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线索

可不知道为什么，荀俊在听到这句话后，反而冷静了一下。

开口说话时，语气竟然带了几分嘲讽，“呵，原来你是为这个来的，我告诉你，你休想从我这里得知任何消息！”

纪川虽然奇怪于这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有骨气，可他毕竟也是那么多年影卫出身，对于刑讯逼供自然是相当熟悉，嘴硬的人也见过不少。

荀俊这种人，他一眼便能看穿，左不过是个纸老虎，要是真实打实的给他扔进王府的刑堂，不出半个时辰，连向上祖宗十八代都能吐个干干净净。

对于这种人，放些狠话，纪川自然时不在乎的。

毕竟他若是连这种人的嘴里都问不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那他这个肃王的影首便也白干了。

纪川想着，手下便是一个用力，于是荀俊的脖子上立刻便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血痕，荀俊清楚的感觉到鲜血的流出，可纪川的力道并未减弱，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个匕首还在越来越深的陷入自己的肉中，没过多久，鼻尖便能闻见血腥味。

感受到血液的流动，荀俊的腿都下软了，他原以为自己那句话能够唬住来人，毕竟他能找到自己，自然知道自己跟官场有关系，可他没有想到来人竟然丝毫不畏惧，自己方才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对他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还激怒了他。

若是再这样下去，按照如今的伤口来看，荀俊觉得来人真能做出来叫他血尽而亡的事情。

自己做这些事情也不过是图财图权，可没有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不过一想到那位大人对自己的威胁，荀俊更是感觉欲哭无泪，“侠士，侠士，手下留情啊！”

眼下之际，还是先稳住来人比较靠谱。

“侠士，真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可这件事要是告诉您了，我就得没命啊．．．．．．”

“您，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吧，我这上有老下有小，也不容易啊．．．．．．”

纪川低喝一句，“闭嘴！”

“你怕那人来日要你的命，就不怕我如今就能要了你的命吗？”

听到这番话，荀俊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别，别，别！”

“我，我说，我告诉您，可是，您，您得答应我，这事您不能泄露出去说是我告诉您的啊．．．．．．”

纪川沉默不语，接着顶了顶了匕首。

威胁的意味十足。

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个好打法的主儿，自己如今也不能跟他谈什么交易，荀俊自然也歇了糊弄的意思，只好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是礼部员外郎霍冲。”

“这信息是他给我的，其他的事情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也就是想贪便宜赚点钱，没有别的意思啊．．．．．．”

“您看，如今我什么都交代了，您就放了我吧。”

纪川听到这个答复，心中却不是很满意，一个小小的员外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做这种事情，他的背后一定另有他人指使。

如今看来，只能确定科举舞弊一事，一定有礼部的高层参与其中，可是谁呢？

纪川一个个的想着礼部的那几个高层，尚书？左侍郎？还是右侍郎？

自己跟着他们牵上了荀俊的头，原以为能钓上一条大鱼，可暴露出来的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如今看来还是自己太过乐观，不过万幸，还是查出了此事与礼部有关，也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不过荀俊一个商贾出身，能够接触到京城礼部的人，想来也是积攒了多年的人脉，算是开了他的眼界，怪不得他这般害怕，毕竟若是真把京官得罪了，他这辈子也算是到头了。

这里毕竟还是荀俊的地盘，人要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到时候免不了争议，他如今也算是行走在危墙之上，若真是引来了官兵调查，未免得不偿失，这样想来，纪川直接一个肘击将人打晕了，然后便悄无声息的原路退回。

等纪川走出钱庄，一眼便看见在外面候了一整天的李茂，他看见纪川出来，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整个人迅速冲向纪川，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焦急，“怎么样，怎么样，可打听出什么了？”

纪川今日在钱庄跟他们混迹了整整一日，如今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晚，瞧着李茂这样猴急的样子，纪川不由觉得有些搞笑，但是却也理解李茂如今的心情，况且纪川向来是一个直来直往有话就说的性子，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是拐弯抹角，便直接开口道，“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客栈，具体事情我在路上与你边走边聊。”

回客栈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在李茂把事情了解的差不多后，他们也恰好进了客栈。

“这么说来，荀俊后面的人竟然是礼部？”

“这帮人胆子也太大了，连京官都勾结其中，那，我们还能讨回公道吗？”

话说到后面，李茂的语气中不由得带了几分犹疑，对此，纪川也是十分理解，毕竟对于书生来说，考取功名，金榜题名，登上金銮殿议事，才算是实现了人生的最大价值，想来他先前不过以为此事主谋不过一个林朔 ，虽说有力量，可到底不算官，可如今直接礼部也参与其中，难免心生怯意。

这样的想法，也算是人之常情。

纪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泼了盆冷水，“不仅仅是那个员外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怀疑这背后的主使肯定另有其人，一个小小的员外郎，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和胆量。”

本来就心怀忐忑的李茂，听到这句话，更是两股颤颤，一时间竟然也没有纠结纪川口中那个“小小员外郎”的漏洞，只在听说背后还有高层时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看着李茂眼中显而易见的胆怯，纪川不意外，可为了确保他不会误事，纪川还是问了一句，“事情的本质我已经跟你分析清楚了，你可要想明白做还是不做，以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你若是想要退缩，我也不拦你，那你就当作今日什么都不知道，回你那山沟中继续瘫一辈子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纪川这番话给激励了，李茂的眼神中又露出几丝坚定，细看还有些怒火，“不，我不走，你说得对，以后的路会更难。可如今的我一句一无所有了，大不了就跟他们鱼死网破！”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可是什么都不怕了，他们不让我好过，我又怎么能叫他们踩着我和无数无辜学子的尸骨在那里尸位素餐，享受荣华富贵？”

看着李茂眼神中爆发出来的狠意，纪川嘴唇微微勾起一丝笑意，没想到这个书生，竟还真有一份血气。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接下来的目标似乎也明确了很多，算算日子，先前派叶临去调查的事情想来也有眉目了，等叶临的情报送到手，事情会变得更简单。

果然，纪川预估的时间刚刚好，第二日天一亮，叶临调查好的情报便直接送上了门。

薄薄两页纸，却写下来数十个官员的姓名，看来这件事情朝堂上掺和的人还真是不少，不过信的结尾还留了一句话，说是今晚叶临就能到。

纪川不由得有些无奈，看来那小子是发现自己有意无意的避开让他做事，导致他不满，如今倒是直接找上门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如今事态复杂，多个人也算是多个助力。

到了办完，叶临如期而至，到底是在纪川手下训练出来的人，哪怕实战经验不足，看见李茂这样的陌生人出现，也没有显示出什么过多的惊讶。

倒是李茂，看见叶临的那一刻，眼中闪过几分疑惑，虽然细微但还是被纪川捕捉到了。

介绍他们二人相互认识之后，事情就正式步入正轨了。

简单来说，首先要确定从荀俊手上得到的这个消息是否准确，若是准确，接下来就是顺着礼部员外郎的身份接着往下调查，看看霍冲背后站着的人是谁，若是另有隐情，便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本事能够让荀俊冒着生命危险替他隐瞒真相。

另一方面，也要注意调查叶临查出的那十多个官员，不过纪川之前略微看过一眼，不是什么高官，想来也是被刻意放出来的马前卒。

等到了晚间，叶临偷偷溜进了纪川的屋内，“纪哥，这事我们要不要先跟王爷报备一下？”

纪川瞧着叶临，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感叹着这孩子果然是还年轻，楚墨既然派自己来刺杀洪襄，那么洪襄一定是挡了他的路，而洪襄对他们的最大威胁不过就是影响了科举舞弊，那么显而易见，楚墨与科举舞弊一案肯定有关系，至于楚墨究竟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要调查过才能知道。

那么如今这事，自然不能轻易告诉楚墨，否则楚墨知道叶临和自己都在调查，若是没有查出什么便也罢了，要是真查出楚墨的什么阴私之事，叶临一定讨不了好，搞不好，连命都要丢掉。

至于自己，身旁还有一个崔陆虎视眈眈，就等着自己犯了错被王爷厌烦，要是真被他揪住了什么小辫子，当然也会吃亏。

纪川心下有些懊悔，自己这些年把叶临养的太单纯了，若是日后自己真出了什么事情，单靠这个傻孩子，还不知道落个什么下场。

王府如今看来也是龙潭虎穴，如今看来，自己还是要尽快找个机会，趁着自己如今权势尚在手中，赶紧把人安顿了，以免日后生出麻烦。

想到这里，纪川心下有了决断，开口道，“不了，如今我们这些都不过是猜测，若是现在上报，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王爷少不了迁怒，还是等我们调查清楚了再一五一十的告诉王爷吧。”

叶临听着这番话，虽说他单纯，可也察觉出些不对劲，“可是纪哥，这样下去，王爷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擅专过甚？”

纪川淡淡的看着叶临，听着他忧心的语气，知道他是担心自己，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柔和，“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若是王爷真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就是。”

叶临听见这句话，不知想起了什么，带上了几分笑意，“也是啊，王爷对纪哥那么看重，自然不会太过为难你的，瞧我，真是瞎操心！”

纪川听着他这孩子气一般的话，不由得在心中暗笑，这孩子真是单纯。

不过一想到楚墨对他那奇奇怪怪的态度，纪川不由得又觉得有些头疼，他自幼跟在楚墨身边，自然对楚墨的心思了如指掌，那人一贯偏执，认定的事情绝不悔改，自己上次那样直接的拒绝了他，想来对自己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累了想要休息，便叫叶临出去了。

等到叶临离开房间，纪川便熄了灯，就在他准备上床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的树梢闪过一丝黑影，甚至带了几声不寻常的风声。

纪川不由得心下一震，急忙披上衣服，便直接一个翻身从窗户出去，追了上去，果不其然，窗外闪过一个人影。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纪川会这么敏锐的追出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身形便慢了一拍，等到他缓过来准备离开时，已经被纪川缠上了。

纪川既然已经发现了有人追踪自己，自然不会愿意轻易放弃，于是穷追猛打，一路追踪，眼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纪川心中的思绪却百转千回，这人究竟是谁派来了的？他跟踪自己跟了多久？对于他们在密谋调查的事情又了解了多少？

这一切，都只有拦下眼前那个黑衣人，自己才能够得到答案。

那人看着纪川越追越近，终究还是慌了神，他迅速躲进了一片树丛，隐藏身形靠在树后，同时反手一片暗器便射向纪川，纪川一时躲闪不及，只能暂停脚步，但他本身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儿，退后的同时，从袖口中甩出了一把匕首。

之间刹那银光闪现，匕首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纪川的手上。

而此时，那人用来遮挡的面巾已经掉下来了。