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传乐

柿子树上挂满了小红灯笼，麻雀站立在枝头小口的啄食。
石灵站在树枝上负责给龙婆婆摘柿子，装满竹篮后，送下去。
这些柿子一部分留着吃，多数会被制作成柿饼，分给附近邻居。
枝头烂掉的红柿子，会被留在那里给鸟儿继续啃食。
石灵摘完拿走两枚红柿，用水清洗后，她盘腿坐在山顶往下望，咬了一口柿子。
山顶呼呼的风声，石灵额前的银冠发出了风铃声响。她穿着蓝紫色交领苗服，分为上衣下裙，衣服上绣着几只暗蓝色的蝴蝶。
她人有些沉默，柿子发甜吃起来却像无味。
周围寂静无声，似乎这里只住了她一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石灵眼中只看到白茫茫一片，笼罩着云雾的山峰，除此之外，别无二景。
山下跑来一个小女孩，她对着山顶大声喊道：“灵姑姑！灵姑姑！”
山中的回声传了过来，石灵听见有人叫她，起身去寻人。
石灵身材细高，头发辫成两股在左右胸前被根绳子绑着。小巧玲珑的银冠戴在头顶，银饰随着走路碰撞在一块，悦耳无比
蓝紫色的衣裙略微摆动，她手中拿着竹笛，步伐轻盈。
她往山下走了一段路程，小女孩正站在小山路上等着她。
石灵淡声问道：“何事？”
女孩叫石玉颜，声音灵动悦耳，她开口道：“族长让我来找你。”
石灵面无表情道：“回去吧。”
女孩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转身走出几步，见石灵跟上，才蹦蹦跳跳的往山寨中跑。
她穿着蓝衣布裙，头发上扎了两个啾啾，带着银铃铛，看上去六七岁左右。
小女孩跑的不是很快，山路旁的树枝茂密，叶子虽然掉完了，地面的杂草却还没完全发黄，为数不多带些绿色。
光看着她的背影便知道开心的。
石灵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双手背在身后，手中竹笛上挂了一条蓝色穗子。
山下的石青紫才处死完一群蛊虫，不能留了，这些全都不能留了。
违反主人命令，肆意攻击的，全都不能留。
石灵回来时，见她坐在族长的位置上扶着额头，她慢慢靠近。
人身阴影挡住了石青紫面前唯一点光亮，她松开手看向石灵，几日不见她人也有些苍老。
看着苗疆内部还真是出了很大问题，连石青紫都这么为难。
石灵声音平静无比，她道：“叫我何事？”
石青紫直言道：“灵，现如今寨子需要你。”
石灵没接话，她又继续道：“我要你把御蛊虫的曲谱传给苗疆的蛊女。”
石灵看了一眼门口，她淡然道：“传可以，她们学不学的会，我可不管。”
石青紫原想着此事还需要多费口舌，未曾想石灵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她面色缓和道：“你只管教即可。”
石灵没回话直接走了，她手指灵活，竹笛背在身后转了一个圈。
五寨的蛊虫几乎全都不受控制了，这是个很庞大数量。至于为何，石灵想那次战争吃人，或许只是多年来的导火索。
五寨临时建立了处学堂，石灵负责传乐。两千名蛊女人数过多，目前她们只能先挑一批年轻天赋高的来教。
这曲子并不是非要用笛子吹，几乎各种乐器都行，你便是拿鼓敲都可，能起到御虫的效果就可以了。
石灵把曲谱记录下来，每人发了一份，她负责指导不足之处，顺便给乐器不同的改下如何奏乐。
古人的乐声很神奇，它对应了人体的器官，可以起到治病养身缓解疲劳的效果。
虫子同样身处天地之间，身微却又灵。蛊虫便是普通毒虫的进化版，它们能听懂人语，通灵性，并附带一层灵力。
当然也会有情绪，开心、愤怒、嫉妒、悲伤这些它全都有，只不过比人的情绪淡些，不会时刻表露出来。
乐声传递给它时，蛊虫的感应能力甚至可能会比普通人还强。
它们如今正处于暴怒期间，用杀戮的方法，只会越来越糟糕，用抚平的效果或许会更好。
竹林深处石灵第一回做起老师，负责传道受业。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无比，身上却又多了一层担子，压着她。
乐器混合在一块，在竹林演奏，此处幽深清静，最适宜不过练曲。
石灵穿着青衣长袍，身材修长，拿着一根竹条在案桌两侧走来走去。
石玉颜坐在最后一排，这里她的年龄最小，时不时偷偷懒，石灵用竹条敲打在她桌面，提醒着她。
石玉颜用的是古琴，她的手小小的就被家里人送来学习了。石灵对各种乐器其实都会一些，只不过最精通是竹笛。
玉颜抬起小脑袋，脸长得白白净净，肉嘟嘟的，带了些婴儿肥。
她小心问道：“灵姑姑，我能不学了吗？”
石灵眼中带了些不怀好意的笑，她道：“可以不学，但是你要先过了毒虫洞。”
玉颜天真无邪的问道：“什么是毒虫洞？”
石灵用竹条打在前面一个偷听话的脑袋上，继续道：“你去后山万种毒虫洞里面能走着出来，就可以不学。”
这话太过为难人，她实在没本事做到，整个苗疆都找不到几个这么有本事的。
进去后不被毒虫啃死才怪，她啊了一声，认命的学起了琴。
石灵和她说完话，看向山下湖水，继续谢白走了已有三个月了。
再过两个月，她就过生辰了，他说过会回来的。
蛊女性格野蛮难训，石灵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她们全都听话。
山中蛊虫经常到处攻击人，石灵带了一批弟子先去做了实验。
并不是每种蛊虫都会对乐声服从，还是会有个别例外，石灵回去后又加以改动，每日熬到深夜不睡。
寨子中到处都是乐器声，从最初这群野人抗拒无效后，干脆也适应了。
深夜她趴在窗户上望着星星，那段时间石灵郁闷了多日，废尽心神的答案，终于明了。
两个选择，神仙给了她两个选择。
生与死全在个人，看似不可掌握的一生，实则也能掌握。
谢白在水下闭关，他总是爱穿着白衣，打坐时衣袖浮动。
他手中处握了一只蝴蝶簪子，那是他趁石灵昏迷时，偷偷拔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