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那开始与结束的重合点

第一段天地灵脉，是枣泥脱落的胎衣。
阿诚将胎衣小心收起，身上泛起柔和的白光。
阿瑶看着阿诚。
阿诚：“看我作什么？”
阿瑶：“像星星。”
阿诚笑。
阿瑶抱住阿诚，“我的星星。”
阿诚回应：“你的星星。”
“吭吭——”两声刻意的轻咳，阿瑶回头，谢璋和文顶不知何时已走过来。
马场的人们正在欢庆，篝火，号子，歌声，用草原的天地为小马驹洗礼。
阿瑶：“璋哥，文顶。”
谢璋：“难得见一面，陪我走一会儿？”
阿瑶：“嗯，好。”
阿瑶随谢璋而去。
文顶：“……”
阿诚：“……”
“唰——”文顶忽向阿诚扔出一把剑。
阿诚接过，“？”
文顶：“比一比。”
……
阿瑶随谢璋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晚间的风已不似白日那般猛烈，柔柔地抚过面，微凉而缱绻。
谢璋：“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阿瑶：“还好，你呢？”
谢璋：“也还行。”
“噗嗤——”两人同时笑了。
阿瑶：“原来你是大当家啊。”
枣泥生产时，阿瑶听到下人如此唤谢璋。
谢璋：“是啊，我是大当家，现在心里舒服了吧？”
阿瑶点头：“嗯，舒服了。”
谢璋：“那，心愿实现了吗？”
阿瑶：“……”
她眨眨眼，“快了，马上就能实现了。”
谢璋点头：“好。”
“对了，送你个东西。”谢璋自怀中拿出个盒子递给阿瑶。
阿瑶打开，里面是一个小拇指盖大小的颗粒，泛着红光，隐隐散发热力。
阿瑶问：“这是？”
谢璋：“冰火兰心草种子。”
阿瑶：“冰火兰心草？”
谢璋：“嗯，是我和文顶在雪山内部发现的，它耐寒吸热，生命力极强，药性也好。“
阿瑶：“为什么送我这个？”
谢璋：“玄门山上冷，之前答应送你厚袄子，一直没送到，就用这个抵了吧。”
他知不知道玄门已被自己屠戮殆尽？阿瑶没说什么，收好盒子道：“谢谢。”
谢璋：“谢什么谢，我是你哥。”
说话间，文顶和阿诚打马而来。
谢璋问：“怎么样？”
文顶：“还行。”
文顶说还行，那阿诚的身手定是相当不错的。谢璋抿唇轻笑，不多言语。
阿瑶挑眉示意，想问阿诚发生了什么。阿诚也只浅笑摇头，表示没事。
第二天一早，阿瑶与阿诚告别离开，谢璋与文顶为二人送行。
谢璋直直望进阿瑶的眼睛：“阿瑶，无论你做什么，顺从心意就好。”
阿瑶点头：“嗯，好。”
下一站是海边，有很多很多鸽子的海边。
阿瑶：“这里是？”
阿诚：“无忧海。”
“无忧海……”阿瑶呢喃，这里便是爹娘常来的海边吗？
阿瑶：“灵脉在哪里？”
阿诚：“在鸽子里，那群鸽子里。”
阿瑶：“那‘群’？不是某只？”
阿诚摇头：“不是某只，是那群。”
铺满海边的一群鸽子，要怎么抓住？
阿瑶走进鸽子群。
这些鸽子一点也不怕人，仿佛没看见阿瑶似的，还是自顾自地停在海边。
阿瑶抱起一只鸽子装进储物袋里，马上不知从哪儿又飞来一只新鸽子，落在刚才那只鸽子的位置上，正好补上空缺。
阿瑶抓一只便会新来一只，抓一只来一只，陆陆续续，无穷无数，仿佛一切都是徒劳。
在白花花的鸽子群里，阿瑶感觉到什么是渺小和无力，可她不想停下，不想放手。
她抱起更多的鸽子，装进储物袋里。更多的鸽子从天空落下，弥补阿瑶挖去的空白。
一次又一次，阿瑶的储物袋装不下了。
她把衣摆扭成布兜，还想再装一次鸽子。
“哗啦啦——”整条海岸的鸽子振翅而飞，白花花的羽毛呼扇得阿瑶看不清眼前。
所有的一切都被白块切割，忽明忽暗，似幻似真，过去和现在混淆，现在与未来胶着。
“别走，你们别走。”
白鸽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连阿瑶储物袋里的白鸽也飞走了。
它们飞向海面，飞往天边，飞到阿瑶触不到的那个终点。
“别走，你们别走。”阿瑶伏跪在空无一物的沙滩，颤抖，哀求。
“你们别走……”泪水被沙子吸噬，须臾消失。
“阿瑶？阿瑶？”阿诚轻轻唤她。
阿瑶抬头。
阿诚指向远处的沙丘。
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多出一截延伸出海面的悬崖高台。悬崖的尽头，有一棵树。
阿瑶和阿诚来到树前。
这是一颗老槐树。它伸展着枝丫，没有叶子，但每一根树枝上，都站满了白色的鸽子。
它们散发着白光，整棵树都散发着白光。
阿瑶和阿诚跪在鸽子树面前，虔诚而恭敬。
悠然间，老槐树的树心处生出一截嫩绿的新枝，一只白色的鸽子飞出，将新枝衔给阿瑶。
第二段天地灵脉，便是白鸽赠予的新枝。
到了最后一站，最后一站是昏黄色的。
阿瑶问：“这里是？”
无人回应。
阿瑶转身，阿诚不见了。
“阿诚！”
“阿诚！！！”
阿瑶一遍遍叫着阿诚。
无人回应。
阿瑶不叫了，她在昏黄色中行走。
这里过于安静，连脚步声和呼吸声也没有。
这里过于寡淡，阿瑶忘了为何而来，因何而去，不记得也不仇恨，无忧无怖，无爱无伤。
呼吸绵长而永恒，思绪散淡而飘浮，阿瑶融入昏黄里，世界同我一体，我与世界同息。
混沌，原来这里便是混沌，这里便是始终。
“你将永恒。”混沌如此响应。
阿瑶：“我将永恒？”
阿瑶：“可是……”
“可是什么？”
阿瑶：“我想听，我想看，我想，不再一人。”
“若你想听，想看，想不再一人，你需祭献身躯。”
阿瑶：“那便祭献身躯。”
“轰——”混沌初动，乾坤分清，身躯之上，万物觉醒。
种子，花草，树木，鸟鸣，风在吹，云在动，有烟火，有欢笑。
沧海，桑田，阡陌，太阳，星辰，还有，爱人。
“阿瑶？”
阿瑶睁开眼睛，阿诚就在身边。
第三段天地灵脉，在他们交握的手心。
阿瑶：“我一直不懂为何会有吞噬父母才能养大孩子的天道。如今我似乎有点明白，可依然无法释怀。”
“不过，”阿瑶看眼前的昏黄，对阿诚说，“等一切结束，我们来这里生活吧。”
阿诚注视着阿瑶，看她一人，也看世间万物。
他说：“好。”
天地灵脉已成，阿瑶去找谢昆启动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