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二老的病与那女鬼有关?”鬼若问。
佃户被鬼若问懵了,一般他讲出这句话,对方都会紧接着盘问那女鬼的细节,先确定是否真的有女鬼存在,怎么到了这位法师这,就不按常理出牌了呢。
“我……我家里两位老人前后病倒的时候,我都刚好看到了那个女鬼……就……就在同一天!”佃户高声回道,此时已经完全忘了要掩人耳目。
“令尊令堂先后病倒的两天,你都刚好看到了那女鬼?”鬼若问。
“对!都是刚好当天遇到!”佃户笃定道。
“何处遇到?”鬼若又问。
“就在无名桥下,”佃户说着,又道,“不……不是,是在我家里。”
“到底是无名桥下,还是你家?”鬼若声音低沉而平缓,却好像有种无形的威慑力。
佃户被惊出一身汗,头埋得很低,不敢看他的眼睛,回道:“是……是先在无名桥下遇到,然后她一路跟着我,到了我家……对,对,就是这样。”
鬼若轻叹一声,转而问:“这些话你对前来做法的僧人们说过吗?”
佃户这时才敢抬头,摆手道:“不曾不曾,因为大人您肯亲自过来,小的才会如实告诉您的,这些事从不曾告诉过除了我家人之外的其他人。”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鬼若问。
“还有我妻子,和刚满月的儿子。”佃户此时又对答如流。
鬼若点头,问:“方便见上一面吗?”
佃户连连点头,道:“我这就去叫她出来。”
“有劳。”
那佃户的妻子是个体态丰腴的年轻妇人,长相虽不算多么出众,但也有中人以上。
妇人此时头后随意挽了个发髻,穿着一身便衣,抱着刚满月的儿子,对着鬼若微微行了一礼,就由佃户扶着坐下了。
余昭打量着这妇人,心下想以她的年龄,在这个年代都可以做这佃户的女儿了吧?
“法师大人有些关于家中邪祟的问题要问,你知道什么都尽管答他就是了,不用怕。”佃户交代道。
鬼若看着佃户的妻子,问:“您是什么时候嫁进张家的?”
张徐氏怔住,抬头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心想不是说问邪祟相关的问题,怎么问到自己头上来了?
佃户也是一脸迷茫,他轻轻摇头,示意妻子如实答话便是。
张徐氏收回目光,低声道:“回大人,小的是三年前的春天嫁进来的。”
“家中只有这一子?”鬼若指着她怀中的婴儿。
佃户抢话道:“对对,我这是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独苗。”
鬼若抬眼看着佃户:“你今年贵庚?”
佃户缩回脖子道:“三十有九。”
鬼若:“之前不曾娶妻生子?”
这次佃户和妻子面面相觑,沉默了一阵后,佃户开口:“大人,小的不明白,您问这些,和家中二老的病情有什么关系?”
鬼若淡淡回:“既然问,自然有我的用意。”
鬼若神色清冷,不怒自威,佃户不敢再顶撞他,支支吾吾道:“不……不曾娶妻,这……这就是我的……元配。”
鬼若长长叹息一声,直接站起身往外走去。
“大……大人……您去哪?”
佃户吓得上前去想要拉鬼若的衣角,手抬起来又讪讪缩了回去,觉得眼前这位大神只怕寻常人碰不得。
鬼若斜睨他一眼,回:“你既然不愿意配合,我便去村里问吧,你是否续弦,家中是否曾有其他子嗣,相信在这村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佃户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喊了声“大人”。
鬼若皱眉看他:“不要跪我,我也不是什么大人。”
佃户嘴里依然喊着“大人”,道:“刚才是小的糊涂了,小的这就如实说了。小的十八岁那年就娶了妻,和元配妻子有过三个孩子,可我那发妻命薄,三个孩子都没能养活,第三个孩子死去的那天,发妻悲痛欲绝,抱着孩子的尸体投河……自尽了!”
佃户说着,再次涕泪俱下,他随意抹了鼻涕,口齿不清地道:“小的也不是那薄情寡义的人,小的本想就这么随着我那发妻去了,一了百了……可偏偏老天叫我遇到了徐氏……是她化开了我的心结,我这才决定续弦,从头来过……小的也是个命苦之人呐……”
张徐氏也跟着抹着眼泪,抽噎着上前抬起一只手去扶佃户,佃户顺势起身,两人带着孩子抱作一团哭得越发肆无忌惮。
余昭在心里冷哼一声:影帝影后,你俩凑一对可以横扫影视圈各大奖项了。
她一个白眼翻上去,竟然在房梁上看到黑漆漆的半个头,吓得一哆嗦,贴着鬼若身后站过去。
鬼若正冷冷看着佃户夫妻二人,被余昭突然靠过来,无奈瞥她一眼,脸上紧绷的神色却缓和了许多。
余昭扯了扯他的衣角,拿眼神拼命往房顶指。
鬼若没有理会她,重新看向佃户,问:“元配什么时候自尽的?”
佃户再次被鬼若不按常理出牌的问话给震住,他磕磕巴巴回:“是……是四年……四年前的冬天死的。”
“元配死后不满半年,你就续弦了?”鬼若问。
佃户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辩无可辩,嘴巴张了张又闭上,最终只能点点头。
余昭心思已经全放在房梁上那颗头上了。
她鼓足了全部勇气,再朝房梁看过去,发现那半颗头已经全部探出来,青紫色的脸上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黑漆漆两个巨大的空洞,嘴巴以一个可怕的弧度勾起来,直裂到耳根。
“啊!”
她吓得喊出声。
佃户夫妻二人一时都忘了哭泣,朝她看过来。
余昭收回视线,捂着嘴,讪然笑道:“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哭……别理我就是。”
被余昭这么一说,佃户怔在那里,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继续哭吧,好像在附和她的话,显得自己真的在装;不哭吧,刚才那一通哭闹就更说不通了……
一旁的鬼若无奈摇头,微微勾起唇角。
佃户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冷面法师笑,他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立刻明白了身边这小丫头对法师非同一般,一脸谄媚地凑到她跟前去,正要开口,门外仆从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