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蹭饭

“看来今天过得很愉快啊。一整天都没有给我回电话。”
她没有给傅延飞回电话，傅延飞忙完后就自觉地拨了电话过来，只是一开口的话怎么听都似乎有点别扭。
她听见他那边很吵，有很多人在说话，还有各种嘈杂的噪音，猜测他应该还在片场。
“还没下班吗？”
“刚刚拍完，现在下班了。”
“哦……”
傅延飞很快发现她的兴致不高，即使在和他解释了上午去考试的种种，以及告诉他顺利通过了考试这个喜讯，她的语气也没有发自内心的激动，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和上午相比明显是两个状态。
对此，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自己太累了。
傅延飞没有怀疑，让她好好休息准备挂电话。
“彤彤她……今天来找我，给我做了顿饭。”她忽然有意无意地说了这句话。
“她来了？我刚收工还没来得及看——”他顿了顿，接着说，“还没来得及看信息。”
她笑了笑，说：“彤彤来和我吃饭，今天的菜还是她掌厨呢。想不到她进步那么快，现在已经能很好地照顾自己了，还能照顾别人呢。”
似乎是察觉到不对劲，他颇有些谨慎地问：“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她说现在你经常不在家，所以她代替你来照顾我，让我感动的……”她停了会儿，话锋一转，“假如将来我们分开住的话，我也会很放心了。不管是你还是她，你们都能照顾好彼此的。”
闻言，傅延飞沉默了几秒，“什么意思？”
她能想象到现在的他一定皱起了眉头，但她仍是继续说，“我之前说过想搬出去啊——”
“你都恢复单身了，还要自己出去住？”
“这跟单身不单身没关系，你也长大了，有女朋友了，我将来也会有男朋友，那我们继续住在一起不是很不方便吗？”她循循善诱，“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电话那边静默许久，就在她打算岔开话题打破僵局时，听见他说：
“可是我从没有想过和你分开。”
她轻叹，“你太依赖我了，这样不好。”怕这话说重了，她又马上用轻松的语气说，“以后我结婚了，你也结婚了，我们总不能继续住在一起吧？但也许可以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房子买在一起，当个邻居，这样能互相照顾。”
“邻居？”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问道，“你准备接受苏总了吗？”
这猝不及防的话和郁凌那句话一样，噎得她一时无措，干笑着说，“提起他干什么，我们只是上司和下属。”
“只是上司和下属，你对他没有好感，是吗？”
蓦然，她想起在考试通道尽头等着她回来的苏胥章，那样温暖的笑容让她的心头起了一丝涟漪。她承认，那天的她，的确有一瞬间对他产生过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奇异感觉。
他又紧接着问：“如果他和你表白，你不会接受，是吗？”
两个问题她没有立刻回答，斟酌着回答，“我不想把话说得太绝对，但目前我和苏总八字没一撇。总之我现在单身了，和谁都有可能，也许过几天认识了别人，很快在一起了也说不定。”
“和谁都有可能……”
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也没有继续追问，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沉默着，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她决定岔开话题：“不说我这边，你和彤彤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好像更快面临这个问题的会是你吧？”
“我们已经提前商量好了，不会有这个问题。”他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这个话题。
这算是谈判失败了吗？
她也不知道，但她起码确定了他确实不打算和她分开。
不过她并不会放弃，她打算接下来时不时地提到这事，让他潜移默化去接受。何况，他现在已经谈恋爱了，可能恋爱时间太短，他还没有进入热恋的状态，以后应该就会改变了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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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每年会做慈善，今年也不例外。
之前他们捐助过偏远山区的留守儿童、灾区重建、农村学校等等，今年苏胥章将捐助目标选定为一家孤儿院。
孤儿院的位置不算远，坐落在山脚下，因而比较僻静，人烟稀少。可惜最近已快入冬，天空一片灰蒙蒙，举目望去，周遭的景色都笼着层灰色，惟有还未凋零的些许绿植和新鲜怡人的空气为此行增色不少。
这家孤儿院从外表看上去与寻常学校差不多，如果不是门口边的牌匾写着天使孤儿院，大抵路过的人只会把它当作一所普通学校。
公司只来了一半员工，他们带着新采购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大到棉衣棉裤围巾帽子，小到袜子手套鞋子，甚至连玩具图书都一应俱全。他们来之前，特地一件件检查过，确保物品全新而且没有任何瑕疵。因为型号大小不同，数量非常之多，着实花了大家很多天的时间。
按照流程，院长一行人会先接待他们，向他们讲解孤儿院的历史，以及基本情况。
令大家意外的是，院长似乎与苏胥章认识，而且还算熟稔，见面第一句话便是“好久不见了”。
“咦，原来苏总认识院长啊？”
“不知道呀，不过我看账目，这次捐的二十万里，公司出十万，苏总自己也掏了十万呢，应该是有交情。”
同事们小声讨论着，有人拉着她加入，问：“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她一脸懵，“不知道。”
“苏总没和你说吗？”
“……没有啊，怎么会和我说？”
她耸肩表示确实一无所知，尽管她知道都是绯闻惹的祸。不过先不说她知道不知道，就算她知道，这也应该是苏胥章自己说，轮不到她代劳啊……
寒暄完了，院长领着他们介绍孤儿院的情况。
最开始她以为公司会直接捐钱修缮一下院内的设施，可苏胥章说，这家孤儿院的基础设施都很不错，没什么需要改善的地方，所以就以捐助日常生活用品为主。实地来看，不得不说这家孤儿院确实建造的不错，院内装饰简洁温馨，但家电家具一应俱全，夏冬两季还会供应冷暖气。
院内不仅有宿舍，宿舍的对面还建了一所学校，供孩子们上学。除此以外，图书馆、食堂、游乐场也都一样不落，几乎像是一所半封闭式的寄宿学校。
介绍了环境以后，院长带着他们来到教学楼，这会儿孩子们正在上课。但隔得远，只看到教室里亮着灯，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成绩优异的孩子还有机会被送出国学习深造。”院长介绍的同时看向苏胥章，“这就要感谢苏总——感谢DL公司，不仅出资创办了这所孤儿院，还一直为孩子们提供良好的教育环境。”
苏胥章微笑颔首回应，“教育是强国之基，让每个孩子接受教育不仅是国家的责任，也是是所有企业人和社会的责任。”
同事们面面相觑，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在心里想苏胥章是不是提前背过答案，回答得体又不显得敷衍，真是厉害。
据院长说现在爱心人士和企业很多，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捐助，国家也有扶持政策，所以现在的孤儿院无论是内部条件还是外部环境都比以前好很多。但恰恰就是各种生活用品每年都需要大量采购，在入冬之前能收到这批捐助物品可谓是刚刚好。
看来苏胥章还真是对症下药。
介绍完了，下课铃声正好响起。没有孩子从教室里冲出来，所有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有序地从教室里出来。
待孩子们经过他们身旁时，突然有几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一边跑过来一边兴奋地叫着：“苏叔叔！”
几个小孩扑过来抱住了苏胥章，他们后退几步让出了距离。苏胥章与他们像是自成一个小世界，其他人在旁边看着，却融入不进去，院长也带着慈爱的笑容看着他们。
“小宇你有没有按时刷牙呀？”
“小圆你新配的眼镜感觉怎么样呀？”
“格林童话看完了吗？”
“……”
苏胥章对他们了如指掌，像个孩子王，被团团包围着，从年龄到身高各不相同，但都毫不掩饰对他的喜爱。
他们仔细看了下所有的孩子，惊讶地发现原来健康的孩子仅占一小部分，更多的是身体有不同程度残缺的孩子，不仅是身体有残缺，智力上也有缺陷。
想想也是，健康的孩子本就比身体残缺的孩子被丢弃的可能性要小。
孩子们看到他们并没有露出羞怯的表情，也许是习惯了时不时会有陌生的爱心人士到来。
因为到了饭点，所以他们也跟着孩子们到食堂吃饭。
孩子们一直围着苏胥章，他们便分散着照顾其他的孩子，或者帮老师们一起忙活。
“唉，假如苏总将来当爸爸了，一定是一个又温柔又慈爱的父亲吧？”小韩看着远处陷入憧憬，“他将来的老婆孩子该有多幸福啊！”
她笑笑，不经意间抬头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和他的视线相撞了。
“你们在眉目传情啊？”小韩十分眼尖。
“哪有。”她低下头，做着手头的事，不再朝他那边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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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孩子们不会立刻午睡，他们有一段消化的时间，就会在教室里或者游乐场玩。
孩子们很活泼开朗，但许颂雅得承认，她确实在搞定孩子上没有什么天赋，更多时候是手忙脚乱应付着各种状况。
“你太温柔了，搞不定孩子的。”老师笑着过来为她解围。
她也认可这句话，孩子可比什么工作要让她头疼。她想起了傅延飞，小时候的他又乖又听话，她没和谁说过，其实她觉得他特招人喜欢。
就是现在长大了，开始进入叛逆期了，比以前更有想法了，还比以前更固执了，油盐不进，她都没办法。
她不禁叹了口气。
要不你去外面赏赏花，放松一下？”老师给她提议。
临阵脱逃不太好，不过她确实得放松一下，于是她挎上包，说：“我去趟洗手间吧。”
她是确实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来着。结果，她在路上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独自坐在树下石凳上放空的苏胥章。
她本想当作没看见走开，不想打扰到他独处，结果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来，转头看到她，叫住了她。
“苏总，我打扰到你了？”她硬着头皮上去。
“没有，我只是来看看树。”
他拍拍身旁的位置，她只好在他旁边坐下。
这棵树极高极大，就是枝叶萧条了，仅存的零星几片树叶也已枯黄，岌岌可危地吊在光秃秃的枝丫上。
若是看树，她觉得没什么好看的，除非这棵树对他而言，有特别的意义。“夏天的时候，这棵树的树叶又绿又多，很茂盛，像把绿色的伞。风吹过的时候，树叶哗啦啦的响，我觉得那是最好听的大自然音乐。”苏胥章的嘴角盈着浅笑，仿佛述说的不是回忆，而是近在眼前的美好。
她抿抿唇，看着那棵树，轻轻地开口：“苏总……以前来过这儿？”
“嗯。”他点头，“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在这儿出生长大。”
她有些诧异，自然地问道，“那他今天在吗？”
苏胥章的眼神黯然，好一会儿才说，“他去世了。”
这答案显然出乎他的意料，她连忙道歉，“抱歉，我不该提这个——”
“没事。”苏胥章笑着摇头，“你又不知道。”
但她不敢再问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问她有没有带纸巾。
“手上不知道划到什么了，出了点血。”
她凑过去看，连忙从包里内层掏出一包维达纸巾，刚打开，察觉到弄错了，又赶紧拿了另一包不同牌子的纸巾给他。
然而苏胥章的注意力却在那包维达纸巾上。
“这么多年了，你还带着它。”
“嗯。”
“纸巾和十元钱——”苏胥章将纸巾接过去，边看着边说，“以前我问过你，它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你总是岔开话题。”
听到这，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加放松舒服。其实一直以来，她回避是因为这包纸巾的回忆里既有温暖，也夹带了一些难过的回忆。
可能那时候的她习惯了回避去想不愉快的事吧，所以只在回忆里提取了温暖的那部分去铭记，而选择性地忽略了伤痛的那部分。
“大一那年寒假，我遇到了很多让我不开心的事。当时的我很伤心，也很无助，忍不住在街上哭出来了，但是又不想被人看见，就躲在角落里自己哭。”她看着远方，陷入了回忆，声音也不自觉地变轻了，“那时候有个好心人，和我说要用十元和我换两张五元钱，我就把钱找给他了。等我接过那张十元钱时，发现原来还有一包纸巾——就是这包纸巾。”
“我想看清楚他的样子，想和他说谢谢，可是他已经走了，我只看到一个背影。”
“你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是为了记住那个好人？”
“嗯，但是他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就算再遇见，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认出他。”她接过那包纸巾，重新扬起笑容，“也许这辈子我们也不会再遇见了吧，但我可以记住这份善意啊！每当遇人不淑时我就会拿出来看，告诉自己不能因为因为运气不好遇到坏人，就否定这世界上的其他好人。”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犯傻，一转头看见苏胥章的表情，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此刻的表情，定定看着她的眼里好像努力隐忍着某种情绪，以至于表情看起来很凝重，她分辨不清这是情况，试探性地唤他：“苏总？”
“其实……”
“苏总，小雅，你们在这里啊！”小韩跑过来找他们了。“大家在准备孩子们下午要吃的水果呢，你们过来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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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行程结束后，众人基本上筋疲力尽了。好在是包了车过来，上了车后交给司机就行，他们在车上睡得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晃了多久，就回到公司了。众人各奔东西，连车都不蹭了，大多直接打车回家休息。
许颂雅因为拦不到车，和小韩坐了苏胥章的车回家。
小韩下车后，苏胥章见她还算精神，随口问：“驾照拿到没？”
她答：“抽空去考了科四，已经拿到驾照了。”
“要不要开会儿车？”
“呃……”
其实虽然她拿到驾照了，但她一直没敢把车库里的车开出去过，毕竟是新手，她想着等傅延飞回来再让他坐副驾陪着练胆子。
既然苏胥章提出来了，她也觉得是个机会，便鼓起勇气试一试。
她是新手，只敢在最低时速线慢慢行驶。苏胥章也不催她，只是会告诉她路怎么走。这令她发现一个问题，她还不太习惯看导航，可能紧张的缘故，经常会错过导航的提示音。
“开得很好啊。”
然而苏胥章刚夸了她一句，下一秒她就和另一辆车擦身而过，车身剧烈晃动一下，发出一声巨响，她下意识叫了一声，连忙踩刹车，让车缓慢停下。
“你没事吧？”车停以后，苏胥章探身过来查看她。
她惊魂未定，满脑子都是完了，她摇头：“我没事……但是……车好像有事。”
他们往左边看，果不其然，左侧的车镜不翼而飞，就剩几根电线翘着。
交警很快赶来，初步判定双方都有责任，需要走程序，让他们先回家。她松了口气，但知道一笔赔偿和扣分是跑不掉了的。
这回由苏胥章来开车了。上车后，她一路向他道歉。
“对不起，苏总，维修和保养的费用您到时候直接把账单给我就好了，我一定会负责的。”
苏胥章无奈地摇头，“我说了车子有保险，不用你赔。”
“不行，那样我过意不去，我还是得赔。”
几个回合后，苏胥章不接话了，她灰心丧气觉得自己可能太聒噪了，悻悻闭嘴。
“既然你这么想补偿我……”片刻后，苏胥章突然开口：“我家里的阿姨正好辞职了，每天回去没饭吃。不然，我去你那里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