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大的硕士毕业典礼结束后。方素尧去参加和同学导师的聚餐,单旸要找雷卉有点事,两人就分头行动了。
说来楚谊毕业以后就留校当了辅导员,现在带了两个班,也经常在学校里能遇到她。她开朗了许多,但还是那么坚持不懈地追逐着温鹄旭的脚步,令人佩服。
又听雷卉说,楚谊的哥哥已经主动接管了家族所有事务,在这一年的上半年正式成为楚家当家。他最疼楚谊,对楚谊的梦想和自由都给予充分的物质和精神上的支持,也让她不再被那些陈年旧规所束缚。
“唉,可惜了。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接下唐非淼那个祸害。楚谊的哥哥多好啊,就算年纪大一点,我嫁了也不亏。”雷卉跟单旸说完,如是感叹。
“艹,那楚诗坤比我还大八九岁,好什么好?!”从雷卉的手机里突然传出了声音,把单旸吓了一跳。
“你没挂啊,医疗废物。”唐非淼这家伙居然能沉着气一声不吭地听她们说这么久,这属实令雷卉感到有些意外。
刚刚单旸来之前他们正在打语音电话,见到是单旸来了,她随口跟唐非淼说了声“我突然有事,你可以滚了”,意思让他自己把电话挂了。就喊着“咩宝”走了,没再管他。
“我要是挂了怎么能听到你在背地里肖想别的男人?”唐非淼不屑地嗤了一声,嘴里还在叽里咕噜数落着楚诗坤的不好。
“哦?我没听错吧?曾经的储精人形自走打桩机,如今居然还有脸说别人?您以前也没少肖想别的男人女人吧?”雷卉阴阳怪气地怼了回去。
许久未见,雷哥的词汇储备果然又有了新的长进。不过单旸怎么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味道呢?好像……带点酸?
“……我早就没有了!!”唐非淼沉默了一会儿,咆哮道。
“哼,有没有也不关我的事。反正能压制你不四处乱撒尿的,也只有每个月你家给的那几万块钱。辛苦您为钱向在下屈尊了啊,唐四公子。”
酸,真的酸。单旸总算是从雷卉的话里品出来了。
“老子都说了是因为你,你又不信。”唐非淼总是能被雷卉弄得气急败坏。
“这种话拿去骗小姑娘吧,你祖爷爷我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雷卉丝毫没有被他的话触动,反而一脸的嫌弃。
“那你也不能去馋个大你十岁的男人吧!”他急了。
“谁馋谁了啊?!你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有害垃圾!”她生气了。
好家伙,又吵起来了。
这两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过几个月就要结婚的样子。
其实单旸托方素尧问过旭叔,他家里虽然催魂催得紧,但他对楚谊只能说是挺欣赏的,好像并没有那层意思。虽说这么多年了,一直在眼前晃,多多少少是有点好感的。只不过他们差了六七岁,旭叔大概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吧。
而楚谊对此却一直很是乐观。她想着,现在看起来六七岁差得大,只要再过些年,这个年龄差距就会显得没那么大了。况且温鹄旭跟她也确实是互有好感,只不过谁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在学校里也早已是同事相称。哥哥当家后,楚谊的主动比之前更上一层楼,送东西已经不避讳其他学生和老师,当面就能塞给温鹄旭。
但还是没有顶住学校里的流言蜚语。这师生恋在大学校园里被传起来可是难听得很。
楚家在学界也算有些地位,校方不好动楚谊,就把温鹄旭调去了地处偏远的分校,几乎是惨遭贬谪。
楚诗坤帮楚谊去给校方说情,好不容易才在半年后把温鹄旭重新调回本部,回来的他却也只能在招生办打杂。
这已经是他们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温鹄旭心知肚明,自己只得重新从杂活做起。他没有怪楚谊,毕竟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说到底是他当初没有明确拒绝楚谊,以为她和其他女孩子一样只不过拿他当倾诉对象而已。
可谁又能拒绝看似柔弱的楚谊眼中那诚挚又炽热的爱意呢。
温鹄旭也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但他知道的是,楚谊的情意绝对不假。
他只是个普通人,也会贪图这种被人喜爱的感觉。可事到如今,他不能再逃了。所以他也要一点一点慢慢加深对楚谊的了解,毕竟他从前几乎没有主动去了解过对方的一切,仅仅是缩在自己的安全区域内,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对方的好意。
他温鹄旭不能做这么自私的人。
当单旸在家里跟方素尧聊起雷卉和唐非淼年底办婚礼请她当伴娘的时候,见她喜形于色,方素尧忍不住问了,“当伴娘这么有意思的吗?”
有没有意思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可是前世完全没有过的体验,她那时一众关系好的姐妹可都是寡到她死还一个也没嫁出去。
豪门婚礼排场很大,但大多数原本是伴娘应该操心的事情都不需要单旸来做。再加上伴娘不止她一人,还有楚谊、雷卉一个读研时关系最好的朋友、雷卉写文的编辑和雷卉最小的妹妹,一共5人。
而唐非淼刚满三岁的小妹唐雨晶则担任花童。她跟两人都有血缘关系,年龄也最为合适。
自从雷卉的小姨,也就是唐非淼的继母莫竹笙在三年前诞下唐朔的女儿后,唐家的幺儿就换了人。用唐非淼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连家宴上的最后一根鸡腿也不再是我的了”。
雷家几位奔四的哥哥终日围绕的对象自然也变为了这个满地乱窜的小祖宗。这不,唐业森本来想左手抱自己儿子,右手把唐雨晶也抱起来,结果儿子太沉,他一时吃力,没抓到唐雨晶。
老二老三今日身为伴郎和其他负责人正忙着婚礼事宜,老婆这会儿又去上厕所了,只有他一个已婚人士照顾两个孩子。眼看唐雨晶要跑了,他索性把5岁的儿子放下来,“诺诺,快去把你小姑姑牵回来。”儿子便立马去了。
还是小孩子最能应付小孩子。
在婚礼的宴席上,单旸也发现了许多没听雷卉说起过的事。原来雷卉的母亲是四国混血,长相非常符合西方人的特点。但是到了雷卉这一代几个兄弟姐妹除了雷卉的二弟以外都更像爸爸,而雷卉的一头天生的浅棕色卷发则是继承了上上辈,在上大学时她或许是为了不显眼才刻意染黑拉直了。
婚礼正式开始。雷卉挽着高瘦的父亲从缓缓打开的礼堂大门内走了出来,她穿着一字肩的华丽婚纱,露出原样的头发未挽起的鬓角懒洋洋地散落在肩膀上欲盖弥彰,显得整个人更加秀色可餐。
在聚光灯的冲击下,她颈间和婚纱上大颗的钻闪得大家都快睁不开眼。他们走上红毯,雷卉身后头纱的拖尾将近长达3米,配合她端庄的仪态,实在是优雅极了。
单旸从没见过这样的雷卉。这么大的反差,即使是在最近的距离看得一清二楚,也会怀疑自己看错了。
更让她大跌眼镜的还有唐非淼。他表现出的绅士风度和温柔体贴比起当初在她面前凹人设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完全令人无法将他们现下的模样与这两个人对骂的场面对上号。
不过这时候她也总算明白,雷卉以前经常挂在嘴边的“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谁还没两幅面孔”是什么意思了。
婚礼基本上都是走流程,两个人在舞台上拼演技拼到差点破功。他们好像都想争自己心里的那个奥斯卡奖似的,雷卉装得满脸羞涩,拿出能膩死人的声音叫“老公”,唐非淼装得深情款款,甚至搬出气泡音喊“老婆”。
主持人让新郎新娘接吻的时候,都不用观众怂恿,他们就跟暗中格斗一样啃起了对方的嘴。雷卉一手揪着唐非淼的领带,一手死死掐着他胳膊上的肉。唐非淼胳膊上被掐,嘴上被雷卉暗中咬着,痛得要命。却不光脸上要装作无事发生,两只手还得既揽着她的腰,又挡住她掐自己的那只手。
站得远的人根本看不清细节,不知道内情的人也不会猜到他们事实上心里有多想揍对方。所有人都在下面拍手叫好,除了什么都听单旸说过的方素尧。
婚宴正式开席,雷卉也终于从舞台上下来。更衣室都是自己的熟人,她不装了,两腿一伸,只想咸鱼躺。
“大姐,辛苦你了。”她刚满16的幺妹雷芊屁颠屁颠跑过来给她捏腿。
“雷哥,你还是注意点形象,化妆师只是去上个厕所,马上就回来了。”单旸想到雷卉在人前那么大的反差,生怕她人设崩了。
“还注意形象?本来今天我结婚我最大,我就应该当个大爷,跷着腿看别人表演。结果却整得自己跟个孙子一样,让人看猴戏。”雷卉一肚子的埋怨,只是长辈们都视面子如命,她自己也丢不起这个人。
“哈哈,叫你成天喊人孙子,今天自己体验了一把,爽不爽啊?”有人推门而入,是一脸幸灾乐祸的唐非淼。
“姐夫好。”雷芊忙打招呼。
“哎,妹妹乖。”唐非淼满意地点点头。
在雷卉听来唐非淼的话总是带点颜色,“滚,有害垃圾。别想打我小妹的主意。”
唐非淼举起双手大喊冤枉,“瞎说什么啊你,我现在可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你这是色眼看人污吧!”
虽说他是已经好几年没调戏过别人了,雷卉还是对他之前的诸多劣迹有很大的心理阴影。
唐非淼可没想那么多,他来是为了送东西的。
“给。”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小药瓶扔给雷卉,“刚刚不小心把你嘴里咬破了,你吃两颗维生素B,明天就能好。”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跟正要进门的化妆师打了个照面。
“雷哥,你脸红了哎。”单旸鲜少能看到真的红了脸的雷卉,还特地凑近看。
“你闭嘴。”雷卉嗔了一声,把她拍开。
楚谊也在旁边把整个经过看了个全,偷笑了一会儿。
随后拿着和另外两位伴娘一起刚给雷卉熨烫好的下一套礼服递过来给她,“我们烫完了,改妆之前先把衣服换了吧,阿卉。”
她今天也是很开心的,今天温鹄旭第一次以男友的身份陪她出席婚宴,而且还是雷卉的婚宴。看到雷卉并没有因为联姻而失去得到幸福的机会,她由衷为雷卉感到高兴,也很庆幸当初婚约换了出去。虽然有些阴错阳差,但最后对她俩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而此刻由于单旸和楚谊当了伴娘而失去女伴的两个人,正在酒席上并排坐着。
方素尧上下打量了正装出席的温鹄旭,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等到下辈子,才看得出人家对你的心思呢。”
“你觉得我配吗?”温鹄旭没有被方素尧的调侃激起半点情绪,只是轻声地这么问了一句,然后抬眼看向桌对面方才找他谈过话的楚诗坤。
方素尧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楚诗坤面容清朗,梳着一丝不苟的三七分,身着中山装,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云上皎月。
楚谊是他唯一的妹妹,自当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