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她是谁

鬼若正往殿门方向走，身边有个穿着耦合色带红梅印花衫裙的年轻女人正为他打着伞。
女人皮肤白皙，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天然含情，伏在鬼若耳边浅笑低语。
鬼若竟出奇地淡定，一点也不抗拒她的亲昵行为，听着她的话，不时点头附和。
两人那亲密无间的样子，余昭从来没在鬼若身上见过。
他不是不懂得与人亲近，只是不愿意亲近她罢了。
说什么习惯一个人，说什么修行本来就是孤独的，都是屁话，不过是想要甩掉她的借口。
“你完全可以直接说实话的，反正之前什么杀我甩掉我的话也不是没说过，我又不是受不住，何必非要扯个谎骗人？”
余昭觉得心口堵得慌，她垂下手，刚才画好的符纸滑到掌心。
她紧紧攥住，揉成一团。
两人靠近过来，看到余昭，俱是一愣。
鬼若先开口，声音依然像往常一样沉稳平和：“怎么在外面？我留了签纸，可看到？”
余昭点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头发紧，哽得说不出话来。
鬼若又道：“进去吧，外头雨大，别淋坏了。”
余昭再次点头，脚下却没有动。
“怎么？”鬼若问她。
给鬼若撑伞的年轻女人见状笑着开口：“这就是余昭小姐吧？刚才听鬼若说了你的事，真是个勇敢的姑娘，没想到人还长得这么漂亮，幸会。”
余昭应了一声，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花了两天时间才知道的鬼若的名字，对方却那么顺畅地讲了出来。
年轻女人把手上的伞交给了鬼若，自己直接来到余昭伞下，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我叫梅女，余昭小姐也可以叫我小梅，之后去京城的路上，有任何需要，都尽管告诉我。”
余昭声音有些发颤：“你……你要跟我们一起走？”
梅女笑着应了一声。
“进去吧。”鬼若说着，先一步进了屋。
梅女轻轻推着余昭走了进去，又拉着她在桌边坐下，轻快地道：“饿了吗？我去做饭。”
说罢，她把双手伸到鬼若面前，微微偏头笑着，模样很是娇俏。
鬼若把手中的布袋交给她。
梅女满意地离开了。
鬼若见余昭今天出奇地安静，奇怪道：“怎么？不舒服？”
余昭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鬼若愣了下，问：“谁？”
余昭拿下巴指了指身后：“你跟那位……”
“梅女？”鬼若问。
余昭点头，她实在叫不出那女人的名字。
“她是我的式神。”鬼若回她。
余昭怔住，眼中重新燃起光亮来：“式神？”
“嗯。”鬼若认真道，“就是我可以用法术驱使的灵体。”
余昭失笑，不禁在心里骂自己蠢。
鬼若问：“有什么问题？”他觉得她今天一直怪怪的。
余昭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此时心结解开，很快恢复之前模样，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摆手道：“没什么，就是没想到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鬼大法师，怎么玩儿起式神来这么骚气？变幻成什么不好，非要变出个大美人来陪在身边么？”
看到余昭又变回原来那嘴欠的样子，鬼若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无奈，他耐心解释道：“这是早期和我那朋友学阴阳道的时候，按照他的喜好做的。我后来学成，就再没用过女性式神了。”
说话间，梅女已经端了吃的出来，是一盆热乎乎的拉面。
她把拉面仔细地分到之前摆在桌上的三个碗里，然后在余昭和鬼若身边坐下来。
余昭没想到在这样艰苦的地方还能吃到热腾腾的日式拉面，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把手上那团符像废纸一样丢在桌上，端起碗吸溜吸溜吃起面来。
鬼若在心中摇头：她的吃相和坐相一样难看。
梅女不需要吃饭，但还是陪着两人小心地夹了几根送进嘴里，看着余昭笑问：“我的厨艺还不错吧？”
余昭把脸从碗里抬起来，连连点头：“美女小姐姐这手艺可以直接出去开面馆了。”
梅女掩嘴笑了起来，轻声说：“余昭小姐可真会夸人。”
余昭想到昨天那难以下咽的饭团，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早些请美女姐姐出来做饭呢？”
梅女瞥了一眼鬼若，回道：“鬼若不喜欢有人烦他，我一直被放在包袱里，许久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今天还是借余昭小姐的光，才能出来一趟。”
余昭看她：“借我的光？”
梅女认真点头：“余昭小姐昨晚不是说吃不惯米饭，只喜欢吃面？鬼若是今天一早去山上采的狗尾草回来的。他用方术把狗尾草变成面粉，我只是借花献佛煮出来罢了。”
余昭看着鬼若。
没想到她昨晚一句无心的话，他却记在心上了……
鬼若低头一言不发，待到一碗面吃完才放下碗道：“梅女，吃完饭就回去吧。”
梅女掩嘴笑了起来，朝着余昭眨眨眼，又对鬼若道：“是的，鬼若大人，我这就回去了。”说罢直接消失在了包袱里。
余昭放下碗，追着梅女过去，蹲下来探头朝包袱里面看，很是好奇：“你这包袱看着不大，里头装了多少好东西？”
鬼若把她碗边的那一团符纸捡起来，轻轻展开，看到是她新画的符文，轻笑了一下，用手掌将符纸抚平，然后小心翼翼折起来放进胸前。
余昭和鬼若朝平安京去的第三天，终于不再住破庙草庵废弃神社了。
“前面是无名桥，过了桥再往东北走二十町路，就到下关口村了，我们今晚在那里借宿。”鬼若指着不远处隐没在杂草丛中的一坐桥说。
“唔。”余昭随意应了一句，坐在鬼若身边大口啃着馒头。
鬼若拿着水袋起身，道：“我去打水，你在这稍等片刻。”
余昭目送鬼若往河边去，然后把剩下的馒头一口包进嘴里，从腰间拿出两道画了一半的符纸研究起来。
符纸上的线条是暗红色的，用了朱砂。
朱砂是鬼若给她的，说是驱邪降妖的效果更好。
余昭现在赶路之余，只要一有闲暇就钻研符文的画法。
在这种鬼神出没的异界，总要有一技傍身才好。
她打算先从最擅长的练起来，慢慢再跟鬼若套点咒术的技巧，或许以后没有他在身边，自己也能独当一面了呢？
余昭正看得专心，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她心中一惊，收了符纸四顾看去，除了远远地看到鬼若打水的背影，一个人也没有。
大白天的闹鬼了？
啜泣声再次传来，不远不近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余昭嘶了一声，搓了搓手臂，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站起来，准备去叫鬼若，却在起身的一瞬间瞥到个白影，吓得倒抽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