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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追杀

明月辞 柚子皮 2024-03-03 00:22

街边转眼已聚了不少人,沈辞戳在人堆中,见街心四名男子跨坐马上,冷脸看着横在前面的一辆板车。
那四人身着便衣,腰侧皆配了刀,是淄云刀。四名影卫,嚷嚷着宫里办差,那定是天子之令了。
车上拉的是一坛一坛的酒,可惜大半砸碎在地,酒香漫出了整条街。
一穿了粗布衣裳的年轻姑娘拽了其中一名影卫的马缰,不依不饶:“办差又如何,闹市禁止当街纵马,你们砸了我的酒,得随我去见官。”
沈辞微微蹙了眉,那拦在马前的姑娘是楚清璃——这是唱的哪出?
那影卫不欲纠缠,袖中摸出一锭银两来,扔给拦在马前的人:“这钱赔你的酒,速速闪开。”
楚清璃心满意足将那锭银子收进怀里,含笑道:“官爷阔绰,这钱足可连车带酒都买下了,”她仰脸望着马上的人,“那这车和酒都归几位官爷了,几位随意处置。”
居后一影卫斥了一句:“谁稀罕你这破酒,快些将车拉开!”
一众人抻了脖子看热闹,这里是京城,达官贵人比厩里的骡子都多,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个把平头百姓,这村妇打扮的人竟毫无怯意。
楚清璃:“那可不行,我是生意人,既收了钱,银货两讫,这车和酒便都是官爷的了。”
“好在几位骑了马来的,我给官爷把车套上。这些是自家酿的酒,略烈一些,城里酒楼都从我家买酒,官爷带回去尝尝。”她一面絮絮叨叨说着,一面不紧不慢自车上取了绳索。
这是在拖延时间,沈辞不动声色站在一旁。
一名影卫喝退了她:“说了不要你的酒,还不拉了车滚开!再敢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了!”
楚清璃一脸错愕:“那怎么能行,我家世代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怎能白收旁人的银子。”
旁边看热闹的有瞧不下去的,纷纷劝她:“姑娘,让你收就收着,别认死理。”
楚清璃不听,近前几步,一条马鞭凌空抽下,甩向她肩头。
楚清璃从容错步避开,抬头依旧嬉皮笑脸:“官爷别动怒,我替几位把车套上,耽搁不了多久。”
影卫对望一眼,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齐齐拔刀跃下了马:“闲人退避!”
架势一摆开,围着的人迅速散了。楚清璃环顾围着自己的四名影卫,不以为意一笑:“淄云刀,久闻大名。”
身侧寒光一动,刀风已裹挟着凛冽杀意劈至,楚清璃矮身闪过,就势自腰侧抽了长鞭出来,飞速甩向其中一人手腕。
那人抬腕一刀劈过,挡开了这一鞭,其余三人提了刀飞速逼近,淄云刀刀风绵密,如天罗地网般罩下。
楚清璃轻叱一声,掌中运气,一鞭横甩而出,撞在俯劈而来的刀身上一片粗哑的铛铛声。
影卫被逼退了一步,一人沉声开口:“卷风鞭?昆虞这是何意?要同朝廷作对吗?”
楚清璃摸出那锭银子掂了掂,冷笑一声:“没旁的意思,只是想请几位把这车酒收下。”
她话音刚落,长鞭已飞甩而出,直奔一人面门,那人急退几步,祭出腰间飞烟索,缠上了长鞭。
细索与长鞭绞至一处,凌空僵持,互为牵制。
一名影卫打了手势,另两人会意,跃上马换路飞驰而去。
楚清璃紧紧咬了牙,死死拽了长鞭,身侧一把淄云刀飞斩而来,她迅速按动柄上机栝,长鞭脱开,只余两尺长一截短鞭,她扭身避过刀势,短鞭凌厉甩出。
那影卫始料不及,凌空侧翻几圈闪过,落地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紧接着,身侧一道劲风,是那飞烟索破空而来,端头一柄薄刃直刺她颈侧,楚清璃错步一刹,忽觉一道寒凉如霜的剑气斩过,撞偏了那飞烟索,将那影卫逼退了两步。
沈辞飞身挽剑落于她身侧。
楚清璃颇为意外:“沈辞?”
“有两人走了,这儿交给我,你去追。”沈辞一剑挑了那长鞭起来。
楚清璃接过长鞭,飞身跃上马追去。
镇国将军楚培浩辞官一事已满城皆知,今日他离京归乡,朝中旧友都到城郊相送。影卫此时奉命出城,不用想也知道是要做什么。
先前楚培浩领兵,冀州大败,天子不罪、反赐爵宣平侯时她就料想到有今日了,加之近日京城他镇国将军威望更高,天子岂能容他。
楚清璃驱马往城郊赶,耳边风声飒飒。
此时京郊,一辆马车候在一旁,一座小亭下有三五人把酒而坐。
楚培浩一袭暗青色衣袍,轻轻抿一口酒,忍不住慨叹:“当年某与诸兄同岁登科,意气风发,至今日致仕,转眼半生已过。”
一人道:“楚兄致仕,陛下拜为太子太师,如此恩眷,前所未有呐。”
另一人略有些醉意,应和道:“楚兄正值壮年,何必辞官归隐,依楚兄如今圣眷,拜相封王是早晚的事……”
楚培浩眸光一敛,牵了唇淡淡一笑:“我的身子我自己知晓。”况且,天子阴刻多疑,对自己早心存忌惮,替清璃指婚是试探,封他宣平侯也是试探,想来想去,唯有辞官一途了。
他一笑,擎了酒樽:“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某祝诸兄仕途通达。”
早春城郊只薄薄一层绿意,底子依旧灰败,车马候在一旁,还未动身已满是风尘。
楚培浩望那车马一眼,面露忧色:“说来惭愧,小女清璃,自幼顽劣,十岁入昆虞,去岁回京,而今……”他神色一哀,说不下去了,半生征战也如云烟,唯独提起子女陡然间苍老了几岁。
许久,他低眉拱了拱手:“她今后若遇上什么难处,还望各位年兄看楚某薄面,照拂一二。”
同座几人皆满口应下了:“一定,一定。”
“如此,多谢诸位。”他起身,圈臂深揖下去。
饮过酒,辞过行,楚培浩登车离去,没走多远,身后杂乱马蹄声渐近。
顷刻,两人飞身追来,落于车顶,拔刀一劈,刀风斩断了车身连着马鞍的绳索,正是追出城来的影卫。
马车猛地停住,驾车的马夫是楚培浩身边护卫,反应极快,飞速拔了佩刀砍向车顶二人:“大胆贼人,敢于天子脚下行凶。”
一人拔刀挡下,同时另一柄长刀自车顶狠狠贯下,车内楚培浩仓惶贴着车壁险险避过,眼前刀身银亮如寒月,他再孤陋寡闻,也认得那刀身镌刻的云纹——淄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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