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那李代桃僵的婚礼

在漳河版河神娶亲的故事里，有一位清廉能干的官员来到了邺城。
他在河神娶亲的当天，带着众衙役前去参观。
仪式开始之前，他忽然对祝巫和乡绅说，这个新娘子不够漂亮，怕惹河神生气，让祝巫和乡绅下河里去跟河神禀报一声，就说改日再给他挑一个漂亮的新娘子送过去。
说完后，他一声令下，让衙役们把祝巫和乡绅统统扔进了河里。被扔下水的恶人们自然有去无回。
官员便又说，想来是那位河神留了祝巫和乡绅做客，今天是不会回来了，娶亲仪式到此结束，等他们回来再说。
如此这般，彻底把邺城的恶霸们镇住，从此再也无人敢提起河神娶亲之事。
再后来，这位官员在邺城开挖水渠，兴修水利，一举解决了水患之困，还引漳河之水灌溉农田，让百姓们年年丰收，安居乐业。邺城逐渐恢复了生机，重新富饶起来。
十里镇的狗官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上面的人难道就坐视不理吗？
可陈叔在听到阿瑶的问话后，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唉，此前也有京城来的巡查官员前来调查此事。可是他把三老扔进河里后，那三老真的又重新浮上来了。再后来，那名官员就失足落水，淹死了。
活人扔进水里，又重新浮上来了。这……
阿瑶皱眉，看来，这些狗官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翻新作恶的手段，起码在应付上级这一块儿，做得比前辈们更加滴水不漏了。
此时，谢昆已收起灵力，他对阿瑶说：“我已为她注入灵力，催动内丹重新运转，以此净化她体内的杂质。再休养片刻，她就会醒来。”
阿瑶点头，随后又面露踌躇：“哥，河神娶亲的事……”
现在他们已经找到了程心，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若不想沾染闲事，大可以一走了之，没人会说他们。
谢昆：“……”
“砰砰砰——！”“砰砰砰——！”
不待谢昆给出答复，门外忽然传来了猛烈的敲门声。
子时已到，新娘子要出嫁了。
阿瑶一把抓起枕边的红盖头盖在自己头上，又施展法诀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变成喜服。
换好之后，她对陈叔说：“陈叔，你去开门吧。”
陈叔：“这……”
阿瑶：“没事的。你去开吧。”
陈叔：“唉，好吧。”
陈叔走去前屋开门，阿瑶则回头说：“哥，你能帮忙把……”
说到一半，阿瑶停住了。原来谢昆早已在阿瑶与陈大雷说话的空档，把程心从后窗抱到了后屋窗外。现在木板床上是空的。
阿瑶抿嘴一笑，代替程心，躺在木板床上。
刚躺好，迎亲的人就进来了。他们骂骂咧咧嫌弃陈叔动作慢，像扛猪肉似的把阿瑶扛进花轿里，然后吹吹打打扬长而去……
花轿里，阿瑶摇摇晃晃接到谢昆的讯息。
谢昆：“阿瑶？”
阿瑶：“哥。”
谢昆：“你现在走到哪里了？”
阿瑶：“不知道，感觉他们在围着主街走，转了有两三圈了。不过，既然是要嫁河神，我想，待会儿他们一定会把我送到河边的。”
谢昆：“好。我知道了。”
阿瑶略微沉吟，接着说道：“哥，我想和你说件事。”
谢昆：“你说。”
阿瑶：“其实，我不是陈叔的亲戚。我小时候流浪街头，是陈叔心善，收留了我。”
谢昆：“我知道。”
痘疹风波过后，谢昆就派人调查过阿瑶的底细。他早已知道，阿瑶和自己一样，孤苦伶仃，在这世上，都是孤独的一个人。
阿瑶顿了顿，又说：“我知道处理河神娶亲这件事情很麻烦，牵涉到人间事务。按惯例，玄门是不应擅自插手的。”
“但是，陈叔对我有大恩。当年要是没有他，可能我早就饿死街头了。现在他遭遇了这种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若是将来玄门怪罪下来，所有的责任都由我一人承担。都是我擅自做主，鲁莽行事，与他人无关。”
谢昆：“……”
谢昆：“你说什么傻话。”
“知恩图报，是天经地义之事。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会做出反应与应对。若强行置之不理，才是念头不通达，有违道心。”
“再说，你是我妹妹。妹妹遇到这种事，做哥哥的，又岂能袖手旁观？我自然是要和你站在一起的。”
阿瑶鼻子有些酸，“谢谢哥。”
谢昆：“没事儿。”
阿瑶收起感动，开始理性地分析河神娶亲这件事，“哥，我想先去试探一下三老。”
谢昆：“怎么试探？”
阿瑶：“陈叔说，曾经有巡查官员把三老扔进河里，但三老真的浮上来了。”
“三个凡人要想从水中浮上来，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会游泳，要么是借助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当时那巡查官员站在岸上，定然不知水下的情景，所以无法参破他们的秘密。我想下水，在水下看清楚他们是如何脱身的。”
“只要找到了其中关窍，他们就无法再打着河神的幌子到处欺压百姓了。”
谢昆：“方法倒是可以。只是……”
阿瑶：“只是什么？”
谢昆：“你能潜水了？”
阿瑶笑：“早就可以啦。我会打好避水诀，不会有事的。”
谢昆：“好。那你在水下遇到了任何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阿瑶：“嗯嗯，好。”
如此说定，两人便再不做声。
又过了不知多久，阿瑶终于跟随送亲的队伍来到河边。轿子刚落地，就有人来到轿前，阿瑶赶紧闭眼装晕。
轿帘被掀起，有光源靠近。一个老头钻进了轿里，他掀起盖头，端详阿瑶的面容，随后啐了一句：“这个陈大雷，真不会做事！”
他向外喊：“媒婆！”
媒婆凑近花轿的窗口，回应道：“老爷，您叫我什么事？”
老头：“给这新娘子上个状。素面朝天的，成亲呢还是上坟呢？”
媒婆：“是，老爷。”
老头退出花轿，媒婆钻了进来。
粉扑拍在阿瑶的脸上，腐朽的发霉味加上劣质的脂粉味，混合在一起充斥着阿瑶的鼻腔。
阿瑶被这股难闻的气味笼罩住，全身的细胞都在抗拒，她忍不住想翻身，或者一把推开眼前的媒婆。
阿瑶：“哥，我好难受好难闻呐！那个媒婆的粉扑我快受不了了，我想，我想吐！”
谢昆：“别！你千万别动！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阿瑶：“我知道，可是，可是太难闻了！！”
谢昆：“你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要总想着闻到的味道。来，背一段《清风长生诀》！”
阿瑶：“混沌……寂寥……应何有……元气……流纯……不行，哥，我忍不住了！！！”
谢昆：“阿瑶！！！”
“阿嚏——！”
“嘶！哎呀，呸！！！”媒婆满脸嫌弃，一把抹掉喷到脸上的口水。
看着打了个喷嚏后又继续昏迷不醒的阿瑶，她抬手就想给她个大耳瓜子。
可老爷让她给新娘子上妆，要是这新娘子的脸上妆没上成，反而有个大手掌印子，老爷肯定会生气的。
想到这儿，媒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一肚子怒气生生憋回去，只敢暗暗啐了句：“晦气”。
她也不愿再给阿瑶上妆，只随便用眉笔描了几下，便退出花轿。
阿瑶睁开眼，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道，“哎呦，好险好险。哥，我刚才打了个喷嚏，把那个媒婆喷了一脸口水，她就跑出去啦。嘻嘻嘻~”
“哎，你呀……”谢昆既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一声，随后叮嘱道，“小心一点。”
“嗯嗯，我知道了。”阿瑶回应着，也不知道她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谢昆继续问：“现在外面怎么样？”
阿瑶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