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虚实

人的梦呵，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它展现你最激烈的愿望；有时候，它闪回你最避忌的过往。但现实中的人总会变，而梦里的你，永远真真切切。
“阿妈！我回来啦！今天学校测试，我……”
祝灵曜拿着成绩单，兴冲冲地跃到家里，可是母亲屋门紧锁着，整个房里也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祝灵曜心中一悸。
“阿妈……”稚嫩的拳头试探性地打着房门，里面传来玉器破碎的清响。祝灵曜慌了，向上跳了两下，然后搬来一条凳子爬上去。她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内窥视，只见秋英穿着婚裙，赤脚立于风中。
白纱轻轻摇曳，红色的鲜血，蛇一样从她纤柔的身体蜿蜒而下。
“阿妈！不！不要！”
秋英神情恍惚，她俯身拾起碎裂的玉佩，就着那锐利的一角，狠命刺向脖颈。
血珠先是慢慢渗出，随即喷涌而泻。绽放的血花仿佛缤纷的落英，从她的身体飞舞而出。
祝灵曜浸红了双眼，她不顾双手淤青，一拳拳砸向门上的玻璃。于是母亲的身影，便在她的拳下分裂炸开，随着碎屑一同飘落消散……
“阿妈！”
祝灵曜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手里正捏着几日前熊铸给她的玉佩。
晨光熹微，窗外传来了悠悠的笛声。声音优柔凄婉，就像那个梦一样牵人心魂。
祝灵曜走出警察宿区，只见熊恩躲在一隅，持着短笛凝神吹着。
“厉害啊，你还会吹笛子。”
熊恩看见她，立刻掩起竹笛。
“住得还习惯吗？”
“太安逸啦，安逸得都不适应啦。”
祝灵曜自嘲般笑了笑，把手里的玉佩摊给熊恩。
“这个你还给你爹吧，我不想拿着了。”
熊恩疑惑地接过，他仔细观察祝灵曜，发现她漫不经心的外表之下，隐着无尽的过去。而祝灵曜也发觉了对方的注视，她随意笑笑，看向他衣服里掩了一半的笛子。
“藏起来干什么？吹得也不赖啊！”
熊恩双目微暗，低声说道：“别告诉我父亲。”
“为哪样？”
“他不喜欢。”
“呵！你爹屁事真多，笛子这么好都不喜欢，那像我这样的，他以后不得烦死！”
“你怎样了？”
“对我来说，这世上最好的乐器就是枪，最美妙的声音就是拆枪的声音。”
祝灵曜忽然眼睛一亮，转向熊恩一脸期待。
“对了，你们这有枪给？”
一座豪华的庭院里，送礼的客人络绎不绝。熊铸提着一盒名酒，眼睛余光默默瞟向一个烟雾缭绕的房间。房中男女调笑声不断，时而还能看见些乱舞的残影。
“小熊，那么忙你还来干嘛啊！”
云沧镇的镇长笑吟吟地走过来，伸出油腻的手和熊铸握了握。熊铸回过神，极力压抑眼底的厌恶，堆砌上恭敬愉悦的笑容。
“您的大寿，我怎么敢不来呢？”
对方看了看酒盒里的东西后会心勾唇。他热情地揽住熊铸的肩，拉着他到一边窃窃私语。
“最近外面怎么样？”
“目前还算平稳。”
“里面呢？”
“我维持得了平衡。”
镇长哈哈大笑，赞许地拍了拍熊铸。
“不过镇长，为了以防万一，我所里可能还得再加几支枪械。要是问起来……”
“放心，我替你圆！”
于是两人都心满意足地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