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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围府

繁华落尽:一世长安梦 云轻潇 2024-02-26 03:16

月明星稀,夜凉如水。
无数火把亮起,照彻长夜。一队人马包围了摄政王府,将整座府邸,围的水泄不通。
龙辇停在摄政王府门前的青玉石阶前,上面悬着薄薄的轻纱,依稀可见里面端坐着一个人影。
一身黑色龙袍的褚云卿高坐于龙辇之上,墨发用玉冠束起,面如冠玉,俊美无俦。
此刻他正望着摄政王府的牌匾出神,不禁露出一个万分舒心的笑容。今夜过后,他就不用再受制于人了。
先帝驾崩前,曾命摄政王墨昀曦辅佐新帝,暂代朝政。可如今今上年已十七,早到了可以亲政的年纪,摄政王非但没有半点还政的意思,反而手握兵权把持朝政,如何能不令他心生忌惮?
在一众皇子中,褚云卿出身最低,其生母只是个卑贱的宫女。出身低不说,还不得先帝宠爱,在宫中只能任人欺凌,受尽苦楚。
本来这个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坐,可先帝的那些皇子死的死,疯的疯,他是先帝留下的唯一血脉,这皇位便落在了他头上。
先帝临终前再三告诫他,一定要除掉摄政王,可是他哪儿敢啊?连先帝都做不到的事,他怎么能做到?
自从坐上这个皇位,他整日里提心吊胆,整晚整晚的做噩梦,每天过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在摄政王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不敢说错一句话、行错一步路,生怕他那个阴晴不定的表姐哪天一个不高兴将自己拉出去砍了!
外人眼里他是风光无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个皇帝当的有多憋屈!
满朝文武都唯摄政王马首是瞻,没有一个真正把他放在眼里的。那些人对他表面恭敬,谁知道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说不定刚才还在对他谄媚讨好,转头就在心底鄙夷他的无能和懦弱。
甚至曾有妃子私底下扬言,宁愿去摄政王府当婢女,也不愿做他这个傀儡皇帝的妃子。此话刚好被他路过听到,气的他当场杖毙了那个贱人!
当皇帝当成这样,的确有够窝囊的。而造成这一切的,便是摄政王墨昀曦。
他恨毒了她!
好在他在摄政王府还有枚暗棋。原本他是打算让于遥把墨羽令偷出来的,可墨羽骑向来只认人不认令,无论墨羽令在谁手中,墨羽骑永远都只忠于摄政王一人,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于遥把九幽玄草偷出来。
今夜月圆,正好是墨昀曦绝殇毒发的时机,没了九幽玄草,她怕是挺不过来,到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而易举的拿下她。
他在宫中焦急的等待,却迟迟不见有人往宫中传信,除了那封关于墨羽骑的信件,就再没收到任何消息,也不知于遥究竟成功了没有。
他等不下去了,错过这个机会不知又要再等多少年。就算墨昀曦没有毒发,就凭她手中剩余的暗卫,也奈何不了他手中的龙影卫。
多年来,他一直隐忍不发,等的就是今日。苍天有眼,终于让他等到了。
今日墨羽骑被调往别处镇压匪患,不在京中,调遣别的兵马也要耗费时日,今夜正是一举除掉墨昀曦的好时机。他一刻也等不了了,连夜召集兵马包围了摄政王府,这次墨昀曦插翅也难逃了。
此时,一名身着太监服制、手拿拂尘的小太监一阵小跑过来,站在龙辇下右侧方,低垂着头禀报,“陛下,我们的人已经包围了摄政王府,只待陛下一声令下,便可冲进去捉拿逆贼。”
“很好。”褚云卿仰头喝下一杯酒水,心中很是畅快,唇角微微上扬,是止不住的笑意。
一想到能狠狠折辱墨昀曦,把这个看不起他的女人狠狠踩在脚底,他忍不住笑出声,“今夜过后,朕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是吗?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一道邪魅的声线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摄政王府府门大开,墨昀曦站在府门前的青玉石阶上,一袭紫衣临风而飘,说不出的飘逸出尘,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陛下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对上她的视线,褚云卿心里‘咯噔’一下,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栗,那是他骨子里对墨昀曦的天然畏惧——弱者对强者的畏惧。转念想到周围都是自己的人,很快便镇定下来,“朕今夜前来,自然是为了捉拿你这乱臣贼子。”
墨昀曦心下冷笑,乱臣贼子?
呵……
不过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罢了。
她为了秦月江山殚精竭虑数十年,平西南、削三藩、灭六国,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立下赫赫战功,到头来却遭皇帝忌惮,落得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
桃花眸淡淡扫视着褚云卿身后的三千龙影卫,神色不变,不怒反笑,“先帝驾崩时,只留下你这么一个皇子,当时你尚且年幼,不足以堪当大任,各路藩王虎视眈眈,是孤力排众议,才将你推到这个皇位上。现在你却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孤的命,帝王家果真是无情,陛下如此行事,只怕会寒了忠臣的心。”
这番话,让褚云卿既好气又好笑,她要是忠臣,那这天下恐怕就没有佞臣了。
接着她又道:“再者,你年少时便与诸位皇子一同跟随孤学文习武,孤好歹算是你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杀孤,岂不是大逆不道?”
她师承天山老人,无论是武功造诣还是文章策论,天下都甚少有人是她的对手,因此被先帝封为帝师,去教导诸位皇子学文习武。
“墨昀曦,你死到临头在朕面前还敢如此嚣张!”眼中迸出怒火,恨不得将对面的女子拆骨入腹,方能解他心头之恨!褚云卿又气又急,她居然自比他的父亲,占他便宜,真是放肆!他恨不得撕碎了她,“你仗着军功在身,把持朝政数年,朕这个皇帝不过是你用来操纵其他臣子的傀儡罢了。你之所以助朕登上皇位,不过是因为朕最好掌控罢了,朕说的不错吧?你一个乱臣贼子,也配做朕的师父,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本来还想着若是她放弃抵抗,说两句好听的来讨好他,可以考虑封她个妃子当当。墨昀曦虽然嚣张跋扈了些,可长得实在美艳,若压在身下婉转承欢,那滋味定然销魂至极。
可如今他已经改变了主意,墨昀曦是只狡猾的狐狸,若是留下她的性命,只怕有一天还会逆风翻盘。
思及此,心中更加坚定了杀她的决心,墨昀曦一日不除,他就一日难安。
啪啪——
墨昀曦笑着击了两下掌,神态自若,“陛下说的不错,孤就是因为你相比其他皇族中人更好掌控,才会选择祝你登上皇位。几日不见,陛下变聪明了不少。”
先帝虽然只留下褚云卿一位皇子,但宗室之中多的是皇家血脉,随便拉一个过来都比他强,可他们背后的势力不好操控。她一向最讨厌麻烦,便扶持褚云卿上位,抹杀掉一切反对的声音。她不需要一个英明伟岸的君主,她要的只是一个足够听话、容易掌控的傀儡。
“说来说去,陛下无非是在怨恨孤没有让权罢了。”
自古以来,为了争权夺利,君臣相杀、骨肉相残的事还少吗?
为了权力,甚至连血脉至亲都可以舍弃。
可权力又实在是个好东西,一旦得到,谁又会轻易舍弃?只有真正体会过大权在握、万民臣服的感觉,才会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惜争得头破血流也要得到它。
有了权力,就有了财富,有了尊严,有了地位,才可以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掌控他人的命运,不再任人摆布,所有人的生死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褚云卿冷哼一声,“是又如何?”他已经登基五年,朝政却一直把持在墨昀曦这个摄政王手里,自己无半分实权不说,还要日夜担心她会不会谋朝篡位,他焉能不恨?
墨昀曦缓缓道:“陛下觉得,你有何资格让孤让权于你?若是你那几位皇兄当政,孤倒也能放心让权,可偏偏先帝只留下了你这么一个纨绔皇子。你懦弱无能、好色昏庸、残暴不仁,就算孤让权于你,你觉得你守得住这江山吗?”
褚云卿闻言,又羞又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五颜六色,好看极了,“即便如此,朕也是褚氏子孙,是先帝亲笔遗诏册立的皇帝,秦月名正言顺的帝王,只要这江山还姓褚,朕就永远是皇帝。守不守得住江山那也是朕的事,与你有何干系?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墨昀曦只是笑笑,唇角轻勾,邪魅妖艳,这一笑敛尽风华,令人心醉神迷,褚云卿一时看的有些痴迷。
“这江山是姓褚,可明日姓什么就不一定了。”
“你什么意思?”褚云卿这下回过神来,警惕道。
“这皇位你褚氏坐得,我墨氏为何坐不得?”
“很好,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褚云卿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心底有些不悦,“还妄图谋反,你还是先活得过今日再说吧。纵使你武艺超群,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对上朕这三千精锐,任你插翅也难飞。更别说你还身中绝殇之毒,没了九幽玄草,朕看你还能如何。你若现在束手就擒,念在你多年战功的份上,朕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那就要看陛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勾唇一笑,声线轻缓,语调温和,依旧漫不经心,淡定从容。
只是这笑容在褚云卿眼中却尤为刺眼。
他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什么事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她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在虚张声势?
可眼下已经容不得他多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是有诈,他也得硬着头皮上,成败在此一举!
“大言不惭!”冷哼一声,下了最后的命令,“传朕旨意,摄政王墨昀曦包藏祸心,妄图谋反,大逆不道,立即拿下这个叛臣,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是!”三千龙影卫齐声应道,浩瀚的声线响彻云霄,气势如虹,震耳欲聋。
然而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忽然传来阵阵利剑破空的声音,尚且来不及来不及反应,便被突如其来的箭羽射中心口,一箭毙命,转眼便倒下一大片人。
四周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排弓箭手,正挽弓搭箭,对准他们,闪着凛冽寒光的箭矢正对着他们的心口。又是一阵箭雨,众人连忙提剑去挡,可箭羽密集,不消片刻又倒下一片。
“护驾!护驾!”小太监惊慌失措的大喊着,众人连忙向中间聚拢,挡在轿辇周边持剑抵挡。
箭羽四射,乱箭齐飞,‘嗖’的一声,一支箭羽穿过重重包围,直直射入轿辇,不偏不倚正好射中褚云卿头顶的玉冠。
褚云卿大惊失色,吓得面色惨白,浑身瘫软,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三魂已丢了两魂。确定没伤到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一抬头,正对上墨昀曦满含戏谑的眸子,她手持弓箭,满含轻蔑的笑看着他。
想到方才的情形,褚云卿怒从心起,墨昀曦箭术超群,从未失手过,方才那一件明明能射中他眉心,可她却只射中了他头顶的玉冠,摆明了是耍他玩。
他愤恨的看着她,正欲张口说些什么,此时却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暗巷里窜出好几支身着墨色飞鹤服的军队,乌压压的一群,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墨昀曦!”
“是墨羽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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