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这棋局有多大？

神情忧郁的唐旭领着我们走向了村寨中心的一座院落。那里是一处普通的竹篱笆围绕的小院，院中矗立着一座古朴的吊脚楼。在院门前，站着一个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女孩。
“木姐，我们想……”唐旭走在前头，刚开口与女孩交谈，话音未落便被女孩打断：“土司已经知道了，他派我来这里迎接你们。欢迎你们，谢先生，吴先生，还有一位他称呼不出名字的女士。”
“他怎么知道我们的姓氏？”我心中暗生惊讶。这位土司竟然知道我们的姓名，而且，他所指的无法称呼的女士，无疑是汪海。因为汪海其实并非真正的汪海，而是琵琶玉化身的形态。如果土司真的能洞悉我们的身份，自然也就无法叫出汪海的名字。
“三位，请进。”那女孩微笑着，身体微微弯曲做出了邀请的姿态：“唐旭，土司让你先回去。关于你的狗，他已经了解情况，他说七星不会有事，你可以放心。”
“那好吧。”唐旭点点头，面露忧色地转身离开。
“请问姑娘怎么称呼？”我试探性地询问。
“我叫木一清，是木叠土司的儿媳。”那女子微笑着回答：“请上去吧，土司在里面等候。”
我注视着眼前的吊脚楼，踏上其楼梯，不知为何，我的心底竟涌起一股微妙的悸动，仿佛楼内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在吸引着我一般。
“土司大人，三位贵客已到。”木一清轻轻地敲了敲门，声音清朗地宣布。
“请进！”里面传来了一道沧桑而深邃的声音。木一清礼貌地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我们便迈步走了进去。
由于是吊脚楼，室内空间并不宽敞，只摆放着一张类似罗汉床的竹床、一张简单的桌子和三张长凳。此刻，一位看似七十余岁的老人正安静地坐在竹床旁，手中拿着竹签轻轻地翻弄着桌上蜡烛的灯花。
这位老人拥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和胡须，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发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仙风道骨之气。
“土司前辈，您好......”不知为何，我心头的那股异样悸动愈发强烈。我迈步走向前去，试探性地向老人问好。
“你终于来了。”老人用手中的竹签最后轻轻拨弄了一下灯花，随即收了回去，这才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我说道。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老人的脸，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难道我曾与他相遇过？
“你竟然忘记了！”老人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自语：“你已经忘记了，这倒真是件好事。”
“您知道些什么？”我困惑地询问。
“我知道，也不知道。”老人眼含笑意地看着我说：“就像你，既存在，又不存在。”
“我？”此时我更加迷茫了：“我既存在，又不存在？”
“你会明白的。”老人呵呵笑着：“你知道我是谁吗？”
“您？”我感到越来越困惑：“您是这个村寨的首领，木叠土司，不是吗？”
“我既是木叠，也是你。”老人再次呵呵笑着：“现在的你，无法理解。”
“……”确实，我完全无法理解他所言之意。经过片刻的沉思，我决定不再纠结于此，转而询问关于圣姑婆婆的事情。
“我知道你来南诏的目的。”老人平静地看着我说：“你是为了寻找圣姑而来，对吗？”
“是的！”我点头回答：“前辈，您知道圣姑婆婆的下落吗？”
“她就在这座山中，隐匿于云雾之间，难以寻觅。”老人微微转过头，目光投向外面，他指的方向正是我们在李安山的带领下曾经搜寻过的那座山。
“那我们该如何找到圣姑婆婆？”我困惑地提问。
“今晚先休息，明日她自会下山迎接你们。”老人轻声呵呵笑着：“一切早已有序安排，早在……七十年前。”
“七十年前？！”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我原本以为他会提到二十五年前，那是我的前世，苏许言的安排，但现在他却提及七十年前？那时，我们中年纪最大的谢小玉尚未出生，那到底是哪一辈人的故事？
“你终将明白。”老人微微一笑答道：“我要传递给你一句话，这是二十五年前的你让我今日转达给你的。”
“什么话！”听到提及二十五年前，我立刻警觉起来。
“非爱不害，非情不争，善。”老人缓缓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他的双腿似乎不太好，行走颇显艰难。他努力地站起身来，缓慢而吃力地移动到窗边：“仔细思考这句话吧！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圣姑将亲自出现，带你们上山。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不必担心。你身边的红颜知己也不会有事的。”
“好吧！”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微抿。面对这位令人困惑的老人，我只能接受他的不情之请，离开。心中明白，从他那里我已无法获得更多信息。
木一清女士伴我们穿过院落，她的举止礼貌而温和，道别时的微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唐旭先一步离去，我和同伴们聚在一起，经过简短的商议，决定还是回到我们租住的院子，那里再做进一步的计划。
考虑到刘长贵和刘小彤的异常行为，我特意保持了警惕。在房间内彻底搜索后，我的猜测不幸成真。隐藏在精巧的竹梁之上的两个微型电子设备显露出身影，它们似乎是用于窃听的工具。我们三人细致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确信再没有第三个类似的装置后，这才稍微放松了警惕。
“许言，你似乎有什么心事？”汪海凭借着对我的了解，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坐下后，她直接问向我。
我沉吟片刻，然后沉声问道：“修武，是谁决定来这个村寨的？”我继续说道：“这附近有不少村寨，我们对圣姑婆婆的确切位置一无所知，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里？”
吴修武紧锁眉头，似乎也在思索着同样的问题：“这是我父亲的决定。”他回答道，语气中透露出不解和疑惑：“他原本似乎并没有特意选择这里，只是路过此地，想找个地方休息。然后，当我们发现林姑娘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决定在这里暂时停留，以便她能够得到休息和恢复，我们才选择了这个地方。”
“这里面肯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沉思后回答：“关于这个木叠土司，我敢肯定并非每个村寨都有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参与到某种深远的计划中。显然，有人早在很久以前就布下了一张大网，预料到我们终将来到这里，预料到我们会寻求圣姑婆婆的帮助。甚至，汪海的受伤，也可能是他们精心策划的一部分！”
“这……”吴修武显得有些迷茫，他无法理解我从探访鬼宅开始就逐渐发现的那些谋划。“起初，我以为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策划，但随后我发现，竟然还有上一代人，即我祖父那一代人，也在这场计划中扮演角色。时间的线索似乎指向了二十五年前，但现在，居然涉及到七十年前的事，这真是……有人在布下长远的棋局！”
“七十年前，那会是谁呢？”汪海满脸疑惑地问。
“也许，是我？”我有些无奈地说，对于自己在这些错综复杂的事件中的角色感到困惑。“苏许言，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仿佛是一个谜，却牵涉到如此多的事情。”
“不好说。”汪海皱着眉头，思考着：“我记得是在四十三年前，那时你看起来大约二十二三岁，和现在没有太大差别。我陪伴你十八年，你的容貌始终未曾改变，这是否意味着……”
“那时的大祭司，也许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年？”吴修武突然插话道：“如果他有延年益寿之术，四十三年前他或许已经四十岁甚至五十岁。那么，七十年前的确可能是同一个人……”
“真是难以置信……”我无奈地苦笑：“但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问题是，我对那个‘我’完全一无所知！”
“关于你前世的年龄，那些祭司或许心知肚明。”汪海沉思后说道：“但他们可能不会向你透露实情。很有可能，他们也是这一切阴谋的一部分。他们安排你来这里，无疑说明了他们的参与。否则，在南诏如此广袤的土地上，你几乎不可能偶然选择这里。除非他们四处布网，否则难以解释为何会有木叠土司这样的人物出现，专门接待你。从这点来看，那几个祭司肯定参与了这些谋划。”
“木叠土司曾说，二十五年前的我让他转达一句话给今天的我……”我回想起木叠土司之前的话，眉头紧锁：“非爱不害，非情不争，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是文言文，很符合你二十五年前的风格。”汪海点评道：“那时的你文雅而斯文，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奇怪。”
“嗯……”我挠了挠头：“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直接从字面上解读吗？”
“非爱不害，非情不争……”吴修武默默重复着，然后说：“是否意味着……因为爱才会伤害，因为有情才会争斗……虽然听起来不太顺畅，但大概的意思应该是这样吧？”
“我也是这么理解的……”我回答道，同时深感困惑：“但这到底预示着什么？或者说……”
突然，我的思绪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一个让我瞬间陷入沉默的人——段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