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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落幕

十面埋伏 jl长袖 2024-02-21 21:34

众人全被掐住了脖子般毫无声息。
过了好一会儿,太子突然站起身,逼问皇上:“父皇,沈燕之所说,可是真的?”
皇上一言不发。
太子突然激动地一指于皇后:“就因为她助你登上皇位,所以你任由她害死我母后却不闻不问?还是……还是你们原本就达成了某种协议?!”
见皇上闭了眼不语,似在默认,太子有些崩溃了,他颤抖着手指,指了指皇上,又指了指瑾王:“你们……你们为了上位,父不父,子不子,兄弟不兄弟,夫妻不夫妻,泯灭人性,丧尽天良!”
太子捡起沈燕之面前的那些证据,抖着手翻了翻,一把摔在地上,在四散乱飞的纸张里指着怡心殿正殿的方向:“一把龙椅,把你们都变成了没人性的怪物,你们何德何能坐在高位,承受万民敬仰,百官朝拜?!”
“你能做个不一样的皇帝?”皇上没睁眼,突然不无讥诮地问了一句。
太子胸脯剧烈起伏着,颤抖的手指渐握成拳,长出口气,控制住眼里喷出的两团怒火,渐渐平静下来。
他负了手,双眼泛着微红,朗声道:“本宫倒要看看,把人变成怪物的,到底是龙椅,还是人心。”
他平静地对皇上说道:“父皇打算如何?”
皇上声音苍老:“朕如何打算,还重要吗?你还打算听?”
一阵长久的沉默,太子扫视了一圈,几位朝臣皆垂首躬身站着,仿佛没有意识到这是改朝换代的惊心时刻。
唯有安平王,几不可见地向太子微点了点头。
“好,父皇,你还有最后一件政事要处理——瑾王逼的是你的宫,你要如何处置?”
皇上脸如朽木,躺倒在龙榻之上,也不睁眼,声音微弱道:“你不是要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妻和睦么?你看着处置罢。”
太子回过身,面向几位朝臣道:“几位以为呢?”
几位老臣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跪倒,齐声道:“殿下决定,无有不从!”
安平王又精准地助攻了一脚:“多日来皇上龙体欠安,无法临朝,恐怕于社稷不利,恳请太子殿下即日登基,振兴朝纲!”
那两个老臣赶紧附和。
太子偏过头,问皇上:“父皇以为如何?”
皇上微微冷哼一声,没言语。
太子站在龙榻前,面对着众人朗声道:“当今皇帝16年前谋害太子,诛杀亲王,气死父皇,实是大逆不道,有悖人伦,不配再享九五之尊,从今日起皇帝逊位,发罪已诏,将当年实情公之于众,还萧王清白。”
几位老臣跪伏于地,齐声允诺。
太子又道:“瑾王以下犯上,带兵逼宫,意图谋反,罪无可赦,按本朝例律,阂府诛杀。”
程铭的瞳孔微微一缩,沈燕之注意到了,食指轻轻摇了摇。
又听太子继续道:“至于于皇后,皇上刚刚已处置了,打入冷宫。带下去吧。”
众人应着,守卫带着于皇后和瑾王下去了,两人声息皆无,仿佛已经是尸体了。
龙榻之上也如尸体般的皇上却突然开了口:“你是谁?”
沈燕之明白这话是问自己的。
“在下就是个看不惯玩弄阴谋诡计,视别人性命如草芥的人而已。”他平静地回答。
皇上又没了声音。
程铭一拉沈燕之,来到太子跟前道:“我去让京兵回营。”
太子点点头。
两人一出殿门,程铭便握住了沈燕之的手,两人十指交握,相互对望,事情能如此顺利圆满地解决,实是意外之喜。沈燕之一捏程铭手指:“我们抓紧吧!”
程铭连连点头。来到西雁门,程铭让李蒙带兵回营,将已被制住的安隋喜一并带回,听候发落。之后两人直奔瑾王府。
两日后,太子继位,改国号鸿元。仁昌帝逊位,便居住(囚禁)于御园,在罪已诏中将16年前之事一一说明,在朝野上下引起轩然大波。萧王沉冤得雪,仁昌帝在世人议论与咒骂声中苟延了月余后过世。
然而已逝斯人,终究是逝去了。
程铭官复原职,继续任兵部侍郎,协理京营戎政。
这日忙完登基大典,程铭又赶往京营,与李相允和副将们商议中秋节校演一事。新帝在登基前就已确定,校场亲阅计划不变,要亲睹大陈军貌军威。如今已是七月,时间甚是紧迫。
众人商议完,程铭坐马车回府时,太阳已经西坠——虽然杖伤已愈合得差不多了,但太医坚持让程铭暂坐马车,不得骑马。
马车进了内城,程铭忽然一撩车窗珠帘,对马上的武全道:“你去备份大礼,咱们去同源客栈看望一下陈老堂主。”
武全应着,先打马离开了,心道,去看沈公子就直说呗,绕那么大个弯子。
自从那日怡心殿内揭密真相后,沈燕之便回了同源客栈,师父陈启又染了疾,加之处理宋秋及堂中其他事务,诸事缠身,沈燕之尚未回侯府。
程铭等得抓心挠肝,今日实在受不得,便直接找借口来了同源客栈,心说即便不能把人拐回家,看一眼也是好的。
马车停在同源客栈门口,一通报,田掌柜马上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惊喜:“哎呦侯爷,您怎么来了?我说我这门口一直喜鹊叫呢!”
程铭少见地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便说正好路过,下来跟堂主打个招呼。
田峰那只老狐狸心思一转,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路过?骗鬼呐!谁不知道侯爷和堂主关系非同一般,这一句欲盖弥彰的“路过”,更让事情显得意味深长了。侯爷这是害羞么?
田峰不由哈哈大笑:“侯爷既然路过,索性进来喝杯茶吧,堂主刚叫人送了龙井进去,正好也是侯爷爱喝的。”
“咳,”程铭心里高兴,嘴上却说:“怕是要打扰堂主做事了。”
“侯爷来怎么能是打扰呢?只怕堂主高兴还来不及呢。”田峰那是什么人,惯会察颜观色的,果然一句话,哄得程铭心花怒放。
说话间两人穿过客栈大院,来到内宅,程铭第一次深入沈燕之的地盘,既新奇又激动,但知这里机关重重,涉密甚多,是以一路目不斜视。
随着田峰来到西厢的一间小厅,就见门窗皆开着,沈燕之正坐在案前写着什么,随着田峰一句“堂主,你看谁来了!”抬起了头,在他抬眼的瞬间,程铭看到了他眼中的一抹不快,不由心中一阵恼怒——他这么宝贝着的人,是谁在惹他不开心?
沈燕之一眼看到程铭,先是一愣,一双凤眼微微张大了,接着一层喜悦漫上来,将那一丝阴霾完全遮盖了。他放下笔,绕过案几迎上来,笑道:“你怎么来了?”
程铭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心都化了,眼神不受控制地蹦跶着:我想你了!我来看你!我来接你回家!!
这放电的眼睛看得沈燕之一阵心跳,忙让他坐了,瞧了瞧他身上衣裳问道:“刚从京营回来?瞧走得这一头汗。这茶刚上来的,先喝几口。”
田峰就见程铭端起沈燕之的茶碗,美美地喝了一口,心里一咧嘴,暗暗吐槽:我的侯爷,那就是一碗茶而已,你有必要甜成这样么?!
田副堂主知趣地走了,定北侯把茶碗握在手里,对沈燕之道:“事情多,也要注意休息,近日奔波得都瘦了。”
——再忙,该回家休息也得回呀!
沈燕之仿佛看穿了他心思,微微一笑轻声道:“忙得差不多了,一会儿便随你回去。”
程铭乐得险些将茶水扣出来,忙把茶碗放到桌上道:“我想探望一下尊师,可使得?”
——我要拜见你家长,名正言顺将你接走!
沈燕之温柔地望了他好半晌,起身道:“随我来。”
陈启背着手,望着半间屋子的东西,眼睛发直。
“定北侯不就是来探个病么?送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田峰一摊手:“可是说呢!就算是下聘礼,这手笔也太大了点儿……”
陈启横了他一眼:“什么下聘礼!”背着手又一阵思谋:“将来燕之给姑娘家下聘礼,是不是也得备这些东西?我也该操心操心了……若真是娶沈玉家的姑娘,那老东西倒不会计较这些……”
田峰不无怜悯地望着他,心说我的老堂主,你那宝贝徒弟早给人拐跑啦!你是没看到,刚才那侯爷直接把堂主拉上了马车,连马都不让骑了,您还在这做梦呢!
嘴上小心奕奕问:“那侯爷是怎么跟您说要把堂主带回府上的?”
“他说边关四年以及近来发生的这些事,全凭燕之鼎力相助,方事事圆满,他万万少不得这个得力的臂膀,因而要请回府中,时时学习讨教,还很是感激我培养了如此优秀的徒弟。”得意地援了捋胡子,“这定北侯人虽年轻,却着实不简单,人也赤诚,燕之有这样的朋友,我便放心了!”
田峰一闭眼:侯爷你真行!拐跑了小的,还讨好了老的,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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