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遗落的线索

“惠智大师已经做完法事了，候在院外。”仆从说着，看向佃户，等他发话。
佃户则朝鬼若看过去。
鬼若略一点头。
几人一道出门去了后院。
惠智刚才已经注意到鬼若，此时正面遇上，朝着他深深行了一礼，嘴里喊了声“鬼若大人”。
鬼若上前虚扶了他，道：“不敢当，我早已经不在阴阳寮任职了，大师不必多礼。”
听到不在御所任职，佃户有些不客气地剜了鬼若一眼，刚才的敬畏神色立刻收回了大半去。
惠智却丝毫不减恭敬的神色，道：“这邪祟已经作乱多时，大人肯前来相助，是我们的荣幸，不论大人是否在阴阳寮，都当得起贫僧这一礼。”
鬼若恭敬回了一礼，道：“可否劳烦大师一事？”
惠智郑重抬手：“大人尽管说。”
“后日一早，可否烦请大师再过来一趟，为邪祟超度。”鬼若道。
惠智心中一惊，鬼若这话的意思，就是明天一天，就必定能把邪祟揪出来，将这个案子了解了？
这件事扑朔迷离，附近的寺院官衙神社都惊动了，几个月查下来依然一无所获，这位阴阳寮出来的大人，竟然这样自信仅用一天就能破案？
但鬼若即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多问，只应了一声“必定如期赶来。”
送走了惠智一行，佃户领鬼若和余昭去了客房，两人的房间连着，余昭依然不满意。
她想到刚才房梁上的鬼，想和鬼若好好聊聊。
可鬼若却完全无视她拼命递过去的眼色，只给了她一朵梅花，道：“晚上一个人如果害怕，就叫梅女陪你。”
“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余昭无奈，只能开口叫住他，当着佃户的面，她又不好直接挑明了是房梁上的鬼的事。
鬼若却回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今天太晚了。”
说罢也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直接进了屋。
哎？
余昭想追上去，张徐氏上前拉了她，道：“小姐如果是害怕，可以和我睡在一块。”
余昭当然不想和佃户妻子一起睡，那还不如直接让她跟房梁上的鬼睡。
她慌忙拒绝，直接推门进屋。
关上门，她抬头看过去，稍稍松了口气。
幸好这客房没有房梁。
她一头栽进床上，气呼呼哼了一声。
鬼若到底在搞什么？
她在房梁上看到鬼了，那么重要的线索，他为什么视而不见？
刚才那对夫妻讲的话漏洞百出，他也不深究。
单凭那佃户的话，她都能猜出来，那元配的死肯定跟他脱不开干系，甚至很可能跟那张徐氏也有关，两人说不定就是一对奸夫淫|妇，被元配识破了，杀人灭口了。
这些鬼若有没有看出来？
他为什么不愿意跟她好好讨论一下呢？
她现在可憋屈坏了，就想找个人聊聊。
想到这，余昭把手里的梅花拿出来，喊了声“美女姐姐”。
梅花贴在她掌心，没有动静。
“梅女？”余昭又叫了一次。
依然没有动静。
余昭小心翼翼捻起花瓣，一阵风吹来，花瓣直接飞出去，飘落在桌上。
她追过去，看到花瓣边上的妆奁，顺势坐下去，对着镜子照起来。
这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容貌。
这张脸——也太美了！
虽说因为风餐露宿现在看起来有些粗糙，头发也有点凌乱，但依然丝毫没能清减那如雕琢般精致的五官散发出的勾人气场。
梅女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女人了。
可和镜子里这张脸比起来，梅女简直不值一提。
如果早知道自己有这般绝色，当时第一眼看到鬼若跟梅女一起出现，她肯定就不计较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脸蛋，只是照照镜子自己都要沦陷了，怎么鬼若跟她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天，依然丝毫不为所动？
难道真的在修行人眼里，女人都是白骨不成？
余昭盯着镜子里完美的皮相欣赏了很久，视线瞟到脖颈处。
她扒开衣领，看到那里有一枚小小的金色印记——是一个圆里套着五角星。
鬼若第一次在破庙见她的时候，突然发疯，就是因为这个印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让一向克制的法师莫名发狂、甚至险些杀了她？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余昭太久，因为她的脑子很快被另一个更棘手也更迫切的问题填满：
她尿急。
余昭急得在房间里跺着脚团团转，手中的梅花都快被她揉碎了也没有反应。
现在这个点，院子外头除了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之外，一点声响也没有。
她想到之前在房梁上看到的那颗可怕的头，往门口去了三次都又吓了回来，始终没办法鼓足勇气走出客房。
她想起和鬼若只有一墙之隔，贴过去用力敲了一通，一点反应也没有。
想到鬼若之前丢下她直接进屋的背影，她突然怒火中烧，一时间竟然忘了害怕，直接推门出去，在鬼若门外敲了起来。
等了许久也没有回应。
房间里黑黢黢的。
睡了？睡得这么死？
余昭转头环视一圈，怒气消去一半，恐惧又重新占了上风。
可人都出来了，也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她硬着头皮快步往茅厕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排客房，发现厅堂里有微弱的灯光，门虚掩着。
她探头看过去，看到窗子上映射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鬼若？
怎么跑厅堂去了？
那是之前和佃户夫妇讲话的地方——她看到的房梁上的鬼就在那房间里。
想到这，余昭又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想掉头回去，脚下却鬼使神差地往厅堂的方向去。
“鬼若？”
余昭站在门口，弓起背，用极轻地声音朝里面喊。
依然没有回应，刚才仅有的灯光也突然熄灭了。
余昭站了一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甩甩头正要转身离开，突然被门里的一只手用力拉了进去，吓得开口要喊，被捂住嘴。
“鬼若？”她支支吾吾喊他。
鬼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捂住她的手掌放下来，指了指房梁的方向。
余昭抬头，正看到之前那个青紫色皮肤的无眼鬼。
她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自己抬手捂住嘴努力不叫出声。
再转头，那房梁鬼已经跳了下来。
余昭吓得躲在鬼若身后。
鬼若却淡定地朝前靠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