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领域
我是大头鬼
2024-03-14 22:15
不知道是不是黎景澈目光里探究的意味太明显，贺露忽然笑了一声，淡淡开口道：
“我是乡下人，家里重男轻女，生完我又遇上计划生育，但怎么都还是想要个儿子，偷偷摸摸好多年才怀上他。”
黎景澈有点尬住。
“我妈怀他的时候就是超龄孕妇了，生的时候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就根本没有多余心思来管我这个女儿了。”
贺露揉着自家弟弟的头发，表情里说不清是怜爱还是自责，“我那会儿也正好叛逆，闹出点事，被警察抓了。”
黎景澈惊悚了：“这不是一点事吧？”
“嗯，碰了禁药，但只有一次。”贺露颔首，微微敛眸，“我爸妈知道之后，连夜从乡里赶上城，结果路上发生了车祸，那时候贺武才七个月。”
黎景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爸妈当场死亡，贺武伤得很重，但他就是命硬，活下来了，只是脑损伤不可逆，当时在医院，医生说不一定能醒过来，结果这小家伙一个星期就醒了。”
“我那时候才十六岁，什么都不懂，突然让我带一个重伤的婴儿，我只觉得麻烦，恨不得把他掐死算了。”
“当时我也挺怨我父母的，要死为什么不一起死干净，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个祸害拖累我。”
“保险赔的钱也全拿来给贺武治病了，我好不容易把他养到三岁，他还不会说话，上医院一查，是那时候车祸的后遗症，脑损伤太严重了，这辈子都是痴呆，好不了了。”
“医生甚至告诉我说，他还活着就是奇迹，我当时真的很烦躁，保险赔的钱用光了，家里亲戚都装不认识我们，爷爷奶奶一听贺武是痴呆，当场翻脸不要这个孙子了。”
“我那时候，甚至想带着他一死了之，我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我能干什么，我能怎么养活他？何况乡里到处风言风语说他是我跟外面野男人生的野种，克死了我爸妈。”
“可是他在我打算买农药的时候，抓住我的手，喊了我一句姐姐，我突然就心软了，我当时想这是什么该死的感情，我应该恨死他了才对。”
“可是我又舍不得，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没办法，我就带着他上城里来，想在城里找找工作，实在不行，就把他丢在城里孤儿院门口去。”
“收拾家里父母遗物时，我看见了个本子，是我爸写的，他没读过多少书，很多字不会写，都是拼音和符号，写着我的生日，我想要的东西，每一件后面都有价格，还有乱七八糟的算式。”
“他在精打细算着用自己那一点工资，想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买我喜欢的东西，每一年都有，但是一直没能实现，他就每一件后面都写了个欠字，然后写了个日期，大概是想在那之前把东西买回来补给我吧。”
“我当时哭得可惨了，然后贺武就爬过来给我抹眼泪，说姐姐别哭。你看，他哪里痴呆了，他不是会说话吗，还会给我擦眼泪。”
“我当时就想，不行，我就算是去当坐台小姐，我也要把他养大，你看，我也还算有点姿色，幽梦街里缺的就是人，我很容易就进来了。”
“我经过了半年的培训，每天都是各种视频给我看，让我学各种姿势，教我怎么取悦男人。”
“我这种清秀的小姑娘，又是处，第一夜还是能卖不少钱，所以当时店老板对我还算不错，也帮我照顾弟弟。”
“培训完的第一次接客，是公开拍卖，我被打扮得花枝招展摆在台上，跟个供人观赏把玩的花瓶一样同，贺武就在下面看着我，然后想过来找我，结果就撞到了源先生。”
听她说到这里，黎景澈下意识的偏眸看了左煜一眼。
“嗯，那会儿小珏正到处招人呢，听说那天晚上有拍卖会，就非要过去看。”
左煜清淡地应声，“他当时汉语不好，没理解那个拍卖会的意思，单纯以为就是卖些珍贵物品，我是觉得百闻不如一见，就把他带去了。”
“所以，你们就把她买下来了？”黎景澈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没有。”左煜摇头，“买来干嘛？我又不喜欢，小珏那会儿才十四岁。”
黎景澈：“……”
贺露轻轻笑起来：“源先生当时并没有参与拍卖，但是跟我弟弟玩起来了，我是被一个房地产老板买下了，但我实在担心弟弟，跟他去开房之前怎么也要去见一眼贺武。”
“但是店老板不许，我就跟他吵起来了，当时医生是过来做什么来着？”
“要点白开水，小珏要吃药。”左煜帮她补充上。
“嗯对，反正就是遇上医生了，医生当时还挺有正义感的，看见我跟老板在那撕扯，上去就给了老板一拳让我先走。”
贺露笑得花枝乱颤，“店老板当时就火大跟医生扭打了起来，惊动源先生过来之后，直接一队黑衣保镖把店老板吓懵了，然后就把我送给源先生了。”
“前面不是说了么，我被一个房地产老板拍下了，那老板死活等不到我，就回来找店老板问，结果店老板直接踢皮球给源先生。”
“源先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反正那房地产老板打那之后再也没出现在白城过，听说这边竞标下的地皮都放弃了。”
“也没什么。”左煜等她说完，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风轻云淡地开口道，“当时我被打到鼻子，鼻血流得挺厉害，那老头子找过来的时候，小珏问他是不是负责人，把我打成这样还想跑？不赔一大笔钱就等着法庭见吧。”
“呃……”黎景澈噎住，“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像碰瓷现场。”
“嗯，正好对方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怕小珏真的闹大，就把拍下的地皮给我们了。”
左煜搁下杯子，指了指地下，“就是这块地，听说这块是从政府手里买的，也没花几个钱。而且被这一闹他觉得白城晦气，不想要这地了，正好当个顺水人情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