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告白

晚上他们自己做了饭，在拆蛋糕之前单旸似乎想起来什么，跑到玄关处，把之前顺手放到玄关置物架上面的大瓶子拿了过来。
“素琪姐姐，我妈妈让我带来的这个瓶子上面的字我们都不认识，你学的外语多，肯定认识，帮忙看看这是什么好不好呀。”
“哦？我看一看。”方素琪接过瓶子，仔细端详。上面是法语，不过她博学广识，全都认识。
另外两人忙着把蛋糕拆开，顺便等她的结果。
“这是香槟哎！”她突然兴奋道，“真是太应景了，过生日就是要有香槟庆祝才完美！”
方素尧皱起眉头，“我过了十八年生日，怎么就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呢？”
“香槟哎！好哎！完美！”果然单旸想都不想就跟着她起起哄来。
“来吧，蠢老弟！正好庆祝你成年，咱们喝！个！痛！快！”说着，方素琪已经在餐桌附近的柜子里找到了开瓶器，一阵娴熟地操作后，“嘭”地一声拔掉了橡皮塞。
“你想喝，自己喝就行了，我们还是高中生呢，不能喝酒。”方素尧扯了扯站起来伸着脑袋看方素琪倒酒的单旸，示意她好好坐下来吃饭。
“谁跟你说香槟是酒了？来，你闻闻，让小山羊也闻闻，这果香味儿多浓。这是果汁饮料啊！”方素琪把倒在杯子里果香四溢的香槟举起来凑到他们跟前，很是大言不惭。
“甜吗？”单旸问。
坏了，这家伙嗜甜如命。
方素尧还来不及插话，方素琪已经满脸享受地嘬了一口，答道，“甜，超甜。”她可太知道怎么吊单旸的胃口了。
他回头便看见单旸两眼都在放光，像个想吃糖的小孩儿。
“……只能尝一小口哦。”他让步了。
“来！小山羊！”见单旸得了许可，方素琪十分激动，拿着杯子“腾”地站了起来，然后……动作太大掀翻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盘菜。
面对他老姐的言行，方素尧的内心已经没有什么情绪可波动的了，起身去厨房拿垃圾桶和抹布过来。
可等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方素琪给单旸咕咚咕咚把那一整杯都灌完了的场面。
“方素琪！”他直呼姐姐大名。
“干嘛啊？”方素琪回过头，一脸无辜，“你紧张什么，真的就是果汁，很甜的。”
“真的哎，素琪姐姐。超甜！”单旸砸吧砸吧嘴，俨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然后，还打了个嗝儿。
即使她这样确实是很可爱，但方素尧看他姐姐那没个正经的样子，也没法安下心来。
“哎呀，寿星别生气嘛，这大过生日的，要开开心心的呀。”方素琪开始自己给自己圆场，还殷勤地从方素尧手里接过垃圾桶和抹布，说着“我来我来”，把自己搞出的烂摊子随便处理了一下。觉得差不多了，直接很顺手地就把擦得脏兮兮的新抹布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怎么不把自己也扔进去呢？”坐回单旸旁边的方素尧冷着脸把姐姐的动作尽收眼底。
方素琪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去把垃圾桶放回厨房。
“素尧哥哥。”旁边的单旸看到她走了，突然用气音喊他，像是要跟他说什么悄悄话一样。他把耳朵凑了过去，只听她说，“喜欢！”
他这才想起来抬眼看看她，只见她脸颊微红，对着他嘿嘿傻笑，又说了一遍，“喜欢！”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单旸抓了他的衣襟，两人之间忽然缩短到令他窒息的距离。
“我喜欢你。”她用很认真的表情说完这句，皱起眉撅着嘴，好像对他没有反应很不满意。
“蠢老弟，新垃圾袋放在哪里的啊？”眼看方素琪边问边从厨房探出头来，方素尧以最快的速度一手捂住单旸还在继续往下说的嘴，一手轻握住她手腕，拿下她原本就没抓多紧的双手，放到从方素琪的角度看不到的膝盖上。
“一进门右手边，就挂在墙上的。”方素琪专心忙着找垃圾袋，很快又转身回去。
“没看到啊。”
“就在你眼前，蓝色的，一卷。”
“垃圾袋怎么长这个样子啊？”
还不是平时从来不用你来换啊，所以你第一次见。
方素尧吞下了这句吐槽，眼下有更紧急的事情。
单旸好像醉了。
看她脸色有些不对，他才想起来赶紧松了手，生怕把人憋着了。
“喜欢……”她的口中立马漏出了声音来，脑袋因失去刚刚被他捂住嘴的力道耷拉了下去，使这两个字听起来好像很是低落。
“好啦，我早就知道了。”方素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刚刚因为匆忙捂住她的嘴而不小心摁进她嘴里的一撮鬓角的头发从她嘴里拨了出来。
“素尧哥哥。”她整个人都软趴趴的，摇摇晃晃，又要往他这儿扑。
“嗯？”方素尧看了一眼厨房那边还没有动静，应了一声。
“我……困……”说罢，单旸上身一坠，伏在他怀里，失去了意识。
当方素尧把单旸抱回房间安顿好后，回到餐桌上看到的，就是他姐姐把腿跷在餐椅的扶手上，高举着满满的一杯酒，在哇哇乱叫，“蛋糕就酒，越喝越有！”
……这人刚刚还说不是酒的呢。
“一口蛋糕一口酒，神仙下凡都不回头！”
这下好了，单旸也不在，她根本装都不需要装了，嘴里也不知道乱七八糟地在念叨什么鬼东西。
得了，蜡烛也不用吹了，生日蛋糕也不用切了。桌上的蛋糕早就被她用勺子捅得乱七八糟，“1”和“8”的蜡烛沾满奶油，胡乱地躺在已经不成形的蛋糕两侧。
结合这个情景，方素尧的心情十分复杂，已经不知道今天这个生日他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
他坐回餐桌上，挪了挪凳子，避开方素琪正对面的位置。
低头，面前是刚刚单旸喝香槟的那个杯子，方素琪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她满上了一杯。
“你还想让她喝呢？！”他简直难以置信，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魔鬼？
“咦？小山羊呢？”方素琪好像是这时才发现少了个人。
“被你灌醉了，睡着了。”方素尧端起碗，吃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菜。
“叫起来呀！蛋糕她还没吃呢，她不是最喜欢吃蛋糕了？你舍得不给她吃啊？”看着罪魁祸首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说这些话，方素尧嘴里的饭都变得噎得慌了。
“你确定这玩意儿还能叫蛋糕吗？”他用筷子遥指了一下桌子中间那一坨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奶油混合物。
“又不是不能吃。”方素琪不服气地说着，像之前那样不拘小节地又是一勺子舀了上去，挖下一大块奶油送进嘴里，再闷了一口香槟，无比享受地喟叹一声。
“你能吃你自己吃吧，她都睡着了。”方素尧决定不与眼前的酒鬼胡搅蛮缠，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啧啧，看你那抠搜样儿，等明天小山羊起来了我就告诉她，她的素尧哥哥有多小气，连块蛋糕都舍不得给她吃。”然而酒鬼方素琪可没打算放过眼前的乐子，仿佛一定要把他说到炸毛才消停。
听闻酒精可以迟钝五感，方素尧没再说话，端起倒给单旸的那杯酒，喝了下去。
“哎哟哟，你不是不喝酒的吗？高中生？”方素琪觉得这个场面很稀奇，甚至放下跷起的腿坐正了瞧他。
“你不是说这是‘果汁’的吗？”他抽了张纸巾淡定地擦了擦嘴，缓缓道，“确实是怪甜的。”
后来由于方素琪一个人喝了大半瓶香槟，酒量和酒品都差得不行的她，醉成了一滩烂泥。方素尧吃完饭把她扛回房间之后，自己给许旸茹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许旸茹也知道以方素琪那洒脱的性子干得出来这事儿，表示理解，说单旸今晚就住他们家没事的，反正明天也是周末。
可挂了电话，方素尧就陷入了沉思。
今晚她睡哪儿呢？
现在单旸暂时睡在他床上。本来她去和方素琪睡一间房是最妥当的安排，但是方素琪醉成那个样子，而且她睡觉特别喜欢踢人和抢被子，小时候他吃了不少亏，当然不能让单旸去遭罪。可他都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去跟姐姐挤一张床吧？！
爸妈每天晚上从店里回来都累得一句话不想说，双双洗漱完回房间就趴下了，况且他们三个中任何一个人，也早都过了能和父母一起睡的年纪。
想到这里时，他已经走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
屋内的单旸醒了有一会儿了。
她刚醒过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还以为是在自己房间里，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身旁，想去拿熟悉的抱枕，就摸到了方素琪买的那个大兔子。这时她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反正都是软软的，往怀里一抱没什么差别。
直到她翻了个身，脸颊挨着枕头，方素尧头发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方素尧的床！
啊！她好激动！
抱着兔子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被子都被她卷到了一边。
但还没等她继续多想，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拖鞋走路的声音，于是她赶紧装睡，抱着大兔子背朝着门侧躺着。
走到床前，方素尧看到被子没盖在她身上，兴许是她睡着踢了被子，就弯下腰去给她盖好。
事毕，他轻轻坐上床沿，又开始犯难。
是像上次在她家里那样坐地上在床沿趴一晚？
那会儿天热还好说，现在的季节这么折腾怕是明天起来要感冒的。
去客厅睡沙发？
但他们家里又没有多余的被子，那最后的结果和前面的方案不是一样的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背后的人不知道在磨磨叽叽什么，单旸心里奇怪了，不就是睡个觉吗？这么晚了难道他不困吗？他再不困，她都要困今晚的第二次了。
于是还在苦恼的方素尧突然感觉领口一紧，就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双小手从背后拽着仰头躺了下去。
方素尧大惊失色，赶紧回头看单旸是不是醒了。
可只见她睡眼朦胧，一双小手再次摸了过来。这次抓着了他的衣襟，不松也不紧，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嘴里呢喃细语，碎碎地唤着：“素尧哥哥，素琪姐姐……”
没醒……啊……
方素尧这才放松了些，随后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劲儿终于上来了，看着眼前整日占据他心神的人儿，忽然心下一软，眼睛微眯，瞳孔逐渐开始有些涣散。
“姐姐不在，你喊我，只喊我……”她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引得方素尧仿佛不知餍足地说出这些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说的话，还主动俯身贴上前去。
单旸知道，他就是有这种本事。
明明撒娇的人是她，他一开口，局势就好像被全盘逆转。
“素尧哥哥，素尧哥哥~”于是她声音又甜了几分，还咂了咂嘴。
对面的人突然呼吸一滞。
一瞬间，她只能听见自己刻意压得还算平缓的呼吸声，而方素尧好像变成了一尊石像，安静得非常诡异。
她又不敢睁眼看，那样的话，装困装迷糊的样子不就破功了嘛。于是只得用手假装无意地推了推他的胸口以隔开一点点距离，生怕自己狂敲的心跳声由于贴得太近而导了过去。
短短的几秒钟，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见方素尧好像没有动静了，单旸才打算假装翻身到另一侧，去抱她的大兔子继续睡觉。
她才刚微微动弹，方素尧就一把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
救命，她完全顾不上控制自己的呼吸了！
而方素尧这会儿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哪里还能判断她是真睡假睡。光是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他耳中就也已盖过单旸的不知多少。
他喘着粗气，失了克制，整张脸一如儿时被单旸调戏后的红到耳根和脖子，滚烫的气息久久萦绕在单旸也同样发起烫的耳朵旁。
此刻方素尧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单旸，我爱你。”
她一下子整个人都傻了。
这五个字，每一个都狠狠敲在了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