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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孤舟

花魁转行女海盗 24.5万 2024-03-08 19:13
晨光熹微,一叶孤舟漂泊在茫茫汪洋,随着波涛起伏,没有扬帆,没有拨桨,没有点灯,随波逐流的样子。
舟上卧着一黑一红两个人影,都消无声息的,没有动静。
时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上船之后张保用冷水泼脸激了她几次,只有一次稍微缓过些精神,嗫嚅说了一句:“那……屋里……没有女人……”然后又昏了过去。
麦有金的算计,应该是在他们登岛之前就开始了,他算准了他们一行人得罪红黑两帮之后一时无处可去,必然就近来寻他庇护,所以应该在刚得知他们逃离大屿山的时候,他就派人到各帮去请人了。
请人来参加他的婚礼。
黄旗、白旗他们的人来之前并不知道他要纳妾,所以麦有金对其他几家的说法,没准就是要娶正妻。
而这个正妻,就是被他扮猪吃虎骗来、李代桃僵的时袖,携带海上龙头大印的龙嫂!
当着海上各帮兄弟的面,行过夫妻跪拜大礼,他麦有金就能名正言顺继承龙头印势力,成为一方海上霸主,若是揭了盖头、木已成舟,任张保他们如何辩白也都难以服众。
时袖虽然看似示弱,可她占着大义,是先龙头的遗孀,身配龙头印的失龙寡嫂,得了这个女人,进而继承赤旗的势力便显得顺理成章。
这个麦胖子,真是好算计!
时袖说,那屋里没有女人。
所以她是一进那间屋子就觉察有异,可惜对方早有预备下手又快又狠,直接用了猛药将她迷倒,她根本无从反应。而后那些女子间的说笑,应该都是擅口技的人做出来的。
时袖进门之前的神情,分明是对那女子声音有几分相熟,不然依她的性子,如何也不会贸然进去,可见那人为了今日的算计,真是下了几分好功夫。
张保常年出入市井之间,也曾看过口技者的表演,屏风之后,呼风唤雨、鸡鸣犬吠、人群口舌无所不能,撤去屏风之后,不过一人一椅,却未曾想,今日竟然着了道。
他最开始觉得不对劲,是因为近看了那新妇的手,那双手涂抹了很厚的脂粉,可那手的轮廓形状,实在太熟悉了。
想来他们将时袖裹进繁复的吉服中已经费了大功夫,露出的那双手无暇掩饰太多,只得草草涂些脂粉了事。
而后他又问其他几家是何时得知的消息,与麦有金的说辞也有出入,再想到麦有金日间谈判时的几番反复,似乎并不止贪得无厌一味求多,而是在拖延时间。
后来有人过来和他耳语,他明显舒了一口气,而后的口气就松了很多,很快就和时袖达成协议,那时应该就是知道白旗的船快进港了。
最远的一家都来了,时机也就差不多了。
而后张保蹿上堂去,抓起那新妇的手,一眼就看到了手腕内侧的疤痕,这几道疤他太熟悉了,蒙眼进岛的路上,他还握在手心不住摩挲。
不必掀开盖头,也不能在众人面前掀开盖头,只能强行带她走。
青筋茂小钉子他们帮他缠住追兵,本来他扛着时袖行动不便,摸到一艘小舟想摆渡到大船那边,没想到划到一半,自家带来的十三艘大船顿时燃起熊熊火光,照的海面都亮了,他只得折往远处避开,自己下了水,借着暗流和潮汐,推着小舟逃出生天。
可笑堂堂名震南海的张保仔,此刻手下居然没有一兵一卒,只有一条长不及沙艇的小破船,而他最在乎的人,此刻昏睡在侧,生死未卜。
一番水下奔游极耗体力,他脱下湿衣晾在船头,背风躺下,将时袖拥进怀里,拉过一张破网草草盖在两人身上,沉沉睡去。
那件湿衣是香云纱制成,遇水干得极快,穿过一段日子了,是磨得最舒适的时候,肩膀处绣了一条出水蛟龙,此时迎风翻滚,狰狞如生,似乎在守护着沉睡的二人。
时下的洋流往西南去,几个时辰之后会进入一片暗礁群岛,大船不得过,熟悉那片海域的水手,叫那里鬼门沱礁,险如鬼门关,十去九不回。
他少年采珠时跟长辈进过一次,还依稀记得通路,眼下正好进去避避风头。
时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棵高大的椰树下,身上缠着一堆乱绳子,心想麦有金就用这些个破玩意来绑我,未免太不把我当回事儿,然后又定睛看了看,原来不是绳子,是破渔网。
天色已经亮了,她头痛欲裂,一动弹胃里就翻江倒海,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可嘴里除了巨苦无比的胆汁,什么都吐不出来。
这不是她头一次被人下药,早年花船要高价拍掉她初夜时,那条船上的妈妈就给她的餐食下药,她当时很警醒,饮食茶水都没碰,却没想到在常年燃烧的熏香上中了招。
次日醒来也是如此,头痛,恶心,浑身乏力,能动的第一时间就想去赴死,自然是被捆回来,自己的这具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了,是人家的谋财之道。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一死了之就成了亏本买卖,那怎么行。
这一次呢?时袖低头看了看周身,红红的吉服还穿在身上,这是又做了一遭新娘么,嫁给谁?麦有金!?
这次她要死,应该再也无人能拦住。可自己死多无趣,如何也要多带上几个顺路的。
刀呢?一摸腰上刀带还在,却是空的,一阵气恼涌上心头,竟然压下作呕的不适,她腾得一下子站起来,起身就想去找家伙,没想到眼前一黑,又跌倒在地上。
张保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气势汹汹起身又栽倒的一幕,手上拎着刚叉到的一串鱼,冲过去扶她不及,眼看着她脸朝下栽到沙地上。
所幸这次时袖没有再晕过去,应该是麻药劲儿终于过去,她撑着胳膊胡乱爬了几下,回身重重坐在沙地上,一脸的沙土,配着身上喜气洋洋的吉服,看着有几分滑稽落魄。
虽然明知道不应该,张保还是不厚道的笑了。
时袖一腔慨然赴死的豪情在他的轻笑声中瞬间飞散,回身看这人拎着鱼的闲适模样,仿佛刚从集市遛弯儿回来,顿时火大:“你还笑!看我栽跟头这么开心是么!”
“不止你栽了,我也栽了啊,”张保蹲下身来,把鱼眼睛挖出来,一枚一枚喂进她嘴里,岛上一时找不到淡水,只能如此将就,“我的船都被烧了,手下的人也一个没出来啊。”
“那帮兄弟……”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她顿时觉得肩膀上的重量有千斤重,“小钉子青筋茂他们,都被麦胖子给……”她不忍说下去。
“应该还没有。要是你我落在他们手里,小钉子他们就真活不成了,如今我们走了,局面不明朗,那胖子也只是敢烧了我的船,应该不敢动我的人。”他用刀仔细的收拾鱼,之前内脏已经在水边处理掉了,此时剃掉鱼鳍鱼鳞,然后用小树枝穿好,“船没了他还能再赔给我新的,人要是没了,他知道自己赔不起。”
“都是我不好,不该执意来大横港的。”时袖抱着膝盖,头埋进臂弯里,声音低不可闻。
“当初你我二人商定之后才决定过来的,主意是两个人定的,出了事儿也要两个人一起担,有了麻烦都推到女人身上,那就没意思了。”
鱼都串好了,烤着吃应该味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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