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见义勇为

由于抢床大战不算成功，许颂雅深感闹心，无计可施之下决定去郁凌家小住几日，在买到新门栓以前都不打算回家。
这天，二人手里捧着奶茶暖手，在大街上四处乱逛，顺便搜寻五金店。
“你弟他……我是说小飞，他还在上学吗？”
“嗯，小学还没放假呢。不放假也好，不然我回家以后老看见他也烦。”
“他多大来着？”
“我妈说他九岁了。可是他看起来又矮又小，我刚见到他时还以为他才刚上小学，没想到都四年级了。”
“那是营养不良？”
“我妈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这还营养不良？我看是基因问题，先天发育不足。”
“那你们还挺像的！你四年级的时候也和他差不多高呢……”
许颂雅一记眼刀飞过去，郁凌立刻狗腿地补充道：“你现在那么高，他以后肯定也会很高的，你们都很高！随你！”
摇摇头，安静啜奶茶。刚啜了两口，又听郁凌在边上说起那个人了。
“喂，小飞……”
“嗯？”许颂雅有些头疼，这丫头一天得提到小子多少次啊？
“小飞——”
“你想说什么，你有话就说啊！”
郁凌一把拉住她，指向一个小巷子，“你看，是小飞啊……”
许颂雅朝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看见五六个穿着校服的小男生将一个个头比他们矮很多的小孩逼到了角落里。
小孩头发有些凌乱，双手紧紧攥着书包肩带，低着头，像一只被猎人包围的猎物。
是傅延飞。
此情此景让他自带可怜无助的滤镜和BGM，整个人透着一副被打也绝对不反抗的姿态。
“你说他们要干嘛？”
尽管已经是成年人了，但郁凌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紧张和害怕，哪怕对方只是一群小学生。
许颂雅啜了口奶茶，波澜不惊地说：“把人堵墙角，不是打架就是要保护费呗。”
“校园欺凌啊！”郁凌拉着她，“那我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许颂雅看她一眼，无所谓地说，“不怎么办，小孩子的事情应该小孩子自己去解决。”
“你在开玩笑吧？”郁凌的眼神充满着不敢相信，“他们几个对一个啊！”
“帮得了一次，能帮一辈子吗？他自己不学着反抗和自保，谁能保护他一辈子？而且，说不定他们只是一时兴起围着他闹两下，闹完了就走了。都是八九岁左右的孩子，能做出什么事啊？”
说完，许颂雅扭头就走了。
郁凌看了看傅延飞，再看了眼许颂雅的背影，一跺脚跟着她走了。
晚上，郁凌仍是挂着白天看到的场景。一想到那个瑟缩在角落里的孩子她就忍不住难过和忧心，她眼里含泪，愁眉不展地说：“唉，虽然我明知道你讨厌他，他也占了你的房间，但看他被欺负的样子我就好痛心，好自责没有上去帮他……我太圣母了吗？”
许颂雅坐在暖和的被窝里，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郁凌的眼里平静而冷漠，“不，不是你圣母，是我太狠心了。”
郁凌微微瞪大了眼，像是对她的话出乎意料。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低头看书，轻轻说一句：“听说咱们学校附近有家五金店，明天再陪我去找找吧。”
翌日，她们又再次来到母校附近寻找五金店。镇里统共有六所小学，两所高中，她们当年就读的小学和中学是镇里最好的学校。
傅延飞也在第一小学就读。
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那伙人又把傅延飞堵在了人流稀少的小巷子里。
郁凌拉着许颂雅的衣服，生气地说：“你看，不是一时兴起才闹他，是天天都在欺负他！”
许颂雅面色一沉。
那边，傅延飞已经被逼得无路可退，背抵着坚硬冰冷的墙，脸上虽然看着镇定，眼里却有些惧色。
为首的是个十分壮实的小胖子，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他声音粗糙沙哑，大声说道：“喂！没爸没妈的家伙，你怎么还有脸来学校啊？”
许颂雅对孩子没有特别感觉，大多数时候甚至是讨厌的。不过她对胖乎乎的小孩一向偏爱，觉得憨厚老实，可爱得紧。
可是这么讨厌的小胖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皱着眉头对郁凌说：“拿手机录下来。”
“啊？哦哦……”
小胖子开始对傅延飞动手动脚的，不断地推搡他，“天天看你在班里晃真是碍眼，真是忍不住想要打你！你让我那么闹心，还不快送钱上来，让我消消气！”
边上围着的小马仔们也有样学样地对他推来推去的。
许颂雅心里鄙夷，都什么年代了，小不点还去学香港电影里黑社会那一套，可造诣还只是街边地痞那一段。
傅延飞的目光越过他们，定定地看了会儿，又垂下头，嘴唇闭的紧紧的，在他们无休止的推搡下依旧沉默着。
小胖子对他的反应十分不满意，嘴里嚷嚷着“再不给钱我就揍你”边把手抬起来。
许颂雅抓住他就要落在那张俏脸上的手，瓮着声冷冷地说道：“小胖子，你不知道打人要坐牢的吗？”
小胖子和小马仔们一看到比体格比他们高大的许颂雅和郁凌，眼里闪过一丝害怕。不过小胖子到底是个小头目，算是见过世面的，嚣张的气焰虽然下去了，可还是十分目中无人理直气壮：“你哪只眼看到我们欺负他了？大家都是同学，放学路上碰见了聊两句就是欺负了，阿姨？”
许颂雅心里一惊——哟，小胖子是个人物啊，被抓包还能那么淡定自若地为自己开脱。
再一想，他们居然是同学？
她打量着面前的这些孩子，居然个个都比傅延飞高壮。如果不知道他们是同学，还真以为是高年级的欺负低年级的学弟。
郁凌在边上炫了炫手机，“小朋友，阿姨呢已经记录了你们的犯罪经过。欺负人不对，撒谎更不对，你们爸爸妈妈知道你们那么坏吗？”
小马仔们的眼里终于有了些惊恐，纷纷看向小胖子。
小胖子也有些畏惧的样子，却梗着脖子顽固地说：“你、你们少吓人！那么大年纪了欺负小孩子，我要告诉我爸妈去！”
“好啊，你去啊。把你爸妈叫来，我方便把你耍流氓的视频给你爸妈看，到时候看你爸妈怎么收拾你。”许颂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小胖子受到了威胁不仅不害怕，反而恼羞成怒，抡起拳头打在了许颂雅的肚子上，边嚷嚷着：“坏人！我打死你！看你拽，看你狂！”
许颂雅没想到他会对她动手，好在身上穿得厚，他一拳砸到了棉服上，几乎没感觉到痛。但这举动令她火冒三丈，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厉声说道：“你小小年纪就知道打架欺负人，长大了还得了！我不把你送到警察局里关几天你是不知道怕是吧，我现在就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说罢，押着他往巷子外走。
小胖子终于吓得哭喊起来，撕心裂肺地叫道救命。小马仔们见这架势，一早就跑了。他见大势已去，这才求饶道：“我不打人了，我不打人了，不要把送到警察局！”
许颂雅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有些于心不忍了，便要他再三保证不再来找傅延飞麻烦，才放了他。
想不到，刚刚还态度诚恳老实的小胖子一被放开，就又是一副凶恶的模样指着她嚷道：“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等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打死他！”
说完，拔腿就跑。
许颂雅彻底被激怒了。她二话不说疾步跑上去，抓住了小胖子，一手抵住他要打人的手，一手揪着他的衣服将他往上一提，冷着声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慢：“你听好了，我最后给你说一遍，你再来找他的麻烦，我不仅把你送到警察局，还会找到你家里，找到你学校，把你欺负他的录像给你爸妈和校长看，让他们一个个来收拾你。这是铁证如山的证据。如果你不信，你就试试看。”
如果说先前只是想吓唬他让他不来找傅延飞的麻烦，现在则是直接的警告了。
她将他往前一推，看他踉踉跄跄地跑走。
郁凌把手机收好，过去查看傅延飞的情况，突然叫起来：“哎呀！他们打你了是不是！小雅，你看他脸上的伤！”
傅延飞畏畏缩缩地垂着脑袋，躲闪着不让郁凌仔细看他的脸。
许颂雅一看他那缩头缩脑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拉住了郁凌制止她继续查看：“他不想让你看，你就不要看了。他被人打都不喊痛，你替他喊什么痛！”
傅延飞终于抬头，依然是怯弱地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许颂雅极讨厌看到他这低眉顺眼任人宰割的模样，咬着牙说道：“没用！”
“小雅……”郁凌有些意外她会说出那么重的话。
许颂雅却拉着郁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郁凌都在义愤填膺，一直到睡觉前还在念叨个不停：“那些小孩真是太过分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也舍得打，打哪儿也不能打脸啊！”
“很明显？”许颂雅没看到他的脸，不太清楚伤情。
“也不是很明显吧……不过眼角有一点淤青，左脸也有一点划痕，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没准是他自己弄到的。”
“你就别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了！”郁凌凑过来贼兮兮地笑：“我就知道你虽然因为阿姨的关系不想理他，但心里还是善良的，见不得人家欺负他。”
“你说对了一点，”许颂雅笑，“就是我还是善良的。今天被欺负的即便不是他而是别的小孩，我也一样会挺身而出的，和他的身份没有关系。”
“你说，我们亲自出面有没有用啊？他们还会不会去找小飞的麻烦？”
许颂雅耸耸肩，继续看书。
郁凌用肩膀撞她，“门栓已经买到了，你打算回去吗？”
“你要赶我走啊？”
“当然不是，你不在我就寂寞了。”
“嗯……再呆个两天吧，年快到了，也该回去了。”
“明天我们回学校去看看吧，听说好多同学都回去看过老师了。”
许颂雅却眼神闪烁了几下，犹豫着没有回答。
郁凌心下有几分了然，伸长脖子在她耳边小声问：“你……还是怕和陆方纬碰到啊？”
许颂雅听到那个名字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手里的书又翻过了一页，语气冷淡地纠正她：“不是怕见到他，是不想见到他。”
“我都打听过了，张洋说他还没回来呢，所以……明天去应该没什么事吧？”郁凌咕哝道，“镇里的中小学都要放假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良久，她说：“多大点事情，明天就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