵感到一阵紧张,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是她吗?”在这个充满未知和诡异的故事中,每一个细节都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雅随洛熵进入他的住处,她环顾四周,注意到房间的空间适合一人居住。
她好奇地询问:“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洛熵回答:“是的,我的父母都在新疆。”
陆雅继续观察着房间里简洁的陈设,不禁问道:“亲人都在远方,你不会感到孤单吗?”
洛熵反问:“那你呢?你感到孤独吗?”
陆雅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洛熵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陆雅,其实我比你幸运多了。我从小就寄养在亲戚家,每年暑假能回到父母身边,现在每周还能和他们通话。但你呢,从你父亲出事,到穆栎,再到你母亲的离去,说实在的,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孩。”
“我真的坚强吗?”陆雅轻轻摇头,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洛熵的脸上,那张与穆栎惊人相似的脸让她心生复杂情绪。然后,她的视线转移到写字台上的一个相框,里面装着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那女孩虽然不算出众,但透露出一种温柔的气质。陆雅轻声向洛熵问道:“她是谁?”
“她?”洛熵的脸上掠过一丝微妙的变化,随即低沉地说:“她曾是我的女朋友。”
“你们分手了?”陆雅小心翼翼地问。
“不,她去世了。”洛熵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悲哀。
陆雅轻声道歉:“对不起。”
洛熵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些许沉痛:“没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的名字是雪儿,我们是警校的同班同学,专业也相同。在一次实习期间的缉毒任务中,出现了意外,雪儿被贩毒分子扣留。他们向她注射了大量毒品,她最终在极度痛苦中离开了这个世界。”洛熵的声音开始哽咽,他抬头望向天花板,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陆雅理解地点头:“洛熵,不用再说了,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
洛熵苦笑着说:“陆雅,我必须承认,我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坚强。自从雪儿离世以来,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惧,一直到现在。”
陆雅静静地倾听,没有打断他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