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假山

“宋念是吧？”
正在梳理马毛的宋念看见一个高个姑娘来找自己，很是诧异了一下。更诧异的是在他走过去问她有何事找自己时。她竟然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和董嘉禾的关系。”
这句话可把宋念吓的够呛，以至于顾不得礼数的直接去找了董嘉禾。
“你怎么能将我们的事随便告诉别人呢？”
“你听我解释，这中间有很复杂的原因。”董嘉禾终于意识到这个唐然也跟自己一样，是个记仇、小心眼、且绝不愿吃亏的主。
他们站在廊下说着话，这个位置十分不好，明显且张扬，隔三岔五就有各处的丫鬟仆妇穿廊而过。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董嘉禾让宋念跟在自己后面，拐过廊角看见斜倚着廊柱假寐的唐然，厉喝道：“还有你，你也跟来。”
唐然一幅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模样跟在后面。
他们行至后院的假山处。董嘉禾让宋念挤进两座假山的缝隙处，恶狠狠的命令唐然：“你在这把风。”之后也钻了进去。
“切！”
唐然不服气的撇撇嘴，但还是尽责的把起了风。
他靠在假山上，瞅着十步开外一株杉树上两只灰羽的雀鸟蹦来蹦去。这两只鸟很有趣，一只胖的看不见脚一只瘦的干瘪。左边的胖鸟活泼的过分，摇头晃脑的取悦着那只瘦鸟。可右边这只瘦鸟偏偏无动于衷，气定神闲的保持着一只腿站在树枝上的沉稳姿势。那胖鸟无计可施了，打算蹦到另一边引起它的注意。却猛地被一道腻乎的拉长的声音惊到了。两只鸟抖着翅膀扑簌簌地飞到了别处。
“哟，美人儿，原来你在这儿呀，可让我好找！”
唐然对此人突兀的出现很是意外。
这色胚今天穿的可谓放浪或者说骚气。一身酱紫色带流苏的广袖长袍，领口开的极低，露出了漂亮的锁骨纤长的脖子以及部分健硕的胸肌。唐然盯着他的胸肌仔细看了看，这像是长期规律的高强度锻炼才会有的体魄呀。怎么这世子难道并不是个草包么？
“你找我干什么？”他斜眼睨着姜宥。
“哎呀，你看，那天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好好跟你说说话，还不知道你姓甚名啥？”
“我跟你没什么话可说。”他直起身绕过他，走到另一边的假山处。
姜宥颠颠地跟上来，冲他眨眨眼，“我有哇，你看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可我还不了解你呢。”
“世子！”
唐然叹了口气对姜宥道：“关于那天失手打了你的事我不是已经给你道过歉了么？董嘉禾她……”顿了下，换了称谓，他继续道：
“我是说，我家少夫人，她也已经奉上了银两赔罪，您怎么还不依不饶啊。如果您还是不满意，那行，你打我几拳，或是踢我几脚，我让你还回来。只求您别再——”他想说别再恶心他了，想了想改口道：“别再戏耍我了行么？”
“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是戏耍你呢，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呢，还让我打你！”姜宥语气嗔怪道：“我哪里能舍得对美人儿下手呢。”
唐然觉得挺无语的。他抱着双臂靠在假山上，没意识到捏着嗓子说话的自己摆出这种姿态与他丫鬟的身份是多么的不相称。
“您能别纠缠我了么？我就是个使唤丫头，没那攀上皇室宗亲的心思。您这尊贵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干嘛跟我这浪费时间啊？”
“诶，此言差矣！”
姜宥向前一步靠近唐然，用他那玩世不恭的油滑腔调说着恭维话，“那些庸脂俗粉哪能跟你比？你的美，清新脱俗、与众不同，使我一见倾心，见之不忘。”他越说越靠近他。
这话听得唐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到他的脸越凑越近，忙伸手推他，“世子，你的抬爱我可承受不起。”
却发现推不动，姜宥竟然将他困在了假山的凹陷处。
这个色胚十分下流的在他脖子处深深嗅了一嗅，然后一幅迷幻的表情问：“啊，美人儿，你好香啊，难道这就是你独特的女儿香么？真是让人沉醉！”
唐然实在腻味的想吐了，两只手使足了力气的猛推了一把将他推开。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还什么女儿香，他一个大男人，何来的女儿香？简直荒谬。
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唐然发现自己真的被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偏偏这姜宥是个赖皮赖脸的，不知羞耻的又贴了上来。
“美人儿，你祖籍哪里的？家中有几口人？芳龄几何？可婚配否？”
“世子，我刚刚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么？好，那我就明说了吧，我不打算跟你有什么交集。”
姜宥好像真的没在听他说话般的，只自顾说道：“看你也不过十七八岁，听声音应当是中原人，但你又生的这么高，莫非你有北部人的血统？”
理智告诉唐然，他必须恪守尊卑，面前的可是世子爷，他现在是避难，一定不能惹祸上身。可是，面对这张春心荡漾的脸，他真的无法冷静，于是咆哮了一句：“你是听不懂人话么？”
姜宥终于安静了下来，唐然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哪知这家伙竟然伸出手指戳上了他的眉心。边以指腹揉搓边用那油腻的腔调说：“啧，美人儿，别皱眉呀，你皱眉的样子，让我心疼。”
唐然攥紧的拳头直发抖，他真的忍不住想揍他了，大不了揍完就跑。
这时两个人影晃了出来，董嘉禾与宋念一前一后的正从那假山的空隙处往外钻。只肖姜宥一扭头就能看得见。
千钧一发之际，唐然大叫了一声：“世子。”
姜宥惊到的同时被他抓着肩膀扳过了身。被这一声大喝惊到的自然还有董嘉禾，她脚步猛地一顿，看清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后也是大惊失色。她连忙冲身后的宋念无声的比手势，宋念听着前方的动静，提着裤腿，蹑手蹑脚的向反方向的另一条路退去。
唐然为了给他俩提供充足的时间费力跟姜宥纠缠着，“那个，世子，你——”他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衣服上，他实在不知道该说啥转移注意力就胡诌道：“你这衣服，做工不错哈。”
“美人果然识货，这是织金夹银的云锦，你要是喜欢，改天我给你送几匹过来。”
“嗯，好。”
唐然心不在焉，没注意听他说啥。
“你穿这衣服挺好看的。”
唐然纯粹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随口这么一说，姜宥却眼睛放光喜道：“真的？你若喜欢我以后便日日这么穿。”
“呵呵，啊，挺好。”
唐然眼角余光瞄着宋念的背影完全消失才终于松了口气。董嘉禾也深深吐了口气捋了捋头发，十分端庄的走到姜宥面前，给他施礼过后却是对着唐然数落起来，“你怎么回事，这般没有规矩，世子来了怎么不通传，我好叫人备下酒席。”
唐然挑了挑眉正在想怎么陪她演这场戏，姜宥却出了声，他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哎呀，不关美人的事，是我突然造访的，你莫要责怪她。”转向唐然的时候却是眉眼带笑道：“原来你叫唐然啊，嗯，那我叫你糖糖可好，或者然然？”
董嘉禾能明显感觉到唐然脸上的嫌恶，她不卑不亢的问道：“不知世子突然造访我万府，所谓何事？”
姜宥面色不变甚至都没看她一眼，眼神依旧黏在唐然身上，“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美人的。”
董嘉禾瞥了眼唐然，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面子可真大呀。”
唐然不自然的扯了扯脸皮，打发姜宥道：“好吧，那世子您看也看了，还有什么事？如果没事你就快回府吧，现在回去估计你还能赶上晚饭，我们就不留您了。”
姜宥嘴一瘪，“糖糖你可真是狠心，这就撵我走了？”
唐然脸上的和气就快要绷不住了。
姜宥好像刚看出来自己在他面前不太受欢迎，失落的叹了口气：“嗯，好吧，咱们来日方长。”临走他还出其不意的刮了唐然的下巴一下：
“糖糖，我改日再来看你，不要太想我哟。”还做作的抛了个媚眼给他。
待姜宥身影消失之后，目送着他出了大门，董嘉禾强撑的气势立马垮了下来，“还好有惊无险。”一摸脑门竟然吓出了一头的冷汗。
“还不是我反应快，要不你早露馅了！”唐然道。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搞出来的事情！”董嘉禾瞪他。
“哎呀，算了，咱俩讲和得了。”唐然不是妥协而是嫌麻烦，“咱俩都是背着秘密艰难生存的人，就别再互相为难了吧。”
“行吧，看在你帮我这次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董嘉禾十分纳闷的上下打量唐然，不解道：“那个世子到底看上你啥了？”
唐然不屑一顾，“谁知道这个色胚发什么疯。”
可当天晚些时候，当他俩盯着姜宥差人送来的云锦绸缎时都有点诧异。
董嘉禾摸着这寸锦寸金的锦缎，问唐然：“他不会是真想追你吧？”
唐然脸垮了下来，“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