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承安就是委屈,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被否定地这么彻底。
紧接着他又想起来苏浔和左宁一分手的那天,苏浔是个多说一不二的人啊,他还怕苏浔真的狠下心直接把他送走,从此之后他们再无交集。
至于知道苏浔家地址并且有钥匙这件事,顾承安根本没来得及想。
苏浔难受地厉害,左手越握越紧,两天没修过的指甲冒了尖,死死抵着手心的软肉。
怀里的人正哭的厉害,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温热的眼泪不停落在肩上,也许是压抑着声音的缘故,顾承安身子抖的厉害,苏浔只好耐着性子拍哄着:“那你告诉我,你想怎么样,不哭了好不好,承安乖。”
顾承安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惊觉是苏浔一直抱着自己。
怎么可以!他原本是舍不得让苏浔因为自己有一丁点儿难受的。
他虽然一直对这样的场景有想法,但不应该是现在,苏浔的病怎么办?
顾承安眼泪还没收住,就隔着外套伸手去推苏浔的腰。
两个人贴的有点久,苏浔撤开身体时顾承安胸前骤然一冷,他不由哆嗦了一下。
苏浔撑着一旁的树才堪堪站稳,他还有心思给顾承安递纸:“不哭了就擦擦眼泪,不然一会儿吹了风眼睛要疼。”
他声音压得低,很好的掩饰了里面的颤抖,只是苍白的唇色无从掩饰。
顾承安心疼到呼吸都困难,但他又委屈的厉害:“你都…都要我走了,还…管我…管我干什么。”
“不赶你走。”苏浔安慰道。
“你保证。”顾承安接的飞快,生怕他反悔。
“我保证。”苏浔虚弱的声音里透着无奈。
“那你…你也不能一声不吭丢下…丢下我走。”
“嗯。”胃里疼劲刚过,苏浔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只得靠着近处的树养神。
顾承安一言不发盯着苏浔白的唬人的侧脸看,他下颌骨的轮廓很清晰,侧颈的脉搏跳动的规律,就是那道该死的划痕碍眼的要命。
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他,顾承安咬牙切齿的想。
“那我喜欢……”顾承安不死心的问。
“这份心思你得收了,如果你不想我内疚一辈子,就乖一点听话。”苏浔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事儿没商量,你再哭也没用。”
“知道了。”来日方长,总有办法让他松口。
顾承安走到水边蹲着,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又湿着手去敷眼睛。
“去躺着。”苏浔要了两张纸展平又重新折成两指宽的长条,在水里浸湿后拧干,捏着两边扥了一下盖在顾承安闭着的眼睛上。
他自己靠着顾承安躺着的树坐在地上,那只蜘蛛还在锲而不舍织着那张网,八条线交叉着成了一个平面。
“别动,苏木快找过来了,你要不想跟她解释眼睛为什么肿,就乖乖敷着。”
几句话成功的让顾承安停了手,他把手放在某两根肋骨之间悄悄按了几下“争点儿气啊,跳这么快干什么”。
苏浔第三次去给纸巾降温时,苏木就来了。
她看起来很开心,苏浔攥干纸里的水后就直接塞进了衣兜里。
还没等他走近,小姑娘就迫不及待的问:”哥哥哥哥,寂然师兄说兔子可以给我养,我可以养吗?”
苏浔是不太喜欢兔子的,他有一点洁癖,处理兔子的排泄物就是个麻烦。
正犹豫着。小姑娘又转去问顾承安:“承安哥哥,承安哥哥,我可以养吗?”俨然把他当成了另一个大人。
顾承安被问的心情大好:“你哥哥说可以就可以,到时候承安哥哥跟你一起照顾它。”
说完两人齐刷刷去看苏浔。
“养吧。”苏浔想着又接了一句:“不过小兔子还有家人,等它伤好了就要把它还给它妈妈。”
也不知道那两人听进去多少,他说的时候,一大一小就已经在击掌庆祝了。
“那我们现在去接兔子吧。”苏木一手拉着一个衣角晃。
顾承安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
苏浔看起来也不太好,脸上是有点儿血色了,但唇色还是淡的厉害。
他蹲下身跟小姑娘装可怜,他说:“承安哥哥干了很久的活,刚刚才上山,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再去接兔子好不好?”
小姑娘虽然很想看兔子,但看两个哥哥状态跟平时不太一样就乖巧地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大狗也慢吞吞走了过来,显然是尾随了小姑娘。
把小姑娘藏在身后,顾承安吹了两声口哨招呼狗过来。
狗子以为有什么零食吃,屁颠屁颠就跑了过去,它还冲顾承安摇了几下尾巴。
令它没想到的是,不止没有零食,它一靠近就被顾承安捏着嘴把头圈在臂弯里。
他喊躲在身后的人“木木,出来摸狗。”
苏浔倚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看他们闹狗,思绪不知不觉飘远了。
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捡到狗子的时候它还没满月,一窝里就它一个还活着,小小的一团很认生,叫声也奶声奶气,比现在不知道可爱了多少倍。
也是在这样初冬的傍晚,他捡到了刚满月没多久的苏木,小姑娘学会的一句话就是哥哥,是喊他的。
再后来就在自家门口捡了顾承安。
他身边渐渐热闹起来了。
大狗好不容易挣脱,跑去找苏浔庇护,它拱了几下苏浔的腿,看他没动静,就要张嘴去叼他的手腕。
顾承安大惊,急忙跑上前阻止,还是晚了一步。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会跳了,他哪儿见过这架势。
好在苏浔回神回的及时。
他先是拍了一下顾承安探过来看个究竟的后脑勺,示意自己没事,之后又轻轻扯着大狗的耳朵叫它松口。
一手腕的狗口水。
顾承安已经迫不及待想揍狗子一顿了。
他跟在苏浔后面走到水边,蹲下就看到苏浔左手手心里有两个半月形的伤口,伤口沾了水,血混着水顺着指尖往下淌。
是他自己掐的,细想就知道是因为什么,顾承安又后悔又心疼。
他的眼神太直白,苏浔曲着手指掩了一下伤口,抢在他之前说:“别哭,别道歉,不疼,不怪你。”
精准预判。
“行李箱里带了药箱,这水不干净,我们现在就回去。”顾承安急切道。
太阳落山的轨迹肉眼可见,一路上晚霞被烧得通红,树影渐渐拉长。
“没那么矫情,走吧,先去吃饭。”苏浔站起身甩了几下手上的水。
苏木想着兔子,顾承安想着苏浔的手,所以两人都吃的很快,几乎是同时扒完最后一口。
苏浔扭头看了眼窗外,天还没全黑“正好,你先带着她去接兔子。”
顾承安看了眼他的手欲言又止。
“我吃完就去接你们。”苏浔伸腿踢了一下顾承安的椅子:“快去。”
寂然跟顾承安说了一些照顾兔子的注意事项才放心地把笼子交给他。
耽搁的有点久,出来时,苏浔已经到了,并且正在给手里的两根绳子收尾。
他把两根绳子的一端系在一起挽了一个环先套在自己手腕上,然后用绳子末端的另一个环扣换了顾承安手里的笼子,并嘱咐苏木牵好顾承安的手。
手机手电筒的光被周围摇曳的树影吸收的七七八八,在黑沉沉的晚上显得过于微弱。
顾承安也懒得关就直接把手机塞进兜里,专心低头跟着苏浔走。
绳子垂在两人之间,弯出一段自然的圆弧。
小姑娘兴致很高,一直在问关于兔子的事,顾承安答的很详细,苏浔也偶尔插上几句话。
一进门苏浔就把兔子放在墙角,挨着狗睡觉的地方。
苏木紧跟在后面,搬来积木箱坐着看兔子。
顾承安拿了药箱叫苏浔坐在矮凳上伸手,自己蹲着给他擦药。
先是缠了两圈纱布,顾承安琢磨了一下又多缠了几圈:“一会儿洗澡的时候尽量别沾水。”收尾的时候还从他手腕上绕了两圈用来固定。
洗澡的路上依旧是顾承安牵着苏木,苏浔用绳子连着他。
苏浔替小姑娘调好水温后就去了另一个隔间,顾承安听到他回来又一次嘱咐他要避一下手上和脖子上的伤口。
他脖子上的伤口总不见好,三天了,结痂都没结利索。
苏木囫囵个儿裹着厚浴巾被顾承安抱着,屋里的电暖在他们走时就开了,这个时候正暖和。
顾承安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刷手机,苏浔不知道在干什么,手指在键盘上按的很用力。
突然,顾承安听苏浔小声用英语骂了串脏话,就把手机丢到一边闭眼打算睡觉。
他莫名就觉得苏浔骂人的样子很性感。
凭着记忆快速打字,弹出来的界面清楚地写着中文翻译。
“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
简单来说就一个字“滚”。
在他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听苏浔说脏话,这是被谁逼急了。
顾承安压着好奇心,打算明天有机会问问。
苏浔睡了,催小姑娘睡觉的担子就落在了顾承安肩上。
看着时间催了几次她才磨磨蹭蹭从兔子旁边离开爬上床睡觉。
周围早就安静下来了,但是顾承安毫无睡意。
下午苏浔说的话太重,他说自己不该也不能去淌他那趟浑水,他话里的浑水究竟在指什么,顾承安越想越没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