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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熟悉的陌生人

听说爱情不遥远 庄居言 2024-03-03 12:59

“所以今天的直播取消了?”
“没有,我只是想说你帮着照顾点儿。”
“噢……好的。”
吴婷以为她失望,安抚道,“放心,工作结束了该给你补的假会补上的。”
“嗯。”
她自然是失望,傅延飞都发烧了还要工作,就不能休息一天吗?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他星途顺利,但从不松懈怠慢工作,从来都是敬业的。以前即使忙里偷闲回家看她陪她也不会耽误工作,只是两地奔波让自己累点,又岂会因为发烧就把直播取消了呢?
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药。
按照他以往的惯性,大概率是没有乖乖吃药的,总要她“伺候”着才行。
吴婷把行程表发给她,因为傅延飞发烧的关系所以晚上的活动取消了,直播到下午4点就结束。如果按照原定计划,今晚他要去室内最大的游乐园拍半小时,看来要延后进行了。
今天他们要去参观市内的博物馆和美术馆、歌剧院及图书馆等展示人文艺术的场地。由于该国面积不大,这些建筑大多就只有一处,少而精,重质不重量,建筑外观很时髦漂亮,是外国游客常常打卡的景点。
和昨天一样,也是那个司机来接她。她没有再问他什么,只是上车时同他打个招呼,然后等他准确且按时将她送到了工作地点。
幸好这鹅毛大雪只飘了一小会儿,她下车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人家说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前一秒还刮风下雪,后一秒可以天清气朗。
大家都到齐了,在做准备工作,摄影师在调试机器,旅游局的Tomas不知是在和他聊天还是沟通流程。她连忙下车走过去。
傅延飞像感应到她来,瞥见她时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继续与Tomas说话。只是等摄像师的镜头转到别处去拍摄时,他忽然停止了话题,径直朝她走来,走到她面前还压弯了腰,看着她眼睛说:“我发烧了。”
眼神和语气颇有些委委屈屈的,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心里某一处忽然不可控制地柔软下来,差点像以前一样习惯性伸出手背探他额头的温度,但顾虑到周围都有镜头和工作人员,她只是问,“量过温度么?”
“没有。”
“怎么不量呢?”她皱眉,“那吃过药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来来来,进入倒计时,准备直播了。”
镜头转回来了,他又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倒计时结束后带着镜头开始走起来。
他们开始拍摄的地方距离博物馆还有一段距离,应该是要拍从步行街附近走到博物馆的这段风光,所以傅延飞就领着镜头在街上闲逛着,拍拍沿途异域风情的雕塑、成群飞舞的鸽子,以及湖畔上零星划过的小船,展示当地悠闲慵懒的慢节奏生活。
她小声问助理:“他吃药了吗?”
助理摇头,“没有,就连早餐都没吃,说是没胃口。”
“那你们不劝劝?”
“这哪能劝啊,他不想的事情谁说也没用。”
这倒是,她也不是没见识过,他是她的升级版和加强版,连她也无可奈何。
她一直考虑要不要劝他吃药,不为身体着想也为直播考虑啊,万一他晕了或者出状况了怎么办?万一耽误了拍摄使她延长工作时间怎么办?当她在心里想着要不要关心他时她就这样想,感觉是从很客观的角度在说服自己应该去劝他吃药。
湖畔边有风吹过,下雪过后出了点太阳,湖面上波光粼粼,确实景色怡人,街上的自行车都多了起来,咖啡馆将桌子摆出来,欧洲人顶喜欢在阳光明媚的天气边晒太阳边喝饮料,与好友闲聊三两事。
傅延飞忽然指了指不远处,说:“我也想骑自行车。”
原来有人出租双人和三人自行车,今天天气好,生意很不错的样子。不过……流程单里好像没有这项活动。
大约是天公作美令Tomas心情好,他爽快地应允,上前租了几辆车分配。
傅延飞选了一辆双人自行车,坐上去后看向她,“过来啊。”
她一时犹豫,Tomas催着她把她推过去,“快,不然堵着路了。”
天气晴好的日子行情也是真的好,后面几辆车排着队。
她不敢让人等,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他旁边,二人缓缓踩着踏板,自行车渐渐平稳行驶起来。
此情此景,自然又触发了她的回忆——
在他们前方,有两辆自行车,一个摄影师用手机拍,一个摄影师扛着笨重的机器拍,丝毫无暇欣赏沿途的美景。
真辛苦啊,她感叹。
她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前面有人拍摄着一举一动,令她感觉不自在,索性看着周边的风景。
“翻译姐姐,你会骑自行车吗?”傅延飞转头问她。
突然被他搭话,她“嗯”了一声,才点点头,心里想第一次骑自行车时还是我带的你呢……
“那你想骑吗?”
她扭头看他,只见他看着前方的摄影机,表情悠哉,似乎只是随口说出的话。见她没回答,他嘴角微弯,轻声说,“如果你不想骑,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她感觉呼吸窒了一下,这一句话瞬间将她带回到了当年那一刻——“如果你不想骑,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全部都想起来了,这三句话,是当年她为了与他亲近时说的话,一字不差,就连顺序都没有错。
傅延飞见她没说话,转而对着镜头开玩笑地自嘲:“哎呀,搭讪失败了,我不太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这时候我应该说什么?”
“我想骑。”她主动解围。
即使现在不想骑,当着全国那么多粉丝的面她能直接说么……
“我们翻译姐姐好像有点怕生,还是和我很有距离感。”傅延飞看着镜头说,“不过没关系,一起骑自行车可以快速拉近距离的。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个是别人教我的。”
她一失神,脚上动作忘了一秒,踏板接连踩空,车头开始歪歪扭扭。傅延飞用力稳住,她也迅速找回节拍,重新踩上踏板,淡定地目视前方。
为了不让他冷场,她还特虚伪地捧场呵呵笑了两声。
然而她心里早就翻腾倒海了——用骑双人自行车的方式拉近距离,这分明是她曾对他用过的方法。他现在是在出口转内销吗?
他频频提到过往是什么意思?
不是要当熟悉的陌生人?
她真的开始有点抓狂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下一秒还会说出什么话。
就在她心里打鼓时,傅延飞却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不知想什么。她低头看着路面,忽然发现他们的手臂和膝盖侧边一直紧紧挨着,可能衣服较厚的关系她没有感觉到。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照顾他五年,离开他五年,原来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啊。
不过他们认识的时间可不止十年。
那时候的傅延飞腼腆寡言,总是低着头,连和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为了让他改掉这个坏毛病,那次在公园里,她强行抬着他的下巴说:“不要老是低着头,会有颈纹的。”
“老是低着头,会有颈纹的。”
她回过神的刹那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眨眨眼睛看清了前方的景象,才确认自己没听错。
是傅延飞对她说的。
她看着他,他含笑又重复了一遍,“老是低着头,会有颈纹的。”
霎时,她心里涌起一股无以名状的复杂情感,复杂到她根本无法用一个词形容出来,只觉得眼睛好像热热的,视线有些模糊了。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单手扶着车头,另一只手胡乱捋着凌乱的长发。傅延飞指着湖边:“船上有人在和我们打招呼。”
两个摄像师傅立马调转了方向去拍湖面。
风停了,她的头发也终于被理顺,只是鬓边还有一小撮头发不听话地遮着她一边眼睛。他伸手过来,很自然地将那点发丝撩到了她的耳后。
这举动十分亲昵,是他以前经常会有的动作。只是时隔太久,她有些愕然,下意识躲闪了一下。
他也不甚在意,仿佛只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这插曲只是短短几秒而已,镜头移回来时,他们又是还没度过尴尬期的合作对象。
饶了一圈的湖畔回到起点,他们把车还回去,准备继续步行至博物馆。
趁着还车比较混乱的空隙,她终于把酝酿许久的话问出口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为什么?”
“空腹吃药不好。”她小声嘀咕,怕这句话被收音进去。
他没有回应。
就在她以为可能他没听见,也打算作罢时,倏地听见他轻轻说了个“好”,然后踱步到旁边风格可爱的移动快餐车上看起了菜单。
他一边看一边对着镜头解释,“实不相瞒,我还没吃早餐呢,因为还在倒时差,早上刚醒的时候没胃口吃东西。而且我的同事们应该跟我也是差不多状态,他们比我辛苦多了,所以也得补充点体力。”
然后给每个工作人员点了杯热饮和小吃,大家坐在湖边临时搭起的餐桌上暂时歇息。
不得不说,在出太阳的冬日里能坐在湖边喝杯美味热饮欣赏湖景,真是一件惬意又美好的事情,仿佛整个人可以全身心得到放松,烦恼统统被晒蒸发了。
傅延飞吃了汉堡,助理把药递给她,她顺手递过去给他,他也老老实实地把药吞了。
好,这件事终于搞定。
这一上午又逛街又骑车还歇息,看了看时间也不过才过了半小时。他们起身,这回是真的去博物馆了。
Tomas走在前面给傅延飞带路。
她伸了个懒腰,助理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他好听你的话啊。”
“大概是觉得我像姐姐一样亲切吧。”
“说起来,他好像真有个姐姐,虽然不是亲生的,几年前他刚火的时候网上有放过照片,但是时间久远记不清脸了……咦,其实我越看你越觉得你面熟的,我们是不是见过?”
“大众脸的苦恼。”她默默戴起了口罩。
**
说实话旅游局安排的这些行程她是很喜欢的。因为来到这里的五年,她其实并没有来过,大多数时间她都待在家里,和以前一样不喜往外走,唯一拓展开并坚持的有益爱好只有晨跑而已。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来,她不会主动来,但来了她也看得津津有味,心里很懊悔自己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这些宝藏,以后可以多来光顾。
转眼就到了下午,一天的行程就这样结束了。
虽然不知道傅延飞的烧退了没,不过精神头看起来比上午好一些了,可能吃的药起了效果。
直播结束,关掉镜头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时间尚早,Tomas询问傅延飞的晚餐打算怎么解决,他说自己简单吃点就行了,婉拒了Tomas共进晚餐的邀请。
于是大家准备道别了。他们一个个握手,轮到她时,傅延飞忽然眼尖地抓着她的手背,问:“你怎么流血了?”
Tomas凑过来看,“Oh,Song,你受伤了。”
她这才发现手背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到,只看见一条细细的血痕,而且血迹还未凝固,是新鲜伤口。
不过她也没当回事,“没事,小伤口罢了,两天就看不见了。”说着就要抽回手。
傅延飞却对她潦草的态度有些愠怒了,“你仔细想想你碰着什么了,看有没有必要去打个破伤风针。”
“不至于。”她又要抽回手,还是失败。
“纸呢?”
助理低头找自己的包,说,“哟,好像用完了。”Tomas拍拍自己两边的裤兜,摊手,“我也没有。”
他头也没抬地说,“她包里有,内层,维达纸巾。”
助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低头打开了她的包——她才想起来,自己的包被助理拿着,因为她的包沉重,助理热情地帮她拎了一会儿,还没有拿回来呢。
“诶,真的有!”助理拿出了那包纸巾,“里面还放着十元钱,好奇怪啊。”
“不能用!”
她想抢回纸巾,傅延飞却长手一伸比她早拿到,果断抽出放最后的那张纸按在伤口上帮她止血。
见她有些心疼的样子,他的脸色也不好,“这不是还有两张吗?比得上你的手重要吗?”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包纸巾对她的意义。不是必要,她绝不会动用到,这小伤口她就没放在心上,他却这么执拗。
助理给她贴上创可贴,“好了。虽然是在手背,不过也不要不放在心上,当心留疤了。”把包还给她的时候,又小声问了一句,“飞哥怎么知道你包里有纸……”
她敷衍道,“我怎么知道……”
助理看她的眼神似乎开始有些奇怪了,不过她没有心情理睬。和他们匆匆道别后,上了提前预约好的车回家,司机就是每天早上接她的那位。
看来就是旅游局提前安排好的。
这里离她的住所有些远,此时天又阴了。
唉,这天阴晴不定,就和他们俩的关系一样,若即若离,捉摸不定。
车已经快开到目的地了,她一路看着风景出神,司机的电话突然响了,打断了她的思绪。司机接起来简单应了两声,然后挂断电话,继续行驶。
接着她的电话也响起来了,是Tomas。
咦,怎么这时候来电话了?下班以后接到工作人员的电话,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Tomas,怎么了?”
“Song,你到家了吗?”
“差不多了。”
“Oh,真是抱歉,有件事得麻烦你——”
熟悉的街道就在眼前,司机忽的调转车头,驶向了另一条道,她的身子跟着一歪,听见电话那头说:
“傅先生的药落在你包里了,可以麻烦你把药送到他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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